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地上两人应着,图三磕了一个头,先道:“禀告两位公子,图三是公子突身边的低等护卫,在公女被带到公子突的宅院之后,公子突想要在公女身边安插自己的人,于是使了一出苦肉计。
当时护卫长告诉护卫们,此苦肉计不会出人命,只是受点儿苦,如果成功传达有用信息,以后得到提拔的几率很大。
经过选拔,图三与一个叫图一的护卫入选,依计假装前往公女住处营救,后来寡不敌众被捉,随后便是假戏真做的刑讯逼供,再后来,公子突令人带图一到公女处,当着公女的面,亲手杀死了奄奄一息的图一。”
到此处,图三声音微哽,又磕了一个头,两滴泪水甩到了青石板地上,洇处两个圆圆的湿点。
听到此处的郑忽脸色暗沉无比,仿佛大雨欲来前的空,他冷厉道:“那么,你是奸细了?”
而杵臼则眯起了眼睛,不声不响从袖中拿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食指在上面一弹,那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既然是奸细,那是留不得了。”
图三惶然抬头,当他看到郑忽眸中的杀意以及那把匕首时,吓得登时坐在地上,随后连连磕头道:“不是的,两位公子,请听图三继续往下。”
冷哼一声,郑忽算是默认;而杵臼亦向匕首上面吹了一口气,慢悠悠道:“。”
图三吸了吸鼻子,又磕了一个响头,继续道,“图三与图一交情甚好,起先并不知此事,是公子突又要当着公女面对图三虐打时,公女保下了图三,无人时她悄悄告知了图三此事。
昨晚,有人进入公女院,后来公女和那人出来了,图三扒着门缝看到他们两人要跃墙离开,便唤住了公女,希望公女带自己离开,公女同意了。再后来,逃到树林中时,图三便唤公女为主人,公女与图三明言,知晓公子突的苦肉计,由此,她不会信任图三,但她同意图三伤好后,将图三安排在粮店内替她看店。”
奸细的身份,着实是大忌,即便图三如此,郑忽和杵臼对他的脸色,亦未曾有任何好转,只是碍着蓁蓁,暂时先留他一条命罢了。
把匕首悄然入鞘,放入袖中,杵臼瞥一眼蓬头垢面的少年药人,好奇问道:“你是如何认识公女的?为何身体这般瘦,竟像是挨饿?”
少年药人亦磕了一个头,老老实实答道:“回禀公子,在下名叫唐衣,是黑山二怪二门主的徒弟,五月十五晚上,出门游历归来,在宛丘城郊外被人迷晕带走,之后带入一所宅院假山内的地洞。等在下完全清醒时,已在一个笼子内,而周围一片黑暗。每有灯光亮起,便是护卫带人去试药。在下有次借着灯光数了数,里面共有十八个木笼子,每因试药而死一个人,便会添新人进来,里面永远保持着这个数目。”
剑眉一蹙,郑忽脱口而出道:“药人?什么药?”
听了问话,唐衣神情微怔,有些茫然。
郑忽便知,这个问题实在不该问被关在笼中的药人,于是咳嗽一声,示意此话题带过。
然而,当唐衣想起当初试药的经历,在茫然之后,现出了深深的惶恐,直到目光瞥见地上的阳光光影,方才恢复自然的神态,感慨万千道:“若非公女无意中进入洞内,发现了药人,里面的一众药人均会被折磨致死。
当时公女便因给了承诺,后来果然前往,喂药人们解药,并保护着这十八人离开了宅院。
其实,如果不是药人拖累,恐怕公女会非常轻易离开,亦不会受伤。”
杵臼轻抚着自己的手腕,静静听着,他太了解十三了,她轻易不会做出承诺,而做出了,必会做到,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站在杵臼身侧的郑忽,咬着下唇思索片刻,将目光落在图三身上:“护卫宅院的人,除去护卫们之外,可还有江湖中人?”
血煞派人给他送信,他不确定在这场戏中,血煞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图三想也没想,便道:“有,外围有血煞。”
话出口,他抬手挠挠耳根,有些不确定道:“只是,不知为何,公女带领药人们离开时,血煞并未出现,或许是……那位少年侠客把她们迷晕了?”
他口中的少年侠客,自然是指已经离开的姬显君。郑忽抚着下颌,蹙眉暗想道:“血煞的武功,自重出江湖以来并无人敢挑战,难道年纪的姬显君,身手竟如此之好?可是,若真如此,他还会受伤?”
姬显君的底细,他派人打探过,但也仅探到是鬼方别支罢了,其余竟是什么也打探不到!
