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带头,所有笼子里的人皆跟着爬了出来,先是坐着,然后缓缓站起,扶着土壁慢慢行走,这个阴暗的所在,突然便有了生机。
蓝眸中闪出欣然的亮光,蓁蓁问少年道:“你们来此多久了?”
少年摇着草窝状的黑发,揉了揉蓝眸,茫然道:“不知晓,在下只知来此那日是五月十五。到此处后,他们已前来喂了十来次药,若有人死去,他们亦会带新人前来填补。”
要带这些人出去,必须栀子的解药。可是栀子住在哪儿呢?
她环视一圈,认真问道:“大家可认识栀子?可知晓她住在何处?她的住处,我想应该会有解药。”
大家似乎看到了希望,然而面面相觑之后,却又失望至极。这儿的人,皆是被迷倒后带来的,由此与蓁蓁一样,对这栋宅院一无所知。
少年撩起挡在眼前的黑发,露出一双晶亮的蓝眸,他想了想道:“这位侠女,或者,在下所言有些用处,在下被带进来时,身上迷药虽在,但脑子却还是清醒的,曾看到栀子进了假山西侧的一所院,护卫则直接带在下来到此处。”
蓁蓁释然而笑,衣袖轻轻一甩背到身后:“幸而你体质好,如此强烈的药力却还能保持清醒,而这个信息会救大家的命。”
少年忍不住一笑,羞赧道:“每日出外,遵师父嘱托,都会吃他的药丸一粒,一般的迷药没有问题,但此次的药力太霸道,由此方着晾儿。”
这样的师父也是一个高人,蓁蓁不由好奇道:“你师父是谁?”
“黑山二怪之二门主。”
“呃,原来是他。”想起地洞树林外的那场打斗,以黑山二怪惨败收场,她笑了,并故意留了一丝悬念道,“我曾与黑山二怪两个门主交过手,只是未曾料到,他深藏不露,竟有如此手艺。”
少年听不出蓁蓁话里的褒贬,但他觉得师父是最好的,于是道:“师父侠义,不会像这个栀子,为了试药,残害人命。”
点一点头,蓁蓁表示赞同,其实她对黑山二怪并不了解。而此处她不敢多待,如果被人发现,恐怕这些药人立刻便会被处死。
于是她柔和道:“大家既然放松了,便回到笼中去,我尽快想办法拿到解药,大家等我来救你们。”
一听此话,无论走着的还是坐着的人,皆识趣地爬回笼子。
蓁蓁逐一插好插销,便端了烛台迈上台阶。
最初开口的那个粗嗓道:“侠女,希望你尽快拿到解药。”
其余人纷纷附和。
期望也是一种压力,蓁蓁感觉自己瘦弱的肩膀撑起了此处的一片,虽然沉重,但是她喜欢。脆声应着,她快步离开了。
外面并无人,她淡定从石桌前走下假山,站在院门外望着少年所指那个院。
如果功力恢复,她进入那个院轻而易举,如今却唯有另想办法。咦,对了,她院内不是有个受伤者吗?她既然未拆穿他是个苦肉计的眼线,那么,便可以装疯卖傻骗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想到此,心内一喜,立刻脚步轻盈向院内走去。
推开木门,地毡上的图三,惶然坐了起来。
蓁蓁先倒了一杯水给他,随后才问道:“渴了吧?”
图三想不到这位十三公女来此,竟然只为给自己倒杯水,他感激涕零,一时竟然不知什么才好。
在郑突的手下,他是最低等的护卫,无论他做什么,主人郑突皆不会看得到他,更何况还有上面高等护卫的刻意遮挡。由此,在主人提出用苦肉计,安置两个眼线在十三公女身边时,他动心了。
这样的位置,会立刻被主人看到,但亦十分危险,因为苦肉计做到什么样,他心里并没有底。权衡利弊后,他还是报了名。经过筛选,他和图一入选。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的命之于主人,不过是草芥,图一死得冤枉至极。
而面前的这个人,出身高贵不低于主人,可是她的行为,着实令人暖心。他以后会跟着她,做她身边的奸细,但他更乐意永远追随她,真正成为她的护卫之一。
正如此想着,却听耳侧一个柔和声音问道:“图三,你可知栀子住所?”
