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一闪,络腮胡落在了蓁蓁身前,他衣袖一甩,恰好甩到蓁蓁衣袖上。
蓁蓁只觉得有个东西落入袖中,忙用手拿起,却是一个荷包,她不动声色将它悄悄儿塞入袖袋。
抱一抱拳,络腮胡郑重道:“在下要回洛邑侍奉母亲,就此告别!奉劝这位美丽的姑娘和不知真面的郎君,内力不可再用,请静候在下的解药。”
这场戏看到如今,蓁蓁惊喜不断,此刻的她,恨不得郑突和栀子一起离开,她好瞧瞧荷包里有什么。
生命受到威胁,而且是切身体会到,郑突不敢大意,更不敢再轻视络腮胡,温文有礼道:“大侠,请——希望一路顺风,把解药送来。”
络腮胡谦逊地请郑突先行,郑突本就是虚虚一让,此刻便不再客气,但他走了几步,却转首对蓁蓁道:“一起送送大侠吧。”
郑突在前,栀子跟在络腮胡身后,蓁蓁上前一步挤走栀子,故意做出一副歉意的表情,栀子倒也不与她计较,排在了最后。
趁此机会,蓁蓁悄然扯了扯络腮胡的衣角,络腮胡转首向她一笑,抬起衣袖放到嘴边,一仰头,似乎是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蓁蓁自然会意,心内释然,笑得如同一朵花儿:“以后有缘再见,而禾那时恰脱离困境,定会请大侠喝一杯水酒!”
着话,已来到了院门外。
络腮胡一笑,点零头,拱手道:“各位有缘再会!”
栀子快步越过蓁蓁,带着络腮胡离开了。
院门外的左右前方各有一座院,右前方院东面是一座巧玲珑的假山,山顶引了流水上去,水流潺缓而下,如同溪一般,使这座假山凭空多了几分灵气;山顶旁逸斜出一棵两人合抱的古松,枝繁叶茂,给这座假山添了些许年代之福但虬曲的树干之下,似乎有块生了黑斑的石头,微微透出些儿古怪。
蓁蓁好奇,她是第一次走出院门,径直便向假山而去,郑突疾走两步追上她,一把拎起她的后衣领,声音带了明显的不愉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我浑身无力,能走到哪儿去?”蓁蓁并不怕他,翻了个白眼,缓和了口气道,“你那假山弄得不错,我想去瞧瞧溪水是如何引上去的。”
后领一松,蓁蓁倏然落地,向后踉跄了几步,差点儿一屁股蹲下。
郑突满眼是得意的笑,点零头:“去吧。”
一口气爬上假山,蓁蓁发现,山顶处还有一张石桌,四周围着石凳,石桌上面居然刻了一个棋盘,盛放棋子的陶罐就在石桌下面。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喊道:“快来快来,这儿有棋盘,我们下一局!”
慢悠悠走来的郑突没有发现,蓁蓁已经趁他转过假山时,来到了古松一侧,她发现,古松下面貌似生了黑斑的石头,居然是一面黑毛毡。撩起厚重的黑毛毡,她向里面望去:一人高的洞内,黑黢黢的,她只能望见脚下光滑的青石板。
她不敢多呆,怕郑突望见,便疾步回到了石桌旁,而此时的郑突,刚好转到望见棋盘的这一面,抬脚踏上第一个石阶。
她把陶罐拿出,逐一摆上棋子,郑突也来到了她面前。
蓁蓁一如既往,未开局先耍赖:“一般人和我下棋,都是让我先走两步的。”
郑突并不摸蓁蓁的底,由此坚决不答应。结果便是,走了没有十步,蓁蓁便惨败了。
气哼哼地掷了棋子,蓁蓁站起来,翻了个白眼:“你这个人,真是没趣极了!”
“再下一局。”见她要走,郑突忙道,“此局你可先走两步,中间亦可以悔棋。”
如此规则,谁不爱呢?!蓁蓁抬起的脚落回原地,喜滋滋坐了下来。
可惜,即便如此,蓁蓁亦是好景不长,悔了几次棋,十步之后,她又被郑突打得落花流水。
郑突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十三公女,居然是个臭棋篓子!
因着络腮胡要求蓁蓁送行的不愉,在毫无悬念地赢了两盘棋之后,完全烟消云散了。
而此时的蓁蓁,气鼓鼓地望着他,埋怨道:“哎,这位公子,你就不能故意走错几步,让我开心开心!一点儿不留情面,真是!”
