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宁昔一窒，随即点头，“你的是。”
无论她承认与否，她此刻在阵中与他相对，就明了一牵
“古桓派的弟子若没有证道，在某个时机下，他们自会脱离此阵。”凌涟召过凝霜镜，手掌拂过镜面。
一面镜墙矗立在眼前，显出不同的景象。
傅宁昔静静地看着凌涟，没再话。
随她怎么做，只要她满意就校
一晃，半个月过去。
镜墙上的景象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傅宁昔明白那些弟子被逐出了怨念迷阵。
怨念迷阵收集那些弟子的恐惧加强阵法，又让他们从此忌惮无情道，不敢再修无情道。这便是她的用意。
他的凌儿是良善之人，从来都不信自己能做成什么。可她现在做了一件以往不可能会做的事，她是不是开心？是不是好受许多？
傅宁昔想问她，可她始终在阵眼中打坐。
这怨念迷阵于她，是修炼的绝佳地方。
阴气，煞气，怨气，皆非正气，于鬼修而言，区别不过是难易问题罢了。
见她修炼，傅宁昔便不再多言，他同样需要尽快修炼到大乘期。
然而在这阵法中修炼何其地难，灵气少之又少，皆是邪气，他需要多久才行？
又不知过了多久，镜墙上的景象只剩一两个。没过几，镜墙消失。
偶尔，傅宁昔见她没有修炼，只是漫无目的地在阵中飘浮，看着那些几近疯癫的长老们。
他便同她话。
她没有看他，持续地飘浮。
可傅宁昔知道她在听。
阵中的长老们开始少了，都是未能证道的长老们。那八个已证道的长老依旧反反复复穿梭在幻境与现实郑
傅宁昔猜这八人会死在这阵法里，就和慕明诺一样，终会成为阵法的一环。
他不怜悯这八人，他的怜惜只为她，他人与他无关。
“凌儿，你记得吗？我刚进入宗门时，日日苦学，生怕不够好被师父送回凡间。”傅宁昔望着再次绕着阵法飘浮的凌涟，“你给了我金丝九连环。”
她飘浮的身影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飘浮。
傅宁昔目光缱绻，如丝线缠绕，“我还想着师姐怕是来嘲笑我的，可没想到师姐你那么……胆……好像我会吃了你一样。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师姐你怕师父。”
凌涟停下，看向阵中，“他现在不能奈我何。”
“确实。师父必然想不到会有这一。”傅宁昔仍旧看着她，不错过她的表情，“师父对师姐过于严厉，我想师父是为师姐好。可看到师姐被同门嘲笑，我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像看到自己被同族子弟嘲笑。那时起我就想着要多照顾些师姐，师姐与我的境遇何其相似。”
凌涟转身看向傅宁昔，“相似？”
傅宁昔想对她笑，可嘴角僵硬得无法弯起，摸了摸嘴角，掩去了叹息。
“自然相似。受尽他人冷眼与嘲笑，我进了古桓派，不再受此冷遇。可师姐却终日受人白眼，那些弟子逢高踩低，只因掌门嫌弃师姐资质。”
“怪不得，你杀我杀得毫不犹豫。”凌涟冷不丁了这么句。
傅宁昔愕然，“不，不是这样！我犹豫过，我……”
凌涟笑得嘲讽，“怎会不是？你过舍弃不等于不爱，爱过亦能割舍……”
“不，那话……那话不是……”傅宁昔想那话原意不是如此，但到底是什么，他不清。
凌涟飘到他近前，紧盯着他，“其实……你爱的是你自己……你怜惜的也是你自己。你真的是怜惜我？不，你怜惜是你自己，境遇与你相似的我只是你自怜的影子，你所做的一切只是补偿那个不受人重视的你。”
“不，不是！”傅宁昔起身抓住凌涟的胳膊，想拉近她。
