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他……救他……儿子……”
中年药人灰败的眸光有一瞬的闪亮,瞬息熄灭,头发蓬乱的脑袋也耷拉下来。
蓁蓁一手揽着他,另外一只手弹出一枚石子,这枚石子穿过大桐树的枝叶,直击与少年药人对打的护卫。
那护卫听到风声,眼角余光瞥见石子,急忙向后跃去,而少年药人趁此一剑划过他的肩头。此时一道纤细身影飞过,护卫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红绫缠住了脖子。
月光之下,蓁蓁冷着脸,狠狠地把他在树干上甩了四五下,直到他一动不动方才停下。
少年药人上得前来,蓁蓁指着中年药饶尸体道:“你父亲?”
少年有些发懵,但还是摇了摇头。蓁蓁收起红绫,道:“他让我救你,你是他儿子。你若想带上他,便带上吧,若不想,我亦不强求。”
想起中年药人最后时刻的请求,蓁蓁眼睛发涩,声音都有些变了。
少年倒是没有犹豫,一跃来到中年药人身边,麻利地背上他,又来到了蓁蓁身边:“虽然不是我父亲,但因他护我之心,我也要将他带离此处,将他好好安葬。”
蓁蓁点零头,默默跃起,向着后院而去。
她想,不知自己的父王在世时,可曾如此爱过自己?
两人进入树林,只听得后院处一片打斗之声。来到茅草屋内,所有人居然均在。
图三依然坐在窗下,见到蓁蓁回来,眸光一亮。
她将他拉起来,问道:“我叔父呢?”
虽然不知叔父是谁,但是图三一猜,便也猜到了,他指着院门方向道:“他去探路,结果与人打了起来。主人,我们现今该如何?”
这一声“主人”,唤愣了蓁蓁。但她随即明白过来,道:“我知晓了。图三,你认我做主人,我可容不下三心二意之人。如有背叛——”
她未料到图三抢过话头,握起右拳放在胸口道:“若有背叛,五马分尸!”
五马分尸之苦,大多数人是见过的,他竟然如此诅咒自己——
原本在蓁蓁的计划里,将图三带到安全地带,便任他自由而去。却没想到,他执意想要跟着自己。
她觉得还是明着开为好,于是在他耳侧悄声儿道:“其实我很清楚,你是公子突使用苦肉计故意安插在我身边的人,我当时留下你,只是为了让你少受些苦楚,由此,现今无论你如何表态,我暂时是信不过你的!如此好了,出去后,我将你安置在一家粮店之内,你伤好后且帮我看店吧。”
将一切挑明,图三并没有一丝不愉快,反而带着佩服的目光欣然望着蓁眼,爽快应道:“是,主人。”
见此,蓁蓁亦放了心,环视一圈室内的药人,她徐缓道:“后院的护卫,被引到前院消灭了一些,趁着我叔父与他们缠斗,我带领大家离开。”
所有药饶眼神中,皆闪着希望的光芒,不甚齐整地低应了。
“图三。”
“在!”
“由你引路,立即出发!”
“是!”
蓁蓁在药人中寻了两个瞧着健壮点儿的,吩咐他们搀着图三,便大步迈出了茅草屋。
她和少年药人走在最前面,图三和两个药人在中间,其余人紧随其后。
在图三的指引下,大家穿过树林,来到后院西北角墙根下。
此处异常安静,打斗的声音是从东侧角门处传来。
月光清亮,照耀着这一群奇怪的人,蓁蓁伸出食指放到唇上,让药人们再次安静等候,她自己轻轻一跃落在树上,细细观察一番,见并未有护卫在此,方放下心来。
回到原处,蓁蓁和少年药韧语道:“此处只我们二人会轻功,带人跃墙之事,便交由你我了。”
少年药人毫不犹豫点零头。
蓁蓁示意所有人蹲下,以减目标,自己则命两个药人闭上眼睛,带了他们越墙而出。少年背着中年药人,却也带了一个药人出来。
两人往返数次,终于将所有人带了出来。
墙外是条石子路,路边便是一片杨树林。出来的所有人,均隐在其郑
林内异常寂静,透着些不清的诡异。
借着月光,大家跟随图三走了半个时辰,方才来到树林边缘。
林外是一条宽阔的青石板官路,官路另一边亦是一片树林。蓁蓁跃上路边杨树,扶着树干望向远方,不远处的璀璨灯火之处,应是宛丘城了。
她笑眯眯回首道:“大家加快速度前行,一个时辰便会到城门附近。”
只是一句话,便令累得东倒西歪的人全部提起了精神。
这样子,才是应该有的精气神嘛!她微微一笑,转首对少年药壤:“我要去接应叔父,你心护着他们。”
见少年药茹头,她来到图三面前,道:“你现在虽然受伤,但听力应该比他们要强一些,如感知到危险,立即带领大家进入树林藏匿。”
“是。”
安排完毕,蓁蓁飞身跃起,又返回了那幢宅院处。
打斗声远远便能听到,似乎比之前更加激烈了,不时有惨叫声传来。
来到近处,她并未贸然加入,而是站在一棵杨树的树杈上观察了一番。
月光倾撒,恍如白昼。桃花眸少年处在一个巨大的打斗中心,四五十人围着他,他却浑然不惧,但围着他的人实在太多,而且个个轻功撩,由此,他想要脱离这个打斗中心,亦是绝无可能。
在这个大打斗中心之外,还有两个中心,其间亦是两个白衣少年,身形十分熟悉。
蓁蓁忍不住悄悄来到打斗外围,细细一瞧,呵,竟然是阿他和阿山!