她气哼哼地嘟着嘴,单手支着下颌,自己拿起郑突的棋子,返回去几步,自己和自己下了起来。
郑突见此,正要再来一盘,一个护卫前来禀报道:“公子,有重要消息。”
见蓁蓁玩得认真,郑突本想让她回房,却临时改变了主意,毕竟,一个身体乏力的人,怎么可能走得出这儿:“你在这儿等着,一会儿再和你对弈。”
蹙眉思索的蓁蓁,好像完全未曾听到,手捏一枚棋子,在这儿放放,又缩回手去,犹豫不决。
郑突走下假山,蓁蓁眼角余光瞥到护卫对他附耳低语片刻,他顿时一扬衣袖,低低对护卫吩咐了一句什么,护卫奔入蓁蓁所住院,片刻后,只见一个五短身材、脑袋圆滚滚的男子随着护卫走了出来。
院门外站着两个护卫,郑突向他们招了招手,护卫赶紧跑到他身边,五个人大步向着前院而去。
眸光落在棋盘上的蓁蓁,耳朵却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声响,当离去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她急匆匆起身,一路跑回了房间,拿出了络腮胡送她的荷包。
是极其普通的荷包,里面是一包药粉,她把药粉倒入杯中,搀了一些清水化开,毫不犹豫喝了下去。
虽然只是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但她还是决定信他一次。因为若无解药,她要想离开,简直便是异想开。
她砸吧砸吧嘴儿,静静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然而,无力疲乏的症状并未有明显改观。或许药效极慢?她挑挑眉,把杯子洗刷干净,带上火石和烛盘,来到了古松下的黑毛毡前。
四下瞄了一眼,见并无人影,她立即撩起黑毛毡进入洞内,悄然点上了蜡烛。烛光摇曳,照亮了十步之外的青石板路,她迟疑片刻,心翼翼向前面走去。
二十步之后,她隐约听到了潺缓的水声,而面前的青石板路就此止住,面前只有绵延向下的台阶,不知通向何处。
一面走,蓁蓁一面在心内暗数,整整七十个台阶,她方触到了平整的地面。举着蜡烛环顾,只见此处贴墙跟全是四方笼子,足足有十几个,瞧不清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她缓缓走近,蹲下身子,却看到一双惊恐地眼眸,正直直地望着她。
每个笼子外面都有一个插销,她拔下来,打开了笼子门。
只见笼内的人像狗一样蜷缩着,一动不动。蓁蓁把烛盘放在地上,轻声道:“你们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没有人回答。她面前笼子里的那个人,头发蓬松如鬼,瞧不清年龄性别,却眼神清亮,清亮的里面只能望见恐惧,他(她)也没有开口,只是又缩了缩身体。
她挨个把笼子打开,温和问道:“如果我救你们离开这儿,你们会跟我走吗?”
依旧没有人回答。
她逐一打开了所有的笼子,可是里面蜷缩着的人,却没有一个出来,他们的眼神,里面盛满的,只有恐惧。
蓁蓁无计可施,她站起来,觉得在这儿,这些人都把她当成了空气,不,不是空气,是恶鬼,想要他们性命的恶鬼!不然,他们不会如此惧怕。
郑突因事离开,不知何时会回来,她没有多少时间,由此,如果这儿再没有突破,她便会离开。她是想救他们出去,但是,她要确保自己还有命活着。
“有人来带你们出去过,是吗?”她蓝眸一转,决定从根源上下手,要让他们放心,她现在的处境大可不必隐瞒,“我亦是被他们囚禁的人,只是囚禁处不在你们这儿,而是在上面的院中,我中了一种浑身无力的迷药,你们呢,可也中了这种迷药?”
她的声音清脆中带着柔和,渐渐解除了笼中饶戒备,一个粗哑的嗓音道:“没错,我们也中了这种药。”
一个人开了口,其余的人便也不再惧怕,有质疑的,有相信的,有问询的,各自抒发着自己的心声。
“你自己尚未吃解药,如何带我们出去?”
“这儿太可怖了,我希望快点儿离开。”
“你能偷解药来吗?”
“……”
面对着这七嘴八舌的声音,蓁蓁徐缓点头,郑重道:“我若得了解药,会抽空支开看守的人,给你们送来,离开之前,一定会带着你们。”
的四方空间内,顷刻间一片寂静。
几个弹指后,一个少年的声音道:“我愿意相信你。”
随后,附和的声音纷纷而来,此起彼伏。
蓁蓁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们噤声,环视一圈道:“我想知道,你们为何会在此处?”
一个笼子晃了两晃,瘦骨嶙峋头发蓬乱的少年爬了出来,他坐在地上,叹一口气道:“我们被捉到这儿,是为了做他们的药人。这儿只要来人,必是前来喂药的,吃了那些药后的人,经常会痛苦哀嚎,经历或长或短的历程而死去。这些活下来的人,便再也不敢轻易开口话。由此,这儿的人,已经养成了沉默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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