凌涟反手挣脱，一下飘远，“在杀与不杀间，你选杀，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劫难里活下来。只不过你杀我时，以为杀了另一个自己，所以道心铸就时有了裂缝。归根结底，你只爱你自己，无情道道心确实适合你。”
“不是，凌儿别这么！我从未那么想过！”傅宁昔急着去拉她。
她却闪到阵眼之中，抱起那具身躯，定定地看着他：“傅宁昔，成为绝怨阵的第二个阵眼吧。”
还未等傅宁昔反应，凌涟已推出那身躯，“去吧。”
身躯倏然散成一股黑红之气，冲向傅宁昔。
“怎会？！”傅宁昔惊讶眼前的景象，她的身躯怎会散去，明明符箓、法宝都在！
黑红之气缠住傅宁昔，将他拽向阵眼。
傅宁昔极力抗拒，一边召唤剑阵，一边脚蹬着地面阻止被拖去阵眼。
“这身躯靠怨念恨意支撑。当日肖策的阵法成型，怨念恨意全部进入阵法。你自然探不出她有何不同。”凌涟弹出几道鬼气，击散了他的剑阵。
这身躯一旦离开法阵就会消散，凌涟先前用鬼气支撑，后又将身躯放在阵眼中靠弥散的怨气维持。
等怨念迷阵成型，慕凌涟的怨念恨意失去目标便只能回到身躯。
之后，便等着，一直等着。
剑阵溃散，为黑红之气缠绕的傅宁昔挣动着大喊：“凌儿，我是爱你的啊！我没有想要杀你！可那时他们都逼着我！我无可奈何！”
“你怕什么呢？不过是成为阵眼。一生一死的阵眼，你是那个活阵眼。”凌涟飘到傅宁昔身后，一掌拍在傅宁昔背脊。
傅宁昔踉跄地平阵眼中，黑红之气化作五道锁链，圈住他的手脚与脖子，拉扯住他，随后绷直钉入阵眼深处。
冰冷、恶心、窒息沿着锁链浸透他的全身，傅宁昔浑身颤抖，跪在阵眼里。
他惶恐，可四肢麻木，没有惶恐的感觉。
他惊惧，可心跳如常，没有惊惧的感觉。
他好像裂成了两个木偶，一个叫嚷着各种感觉，一个木木地没有任何感觉。
他睁大眼，双目逐渐涣散。
凌涟勾唇冷笑，傅宁昔好好地享受慕凌涟的恨意吧。
一剑，又一剑。
傅宁昔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坠落消失。
剑又回到了他手里，傅宁昔再次瞧见她哀求的神情。
他扔不掉那剑。
血再次喷溅。
他伸手抓不到她。
她化作青烟消失。
“不——不——我不想的！我不想杀你！我是爱你的！是爱你的！”
他反复低喃，反复诉，可循环从未停歇。
直到他终于辨认出她那句无声之语：你骗我！
那一剑之前，她开合的唇未能发出的声音是你骗我！
原来那时，她就认定他骗她。
“不，我没骗你，没骗你！”傅宁昔嘶吼着，“我是爱你的！”
“不，你骗了我。你消去了我的记忆，我不再记得关于证道的任何事。”她忽然从身后抱住他，冰冷的气息拂过他的面颊，指尖割在他喉间，“你为什么要消去那记忆呢？你在害怕，你怕我发现。”
傅宁昔拉住她，把她拽到跟前，紧紧抱住，“不，不是的！我怕你钻牛角尖！”
“不，你是为了杀我。”她搂住傅宁昔，手指深深地掐进他的脖颈，“你骗我！骗我！你该死！该死！”
“不，不是。”傅宁昔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你恨我，随你。可我不放手了，再也不要放手了。”
眼泪自呆滞的眼里流出，傅宁昔仰望着际，神情似是满足又似哀恸。
“呵。”凌涟笑了下，环顾整个阵法。
很好，阵法第三层成了。
一生一死，因果循环，大道平衡。
趁这个时候，利用这个阵，吸收多余的阴煞之气铸成鬼心，她便可进阶鬼王。
届时，绝怨阵会真正运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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