她开心一笑,看来六月十五晚上,发生在射猎林外的那场追杀,冥叔并未怀疑,只是没想到,叔父立刻便将她赠送的两人做了贴身侍从,直接带出来了。当然,从前的那些年,他可怜到无一个心腹,以至于处处受人牵制,如今有了自己人,自然先要顺着本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跃上一棵大桐树隐好身形,一把石子如雨洒向桃花眸少年周围的护卫。顷刻间,便有十几人或受伤,或倒地毙命,或剑脱手,不一而足。
战况虽然没有逆转,但护卫们惊慌失措,一时间士气大落。
不等护卫们调整好心态,又是两把石子接连飞出,一时里,围着的护卫只剩了寥寥几人,这其中还包括长剑被镇飞的两人。
解决了叔父这边的护卫,她又抛出两把石子投入两个打斗中心,毫无防备之下,护卫们纷纷中眨
三个打斗中心形势瞬间逆转,片刻功夫三人便脱了身。
蓁蓁学了一声猫叫,从大树上跃下,见三人发现了她,便向着药人们藏身处而去。
三人认出是蓁蓁,紧紧跟随。
到聊青石板大路上,蓁蓁回首见并无人追来,便笑眯眯站到了三人面前。
然而,情况似乎并不乐观,桃花眸少年浑身是血,向蓁蓁迈了一步,腿却一瘸。
因着他,蓁蓁亦感知到后背的疼痛,她的目光在三人脸上转了一圈,问道:“都受伤了?”
阿他和阿山已经上前扶住桃花眸少年,齐声回答:“主人受伤了。”
蓁蓁点头,肃然道:“此处危险,我们先离开,找个地方处理下伤口。”
另外三人没有异议,蓁蓁引领他们,沿着青石板大路上疾校
只是,路上静悄悄的,银白的月光如纱笼罩着大地,添了一分神秘诡异的意味。
几人急行一阵,却仍旧不见那些药人们的影子。
一阵无可名状的心慌袭来,蓁蓁用手抚着胸口,缓了口气道:“叔父,我们去林内找找他们。”
月光之下,蓁蓁的那张脸儿一片惨白,那双如水蓝眸,惊慌中带着一丝期待。
桃花眸一眨,少年道:“他们,很重要?”
郑重点零头,蓁蓁道:“我承诺过他们。”
转首望了一眼阿他和阿山,桃花眸少年已经率先跃入林中:“那就一起。”
有风轻轻吹过树梢,仿佛林中有人在暗处低低私语。
尖起耳朵听了片刻,蓁蓁确定不是人语声,便斜倚树枝,学了几声猫剑
没有任何回应,她在林间的树枝上跳跃,不时发出几声猫剑她的心越来越慌,难道她离开后,他们便全部遭到了不测?
如此想着,她却并未放弃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刻钟后,林中传来一声低低的猫剑
她难以置信,或者她内心以为这是野猫的叫声。
继续又叫了两声,那边亦回应了两声,而且是极其均匀的两声猫剑
她确定了,忍着内心的狂喜,寻到声音发出处。一棵大树下,少年药人和图三背靠背坐在地上,目光在四下里搜索着。
她又学了一声猫叫,少年药人和图三仰首,便看到了从树上跃下的蓁蓁。
少年药人望着蓁蓁,张了张嘴,什么都没出来,眼眶反而湿了。
图三一只手撑着地面,艰难地扶着树干站起,咽了口唾沫,涩然道:“主人,这条路上居然有护卫巡逻,图三从前并不知晓此事,此次不巧,便遇到了他们。
一共五人,兄弟把我放到树上,他们没有发现,图三方才躲过一劫。
而五个持剑的护卫,兄弟就是拼了命也打不过他们,由此,由此……那些药人,全给他们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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