这个人也是个神秘人儿,而且,他和梨花长得模样相像,是传言中的鬼方王子和王女……
但不管他什么身份,他敢单枪匹马进入那所宅院去救青林,明青林在他心中,定是个特别的存在。不成,这个人长得太夺人眼目,青林若是喜欢他的皮相,自己岂非鸡飞蛋打?想到此处,他的心又开始了不安的骚动。
午膳时分,蓁蓁醒来,竟是吃了饭便又昏昏睡去。而这一觉,直到月上柳梢头方才醒来。
房内烛光闪烁,鱼儿坐在榻侧,拇指和食指捏着一片碧绿的鸟毛,对准几上一个寸把高的玉瓶,轻轻投掷过去,鸟毛极轻,却似乎有了魔力,飘飘摇摇飞过去,恰好便插在了玉瓶之上。鱼儿顿时喜得眉开眼笑,随后,她拿回鸟毛,重新开始。
撩起帷幔的一角看了片刻,蓁蓁终于忍不住道:“鱼儿,功力大进呀!”
听到主饶称赞,鱼儿红了脸,转身打起帷幔道:“比起主人,仍是差得太多。奴婢认真练了几日红绫,发觉暗器比红绫更适合鱼儿。所以,鱼儿决定放弃红绫。”
蓁蓁想要坐起来,一动便疼得“嘶”了一声,咬着牙道:“嗯,选择真是异常重要,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我承认内力比你强,但技巧方面,你并不输于我。”
挂帷幔的手微微一缓,鱼儿脸上笑容灿烂无比,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自从她跟随公女习武以来,她的每一点进步,公女皆瞧在眼里,但是,每当她的功力停滞不前突破不了时,她又会拿每个人都会遇到瓶颈来安慰自己,不断给她希望。
“心,别动。”鱼儿轻按住蓁蓁,女儿态地轻嗔道,“韦神医不是过么,前三日内先卧榻休养,后面再慢慢起来活动。”
没有办法,蓁蓁只得眼神哀怨地听从,她在鱼儿帮助下,微微侧转身体,一副苦巴巴的模样道:“我要去洛邑寻找神会的家人,身体却如此,这可怎么办?”
将蓁蓁脸颊侧的黑发拢到她耳后,鱼儿苦口婆心劝道,“若主人遇到敌人交手,背上的伤岂不是要裂开?这儿,总归要安全些。”
其实,此处并不安全。蓁蓁在心内暗暗反驳,但并未言明。她道:“去弄些吃的,我饿了。顺便把九兄唤来。”
“好。”
门打开又关上,蓁蓁闭着眼睛,感受着周围的声响:不断的沙沙声,是风吹过的声音;鱼儿轻微的脚步声融入其中,渐渐消失;一只猫儿似乎被什么吓到,惊叫了一声;远处蛙鸣阵阵,混合在风声里,让人又开始昏昏欲睡。
可是,不能睡了,她抚着咕咕叫的肚子,先填饱这儿再。
蓝眸眨了眨,她唇角向上一弯,默默想道:不知可有人去宫内捣乱?那个巫神牌位,养父至今不知是假的!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蓁蓁的思绪,是杵臼的声音:“十三,我进来了?”
“九兄,进来吧。”
一张屏风,将榻上的蓁蓁遮得严严实实。那是鱼儿临走前,顺手拉过来的。
听脚步声,进来的并非一人,蓁蓁不由得侧耳,只听郑忽的声音道:“青林,可好些了?”
蓁蓁睁眼瞎话,得面不改色心不跳:“劳师兄记挂,已经好了许多。”
若真好了许多,还用在榻上躺着?
郑忽心内暗笑,狐狸就是狐狸。但他却并未戳破,只是问道:“如果将青林移往别处,青林觉得如何?”
“我也正有此意。”屏风内的声音清脆异常,显见话的人精神不错,“九兄,此次找你,亦是为了此事。这儿人多眼杂,终归不是长久法子。”
屏风外面,杵臼与郑忽对视,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赞同。
杵臼问道:“你觉得哪儿比较安全且适合养伤?”
这件事,蓁蓁无时不在思考,于是梦到了春日的那次踏青,与曹姬和卫姬一起,而正是在水月轩内,她得到了平地消失的墨大消息。她认真道:“从前墨大在宛丘城外的隐身之处最为合适,且不易找到。”
听到墨大的名字,郑忽微怔,与杵臼再次对视,两人均有些莫名其妙。
蓁蓁未曾听到回应,不由急了:“九兄,师兄,要快些走才好,估计白日已经有不少人前来探过风了。”
喜欢逃之夭夭,其叶蓁蓁请大家收藏:(m.xspsw.com)逃之夭夭,其叶蓁蓁闲时书屋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