杵臼走在他身侧,奇怪望了他一眼:“忽兄,十三已经回来,你却为何叹气?是不是和杵臼一样,在想搪塞曹夕姑和蔡谋的法子?”
昨晚好歹,他以保护琪姜的名头,把曹夕姑和蔡谋劝回了城内。
但今儿一早,他们便会回来,该如何搪塞晚上驿馆的忙乱呢?
咦,对了,想个办法拖住他们,让他们留在城内便是了,又何必让他们来此?
郑忽一把握住杵臼的胳膊,镇定地望着杵臼道:“此事你出面最好,你派人给他二人去信,探到迷晕青林的人是鬼方王子,而鬼方王子在城内,请他们四处悄悄探查,我们在城外做好布置,防止鬼方王子离开。”
困扰多时的杵臼,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这的确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他当即派了狐成拿着令牌大摇大摆回城,先去给曹夕姑和蔡谋送信,让他们安心留在城内;然后再去二公子府,刻意将消息告诉管家,让管家传话给陈跃,如此,不知情的二兄都信了,城内谁还会不信?!
而父君得到此消息,不知是什么表情?
狐成走后,杵臼越想越开心,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
在漫彩霞中,红日姿态优雅地浮出霖平线,在它射出第一缕曙光时,墨大和鱼儿回来了。跟随二人前来的侍女二十七八岁,瞧着十分老成持重。
深陷梦乡的蓁蓁并不知已大亮,还窝在榻上睡着。鱼儿进房瞧她睡得安稳,便请求等蓁蓁自然醒后再查探伤情。
杵臼心情出奇好,笑着应了。
早饭后,鱼儿再入房内,蓁蓁已经醒了,但她掩在薄被下的身体,紧紧蜷缩在一起,冷得牙齿咯咯作响。
鱼儿惊了一跳,伸手抚在蓁蓁额上,只觉滚烫异常。
她慌忙去向杵臼禀报。
片刻后,杵臼陪着韦中和他的侍女一起进了蓁蓁房内。
韦中隔着帷幔诊了脉,却不是很打紧,他调换几味药即可。随后,他便和杵臼一起离开了。
等房内只余下鱼儿和韦中的侍女后,鱼儿打起帷幔,上前轻轻道:“主人。”
韦中的侍女则上前见礼:“奴婢淳儿见过公女。”
因发烧而满面通红的蓁蓁,斜睨了淳儿一眼,示意她免礼,嘟嘟囔囔道:“鱼儿,你主人浑身都痛,口也好渴。”
听闻蓁蓁身体痛楚,鱼儿不知如何是好,如果伤痛能够转换,她是恨不得转移到她身上的。她倒了一杯温水,用勺子一点点喂进蓁蓁口中,安慰着蓁蓁道:“主人,淳儿姊姊是韦神医的侍女,跟随神医多年,请让她瞧瞧您的伤。”
“好。”蓁蓁自醒来后,便觉得后背又疼又烫,再加上浑身酸痛,本能地便以为是伤口出了问题。
淳儿从随身带的木箱中取出剪刀,轻轻剪开了蓁蓁后背的衣服,一点点把伤口上的衣服撕下来。
蓁蓁疼得满头冷汗直冒,浑身发颤,却紧紧咬着牙关,一声未出。鱼儿一面为她拭汗,一面忍不住落泪,低低道:“主人,您就喊出来吧,喊出来或许会减轻些痛楚。”
后背一条长长的划伤又红又肿,肩胛下的伤口尤其深,皮开肉绽,瞧着惨不忍睹。
淳儿十分镇定,相比之下,鱼儿便显得十分胆了。她让鱼儿准备了盐水,将伤口再次清洗过后, 便请鱼儿在屏风外等待。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口,斜斜落在面前的墙上,蓁蓁睁大眼睛,盯着对她来意义深远的那片光明,觉得用不了多久,她的身体便如太阳一般,可以自由跳脱地行动了。
当淳儿告知她要进行缝合时,她把鱼儿留下的手帕塞进嘴里,紧紧咬住,硬忍着那像是从心上穿过的针钱!她疼得浑身颤抖,却终归一声未吭。
时辰仿佛静止了,然而阳光却在渐渐移动。在疼得几近麻木之时,淳儿如释重负道:“公女,好了!”
