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头发
的邓玉琴永远想不到，因为潲水钱会让自己跌入灾难的深渊。
婆向邓如贵和张素华索要的就是一张对邓玉琴实施惩罚的免责通行证。
人与人之间有种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有人是隔世缘。就像婆和邓玉琴。她们俩可能隔世有着不可调和的宿怨，所以她看到邓玉琴第一眼就产生了无法抑制的厌恶。
八月中旬，张素华带着邓玉琴一起到北街学报名读书。她六岁半了。
“邓玉琴，是那个。”报名的老师翻开户口本抬头问。
“她？她叫邓玉琴。”张素华把邓玉琴往老师面前一推。
“她，五岁吧，改了年龄？”老师的眼睛在邓玉琴身上从上到下的打量了好几遍，怀疑地问。
“老师，她真的六岁半了。”
“面色苍白，有病吧？”老师又问。
“她肠胃不好，吃不得东西，所以瘦。”
“我切问校长。”老师皱着眉头拿起户口本跑到校长办公室去了。一会她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老师一起到了张素华她们面前。
“妹妹，今年几岁？”校长亲切地问邓玉琴。
“六岁半。我不肯长……”邓玉琴笑着回答完又加了一句。
“你想不想读书。”
“我想读书，我以前在师大幼儿园读书，我可喜欢上学了……。”邓玉琴少有的话多，因为她的一番话才打消了老师的顾虑将她收下了。
………………
开学前两，邓如贵看着张素华。问。“玉琴上学的新衣服做好没有？”“早做好了。玉琴来，试试……”张素华拉着邓玉琴进了里间屋，从三开门衣柜里取出一套白底碎花红的衣服给邓玉琴。
今张素华很和譪，她们厂里一个同事的女儿今也报名读书。她虽然不喜欢邓玉琴，但毕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是她女儿。
邓如贵是那种死搬教条的人，他认为孩子走进学校就应该穿得体面干净，邓玉琴一报名，他就拿了五块钱让张素华给她置办学读书的衣服，书包和手帕子。
他的工资从上面下放到仓库没有下降，所以比一般工人多二十来块钱，加上他之前还有足够的存款，之前他想着给前妻生的大儿子用，这么多年他找遍了都没找到，他绝望了……邓家不能绝后，他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张素华身上，结果她生了一个女儿又一个女儿，生下老四时，他肺都气炸了，下令张素华马上送掉……看到几个女儿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因此生活费减了又减……
终于，终于老五邓玉强出生了，邓家终于续上了香火，从前的失望有多大，现在的惊喜就有多大。
钱，如雪片般的飞了出来，那怕张素华有饱奶，他也照样为玉强买回了最难买到的精制红星炼乳。更是找人订了双份牛奶……为了张素华的饱奶还请人专程照顾张素华的日常起居，这让劳动人民出生的张素华受宠若惊，第一次见识了人上饶少奶奶生活，这段记忆让她终身难忘。
邓家的生活，因为邓玉强上了一个台阶。
邓玉强的吃、穿、用一切都是市面上最贵最好的。当然一家饶生活也相应提高。
邓如贵精确地计算着他的存款，他的工资，他的开销……
对于女儿们，他是吝啬的，他给女儿们买单位里打折的顺风皮鞋，零头布料让张素华给她们缝制衣服。大女玉莲可以缝新衣服，玉玲穿玉莲的旧衣服，玉琴穿玉玲的旧衣服。
除此之外就是上学可以缝一套新衣服，因为关系到脸面。
……
“妈，穿好了。”邓玉琴从里间屋走到张素华面前，左转右转。
“喜欢不。”张素华在邓玉琴的衣服上东扯扯，西拍拍。非常自豪。
“妈，这衣服像机器打的。我好喜欢哟……”
“剃头，修面，剪头发……”外面传来剃头师傅的吆喝声。
“师傅，等会，剪头发。”张素华脸朝外边喊了一声，起身就脱玉琴身上的新衣服。
“脱下来，换旧衣服，剪了头发明好上学。”
“妈，我不剪，我不剪……”玉琴往后缩。
“剪，怎么不剪。当学生了，还顶着个癞子头发要得个啥？”张素华一边，一边按着邓玉琴的瘦胳膊。
“哎呀……呀……哎呀呀……”邓玉琴被按在凳子上放声大哭。
“妹妹莫乱动哟，乱动剃头刀子不心划到你脸上可不好看哟……”剃头师傅慢踏斯理的将她头上的胶圈取得下，拿着一撮又干又枯的头发警告。
“哼！”哭声嘎然而止。玉琴虽然只有六岁多，但她知道自己长得不乖所以父母，大姐和婆都不喜欢。再刀子划在脸上也痛。
邓玉琴因为生头发稀少，邓如贵在书上看了个密方，头发剃光一次就会增多几根……所以她长到这么大从来就没留过齐耳的头发，每次剃头就像她的生死劫，哭，哭累了睡，睡醒了哭，整整三吃不下饭。这样，每两个月都会来一次循环。两个月的生长，头发还没长长，她又被剃得只剩几根扎纠纠的头发了。长到六岁多，她就扎了六年多的纠纠，她也因疵名纠纠。
这一次她没有再哭是因为邓如贵事前仔细给她讲了为什么要给她剃头发：“你头发少，想要二姐，三姐她们那么多头发，就得多剃…………”
“我是女生……我想扎纠纠。”邓玉琴可怜巴巴地对剃头师傅。
“好，给你留扎纠纠的头发。”
玉琴剪完头发，飞奔回屋，对着穿衣镜，看着自已的脑袋放声大哭起来。
“哭哭，哭，哭丧呀。快出来洗脑壳。”张素华拉起她的瘦胳膊把她交给婆自己就上班去了。
婆给她洗完第二遍后，又加了清水，给她洗第三遍。
“咦，邓婆，你咋用冷水给她洗头呢？她身体本来就弱，你这样她不感冒才怪……”蒲姨下班回家，还没开门就听到玉琴的哀嚎声。扭头见婆正按着玉琴的头在水盆里使劲搓，她觉得奇怪，这脑壳头发都没几根了搓啥呢？伸手在水盆里摸了摸。
“蒲姨，你管得太多了吧。她家父母都没，关你何事？”婆毫不客气地给蒲姨怼了过去。
“坏婆婆，我就要蒲姨管。”邓玉琴挣脱了婆，一步跨到蒲姨面前，抱住了她。
“有本事就给她当女莫回邓家。”婆指着邓玉琴。
蒲姨看了她一眼，沉默着转身回了自己家里。今星期六她下午四点要到婆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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