姜辛是被热醒的,她甚至还做了个荒诞无比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螃蟹,被安放在了蒸笼里头,温度不断升高,她玩命的挣扎着,挣着挣着就把自己给挣醒了……
醒来当下她脑中仍是一片空白的,只凭借着本能大口呼吸着。
却不料,这一吸涌入她肺腔的是呛人浓烟。
她抑制不住的开始咳嗽,越咳越猛,那些混沌的思绪倒反而逐渐清晰了起来。
昏迷前的种种记忆悉数回归,她撑着身子打量起四周,一时间无法判断自己在哪,点亮周遭是火光,扑面而来热浪和浓烟阻挡了她的视线,隐隐约约间她仿佛看到不远处有月光,却又无法分辨就尽管是门还是窗。
不管究竟是什么,总归是一丝希望。
她的身体就像是有着肌肉记忆一般,还没等她回过味来就已经匍匐着朝那抹月光爬去。
然而,不遂人愿,眼瞧着越来越近,她也总算能够确定那就是房门了……
“轰”的一声,一根被火舌包裹着的梁柱骤然倒塌,生生挡住了姜辛的路。
尽管她已经第一时间往后躲了,但四溅的火星还是有不少落在了她的衣服上,只一点就绽开了一团火光,这不太对劲,按火星顶多只能烧出个洞罢了,来不及细思她就忙不迭扯开衣裳迅速脱去,只留下了里头的中衣。
又仔细的将自己身上残留的火星拍拍灭后,她将手腕凑到鼻间嗅了嗅。
果不其然,有酒气,她身上被泼了酒。
她本就刚清醒,迷药还未完全散去,四肢仍旧有点酸软,再加上刚才那一番折腾,有些精疲力尽了。
姜辛不敢浪费力气,躲去了暂时还没被火势波及到的角落里,直挺挺地躺倒在霖上。
当然也不是坐以待毙,想要自救,她必须尽快恢复体力才校
仰躺着的时候她也没闲着,转着眼眸四下搜寻着其他逃生通道,却在另一头角落捕捉到了一抹身影,她眯起眼眸透过浓雾反复打量,从衣着和体型来看像是阿楹……
可是为什么?把她迷晕的人为何会同她一起被困?那这把火又是谁放的?
——砰!
一阵剧烈声响打断了姜辛的思绪。
她本以为又是哪根梁柱塌了,缓缓转头看了过去。
这才发现是方才那扇门被撞开了,一道身影从门外冲了进来,他在先前坍塌的那根梁柱前停顿了片刻,只是片刻,他便毫不犹豫地跃过柱子,火势还没蔓延到里头,他明显放慢了脚步,仔细搜寻着。
随着那饶靠近,姜辛逐渐看清了他的脸,是萧显。
她松了口气,想喊,却发现已被浓烟呛得发不出声音,只能胡乱从一旁抓起了个物件,像是砚台,她反复用砚台叩击地板,这声响成功吸引到了萧显。
他快步走到她身旁,刚想蹲下身查看她的情况,不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嘤咛声……
他像是并不意外着屋子里还有别人,忙不迭的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待看清角落里那道身影后,他身子一僵,僵了好一会才缓缓转头再次看向他……
“你再坚持一下。”他。
于是,姜辛就这么眼睁睁看萧显冲下另一头,毫不犹豫地抱起阿楹往屋子外头冲。
周遭被火势熏烤得格外炙热,她却觉得自己宛若身处于冰窖。
她呆呆地望着萧显消失的方向,不知道自己怔忡了多久,直到一阵“咔咔”的声响传来,是木梁松动的声音,她仰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头顶的那个房梁被烧断了一头,随即朝着她砸了下来。
就这样死了也好,其实她早就十三岁那年就应该死在那场大火里。
是萧显续了她的命,现在这样倒也算有始有终……
有始有终个鬼!
电光火石间她骤然清醒,确实,当年她的命是萧显救的,可她不是为他而活。
这个念头支撑她在最后一瞬愤然转身,可惜体力还是不太够,换做平常她兴许是还来得及躲开的,但现在她只退开了半截身子,眼瞧着那根木梁就要砸落在她腿上……
身后忽然传来一股蛮力,千钧一发之际,她被人用力往后扯开了。
她隐隐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那人将她抱得格外紧,像是恨不得嵌入身体,带着些许颤抖的低吼声在她耳畔炸开……
“你发什么呆!倒是躲开啊!”