蓁蓁安了心,一下子昏过去。
房间里一阵忙乱,淳儿在屏风外的韦中指引下,用银针将她唤醒,煎好的药也端了过来。
为了身体尽快恢复,她大口喝着苦涩的汤药,含住递来的一颗蜜饯,闭上眼睛,感受着蜜饯的甜蜜,却不知为何,记起每次生病后,养母蔡姬在身侧的温柔关爱,眼角缓缓滑下一颗泪来。
她对屏风外的杵臼道:“九兄,我想母亲了。”
在传出蓁蓁昏迷后,杵臼在屏风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后来施了针,她不但醒了过来,而且烧了退了些,他心下稍安。
然而这带着哽咽的声音,又将他搅得心乱如麻。他穿过屏风,对着帷幔内的蓁蓁道:“十三,等你养好了伤,九兄便带你回宫。”
帷幔遮住了一切,他瞧不见榻上饶表情,却听榻上的人吸了吸鼻子,用乖顺的语气道:“九兄,我听你的。”
最可怜的当属郑忽,他冷着脸在院中大步转着圈子,时而停下侧耳倾听房内的动静,时而却又仰头望着上的太阳,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会没事的,有最好的医,一切都会好起来!”
鱼儿跟着杵臼从蓁蓁房里出来,转身去了外院的厨房。
郑忽迎上杵臼,目光中满是问询,杵臼点零头,两人前后脚进了杵臼的房间。
随意坐下,郑忽的食指弯曲着伏在了几上,像是一只随时可以跃出的蛰伏猛兽:“为遮人耳目,今儿还得让人带哮出去装装样子——青林,怎么样了?”
见郑忽虑事如此周全,杵臼很是感激,他道:“十三精神状态不错,休息几日应该便没事了。”
两个人至今尚未梳洗,皆披垂着头发,杵臼望着郑忽,忽然笑了起来:“忽兄,你虑事倒是周全,只是一个公子,披垂着头发到我房里来像什么样子?!”
双手把黑发向后一拢,郑忽表情严肃至极,不徐不疾反将一军:“九公子,你一向以风雅出名,家里来了客人,你这披垂着头发,又衣衫不整地算什么?!”他剑眉一挑,瞧着杵臼立即低头察看自己的衣着,唇角微微一弯,随即又恢复了肃然的表情,故作思索地抚着下颌,身体前倾,疑惑问道:“还有,我记得,九公子无论春夏秋冬,腰上都喜欢别一把扇子的,如今这扇子呢?”
此时的杵臼已经起身,把自己的外衣东扯扯,西拉拉,决定把郑忽攻击他的理由填上,听到郑忽扇子,手正摸到腰带上,低头一瞧,因起身匆忙,腰带随意系了个扣,难看极了,可不是衣衫不整嘛?而扇子,在昨晚那种情况下,即便带了,他也是没有任何心绪摇的。
他一点儿不脸红,把腰带解开,重新仔仔细细扣好,这才深施一礼道:“杵臼因妹回归,仓促出现,衣衫不整,令忽兄备受煎熬,还请忽兄谅解。”
如此故作姿态,他的眼光老实不客气地落在郑忽的腰上,郑忽一低头,顿时一张脸涨得如同煮熟的虾蟹,只顾着调戏杵臼,自己的腰间系的居然是一根长布带!
没办法,当下他也起身回了一礼:“忽亦衣衫不整,请杵臼莫见怪。”话题蓦然一转,凑至杵臼耳侧,悄声儿问道,“那个骨瘦如柴的少年已经起床,韦中从青林处出来便去了那儿,不如我们去探探他的口风,问问他们究竟是如何逃出来的?”
此话正合杵臼心意,他念念不忘地正是这件事,要是知晓带走十三的人是谁,他以后逮着机会,必让他生不如死!
进入少年药人和图三的房间,韦中已经离开了,房内的两个伤员正坐在一张几前,默默无言地吃着早膳。
郑忽和杵臼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两人慌忙放下竹筷,行了跪礼。
这间客房是朝西开门的东偏房,前后各有两扇窗户,此时,阳光透过东边窗户照进室内,空气中飘舞的灰尘清晰可见。菱形光影落在两人身前的青石板地上,仿佛触手可及的光明,给人无限的希望。
拢了拢衣袖,面色冷峻的郑忽先开了口:“你们两人是谁?如何与公女相识?昨晚的厮杀是怎么回事?详详细细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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