他回过神,望着面前的人,立即点零头:“知晓。”
反正现在郝魄离开,此处并无人监视,他想要什么,无人会知晓。
他的目光望向窗口,低低道:“出院门,假山西侧的院便是。今儿暗卫都被调走,估计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栀子一定不在院内,你可以趁此机会去瞧瞧。”
图三所言与少年所言不谋而合,证明他并未谎。为了探得更详细的信息,蓁蓁真诚望着他道:“院里可有人在?我要去寻解药,若想离开此处,必须拿到解药恢复功力。”
面前的那双蓝眸如此纯净,图三简直不想转移视线,可是,这样一直望着一个人,也是很不礼貌的。他将目光转向一侧,轻声儿道:“放心,不会有人。但是,你要尽快,万一公子突和栀子回来,你会很危险。”
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这一切,只期望博得面前饶好福蓁蓁挑眉一笑,对他眨眨眼睛,起身道:“好,你等着,我去去便回。”
木门打开又合上,蓁蓁的身影消失在木门之后,图三却坐在地毡上,望着那扇门,良久没有动。
来到院中的蓁蓁,心情极好,一蹦一跳地离开了院子。
已是午时初刻,院外静悄悄的,仰头,阴沉沉的,不知何时已经晴了,太阳在一片云彩后面放射出万道金光。
假山西侧的院院门是锁着的,她围着院墙转来转去,若是从前,轻轻一纵,便已入院子,何必如现在望墙兴叹?
咦,她是吃过解药的人,虽然疲乏仍在,但无力感却少了一些,何妨一试?
她轻轻提气一跃,本为越过院墙,却毫无防备地落在了院内的一棵大桐树上。清风徐来,凉爽异常,简直如她的心情一样。
院内的木门皆上了锁,有一个门上竟然挂着两把大铜锁。这个栀子,真是单纯的可爱,如此明显,就是她这个第一次来的人,也知其中一定有重要东西。
悄然飘落在挂着两把锁的房前,她踮起脚尖向窗内望去,只见窗帷重重,什么也看不到。但有丝丝的药香,却透过窗缝蔓延出来,悄然钻进了蓁蓁的鼻子。
功力恢复了,以后慢慢查找栀子的钥匙亦可。此次只为探路,以后可以常来常往了嘛!
如此想着,蓁蓁一跃便上了房顶,一个起落,已经站在了原来的院郑
郑突带着他的人直到傍晚方回,他未经洗漱,便风尘仆仆去了蓁蓁的院。
此时的蓁蓁,正捉了一只青虫,在大桐树下逗弄蚂蚁取乐,听到脚步声,便嘲讽道:“哟,公子回来了?可是得到了矿脉图的重要线索,亲自前去寻找了?”
郑突却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用手拂过面具的下颌道:“鬼方王子现身,我带人去瞧了瞧。不过此人狡诈得很,直到傍晚,亦未曾找到机会近身。”
“以栀子和你的暗卫合力,总有带走他的一日。”蓁蓁笑得灿烂,起身伸了个懒腰,“我觉得我快解脱了。”
“想得美!”大步走到蓁蓁身侧,郑突伸出食指挑起她的下颌,黑眸中满是危险意味,“不要想着离开我,我心悦的女子,即便不是鬼方王女,也绝不会让人离开,除非,这个人死了。”
只是这么一句话,便让蓁蓁瞧清了面前饶心。他所谓的心悦,便是把女子当做一个物件,囚禁在自己的身边,什么两情相悦,在他看来,都是鬼话。
世间人千人千面,蓁蓁是深刻体会到了。
她在心内,不由自主将面前的人与他的兄长做了一番比较:郑忽对鬼方族的财宝和矿脉图,未必没有野心,但他并未直接坦白,更未囚禁自己,他只是为自己提供信息,从侧面帮助自己得到。
面具遮脸的郑突,则是以心悦之名,将人紧紧抓在手中,若有鬼方族人献上宝贝,他必会立即据为己樱
虽然或许两兄弟的目的一样,但经过如此对比,两人差别极大,而郑忽,现在想来居然十分顺眼了。
这个想法很危险,绝对要不得!
蓁蓁暗暗警告自己,甩落树枝上的泥土,径自蹲回桐树下,她不再阻拦蚂蚁围着青虫,而是直接帮它们将青虫戳到了蚂蚁窝边。
青虫本就是蚂蚁的食物,阻拦蚂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就像鬼方族的宝物,任何饶阻拦和掠夺,亦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而鬼方人,也不会答应。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斜照在房前墙上,似是抹了一层鲜红的血。
就如鬼方人为了保护这些东西,而流出的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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