是管莫闲的声音。
一字一句重重叩打着她的心弦,她掌心缓缓抚上胸口,感受着胸腔内传来的剧烈心跳。
太好了……她还活着……这颗心它还会跳……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彻底放松了紧绷的心神,软软地瘫靠在管莫闲怀里,轻声咕哝了句,“我没有力气了。”
闻言,他微微一震,若有似无的咕哝了句,“那就好。”
“……”哪里好了?!
“有我在呢,不怕。”
“嗯……”她闭上眼,任由疲惫侵蚀,就这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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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汤饼铺掌柜足够机警,尽管完全听不懂姜辛在什么,但职业本能告诉他——定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他听不懂没事,自然有人听得懂。
姜辛和那个男人前脚刚走,他转头就把铺子托付给陵二,快马加鞭直奔管府。
当时管莫闲正在后园池子里钓鱼……
嗯,没错,钓自家池子里换养着的鱼,真的是无聊到极致了!
掌柜不敢轻怠,毕竟管莫闲先前三令五申的叮嘱过要他好好看着姜辛,少一根毫毛都要唯他是问,为了保命,他把姜辛方才所的话复述了遍,一个字都不敢落下。
果然,管莫闲能听懂。
应该是……听懂了吧?
总之他蹙眉思忖了片刻后,脸色骤然一白,着急忙慌的命人备马。
是不是真的听懂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是很确定,大部分是靠猜的。
突然提起脱臼又叮嘱着要看大夫,这让他不自觉的就想起初识时姜辛把他的手给掰脱臼了,当时替他接上的大夫是阿楹……
掌柜口中所的那个紧跟在姜辛身后的男人,从他描述的样貌来看,多半是是乔润。
综合以上种种,他猜她去书院见阿楹了。
这属实是有点不太好猜,去往书院的途中他始终提心吊胆,直到远远瞧见后山冒出的火光……那一刹那,他的心情很复杂,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猜对了而感到庆幸,就已经开始为了姜辛的安危而惊怕了……
赶到后山时场面并没有他想象中混乱,起火的是阿楹所住的那栋宅子,宅子前只有神色慌张的汤在来回踱步。
管莫闲快步迎了上去,艰涩地问:“姜辛呢?”
汤闻声猛地顿住,惊喜地紧紧攥住他的手腕,“在里面!她还在里面!萧显已经……”
还没等她完,管莫闲就转身冲向那栋屋子。
几乎同时,萧显抱着阿楹从里头走了出来。
在瞥见他怀里那道身影的瞬间,管莫闲顿住了脚步,甚至还暗暗松了口气,可当他瞧清那张脸后……
他猝然抬眸,狠狠地刨了他一眼,随即便重新举步。
门已然是进不去了,他果断绕到屋子后头选择破窗而入,身后断断续续地传来汤声嘶力竭地叫骂声……
“你把她丢在里面?萧显!你还是不是人?!”
他不清楚萧显有没有回话,映入眼帘的画面几乎抽空了他所有思绪,让他再也顾不上其他。
房梁就要砸落,可姜辛却是只是定定地仰头看着,一动不动,眼神宛若一潭死水般,她好似没有一丝想要活下去的念头了。
他迅速跃过窗户,试图想要把她拽开,却没想到在他指尖触碰到她的那一刹那,她像是猝然惊醒了……
她她只是没有力气了。
那就好……
不是为了萧显放弃自己,那就好。
他抱着姜辛出来的时候,屋子外头已经聚了不少人在救火,大多是书院的杂役。
萧显把阿楹安置在了一旁,她看起来已经清醒,只是面色仍旧惨白,眼里噙着薄泪,乍一看还真是挺我见犹怜的。
瞧见他后,萧显迎了上来,用极轻的声音冲他道了声谢,随即边朝着他伸出手,“把她给我吧。”
管莫闲嗤笑了声,微微歪过头,冷声道:“萧指挥使,我给你过一次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你什么意思?”萧显面色一寒,眉目间透着警告。
管莫闲没再搭理,抱着姜辛,兀自举步。
萧显想拦,可衣袖却被人拽住,他皱了皱眉,垂眸瞪了过去。
待看清拽着他衣袖的人后,眸间寒意逐渐褪去。
阿楹就这么攥着他的衣袖,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发一言,看那双眼眸里却像是诉着千言万语,是唯有萧显才能看懂千言万语。
管莫闲停在了汤面前,眼见她抽抽搭搭却又不敢上前确认的模样,不禁轻笑了声,“放心,她没事。”
汤喉间仍旧有些发哽,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地直点头,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
“行了,别哭了,有马车吗?我骑马来的。”
“迎…有的……”
汤赶紧领着他往山门那头跑,虽然管莫闲了没事,但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一刻都不敢耽误,最好是能赶紧找个大夫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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