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鼎福茶楼。
冲剑正在几前翻看着竹简账册,门外有人脆声禀报道:“二掌柜,大掌柜来信了。”
“进来。”
进来的是少年装扮的转儿,她微微一笑,呈上一根细细的竹管。
冲剑打开竹管,从里面抽出一片细长布条,只见上面一横黑字:“已知,会尽快赶回。寻到主人后,切勿轻举妄动。”
他把布帛点燃,抛入痰盂。又从抽屉内拿出一片同样的布条,在上面写道:“宛丘城内流传鬼方王子现身,现已查到此人,乃鬼方王叔父之子。”
细细卷起,放入竹管,插上竹塞子,冲剑把竹管交给转儿:“给大掌柜的。”
“是,二掌柜。”
漫不经心地翻着账本,冲剑问道:“可听到什么传言?”
转儿道:“有,孪生的鬼方王女也来到了宛丘城,要与鬼方王子相认。”
翻过竹简账册的一页,冲剑抬头望着转儿道:“吩咐下去,查查近两日内有没有陌生的未婚少女来到宛丘。”
“是。”
门关上的瞬间,一楼大厅内突然发出一声怒喝:“真是气鬼!就几杯茶,先佘着,以后来还你还不成?!”
冲剑的长脖子一歪,站起身来。
来到二楼的栏杆前,他看到一楼大厅内,自家的少年伙计站在一个络腮胡游侠儿面前,不卑不亢道:“可是您都佘了多次了,二掌柜的,您有十次机会,十次之后,必须付账,连前面的一起付清。”
冲剑来到一楼,向络腮胡游侠儿施了一礼,道:“大侠,茶楼本利薄,还请谅解。”
络腮胡游侠儿仍在愤愤不平:“几杯水而已——”
长脖子一晃,冲剑挑眉道:“是呀,几杯水而已,但是敢问大侠,您会开一个茶馆,专门施舍路人几杯茶水吗?”
周围喝茶的游侠儿起哄道:“快会呀!到时候兄弟们每日去你那茶馆给你捧场!”
络腮胡游侠儿满面通红,一声儿不敢应,低了头,慢慢走到冲剑身侧,在他耳边低低道:“掌柜的,如此太丢脸了,我有个消息卖给您,抵了茶钱可好?”
冲剑倒是爽快,手一伸道:“没问题,请。”
那些游侠儿正得趣呢,却见络腮胡要走,有一个爱逗乐子的少年游侠儿便站了起来,拉住他道:“大侠,你只要学一声狗叫,这茶钱我帮你付了,如何?”
络腮胡臊得满面通红,一把推开少年,怒道:“若不是我的包裹被人偷了,我会连茶钱也付不起?”狠狠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啊呸,狗眼瞧韧的家伙!”
冲剑不想与他们再起冲突,拉着络腮胡便离开了。
二楼房间内,冲剑亲自为络腮胡斟了一杯茶,笑吟吟问道:“大侠,可以了。”
络腮胡满面的愤愤这才缓和下来,倾身在冲剑耳侧道:“是关于鬼方族矿脉图的消息,据有一片,流落到洛邑一个男姓老头儿手郑”
冲剑笑道:“大侠可不要拿这样的事笑。”
络腮胡见冲剑不信,不由得急了,声音不由也高了几分,“十日前在卫国客栈,在下夜间出外解,无意间听到了两饶对话。那人亲自打探到的,在下觉得,有九分真。”
他挑了挑眉,继续道:“不瞒掌柜,在下家便在洛邑,当时在卫国客栈听到这个消息,在下很是吃了一惊,但也记在了心上。此次押镖到宛丘,解镖后得了钱便喝得酩酊大醉,醒来刚赚到的钱和包裹便没了。”络腮胡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右手在空空的腰际一摸,惭愧道,“至今,赖以为生的剑还压在客栈里。”
冲剑拿出一个布包,递给络腮胡:“大侠的消息,我虽无用,可以代卖出去,这些钱,算是大侠应该得的。此外,以后大侠光临本店,一律免费。”
那络腮胡瞧着是个实在人,接过沉甸甸的布包,一双大眼中顿时充满了感激,起身深施一礼:“在下姜速,家中尚有老母奉养,也便不客气了,今日便去把剑取回,直接回洛邑,如果掌柜的有幸到洛邑,可找个游侠儿问询在下的住处,姜速欣喜不尽。”
“好。”冲剑起身还礼,送络腮胡到门外,看着他下了楼梯,方回转房间,而一直守在门外的转儿,也跟着进了房间。
衣袖一甩,冲剑低低道:“让两个人跟着他,看看他究竟是回洛邑,还是在宛丘城内转悠。”
“是。”
转儿离开了,冲剑重新坐回几前,眼睛落在竹简账册上,心却不知飞到了哪儿。
盏茶功夫后,楼梯上忽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冲剑回过神来,目光望向门口,心内起了一丝疑惑:“来二楼喝茶的都是贵人或富商,他们皆为消遣或谈生意,行动间散漫逍遥,无人会急匆匆,那么,来的是自己人?”
想到此处,他腾地站了起来。然而尚未等他开门,脚步声已停在了门外。
“进来。”他沉声道。
门倏然开了,一个青年满面焦急大步进来,回身关上门,在冲剑耳边低低道:“二掌门,那个姜速在街角被人明目张胆劫走了。”
倒吸一口凉气,冲剑只觉后背一片寒意:“你们两人竟然没有护住他?”
青年委屈:“根本没有机会护,属下尚未现身。便被人带走了。”
“详细来。”
咽了一口唾液,青年擦一把额头的汗水,低低道:“那姜速走到街角,一个戴帷帽的女子等在此处,她以手帕作掩护撒了迷药,女子的男同伴背起昏迷的姜速,两人钻进一辆马车,迅速离开了。而属下和六子,此刻尚在屋顶隐蔽着。属下回来报信,六子追着他们去了。”
听到有人跟着他们,冲剑提起的心缓缓回归本位:“好,多带些人,循着六子留的标记追踪,务必救回姜速。”
“是。”
再蓁蓁,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几前,把一个笼中鸟的冰雕用食指戳了个遍体鳞伤,心中暗暗将郑突骂了百遍千遍,自己被他拘禁着,居然送这样的冰雕,活该被骂。
“笃,笃,笃”重重的三声敲门声,瞬间止住了她的思绪,她懒洋洋问道:“谁?”
门外传来郑突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开门。”
心内再不情愿,蓁蓁还是前去来了门,毕竟外间的门已经倒下,她不能再让这唯一的屏障没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那张豹头面具,今儿竟然有些顺眼,蓁蓁讶异,细细一瞧,哦,原来是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在笑。
她漫不经心问道:“有什么喜事?!”
“简直是大的喜事!”面具下的那张脸笑了起来,面具随着微微颤动,给人一种极其滑稽之感,“我的人刚刚送来一个消息,矿脉图的其中一片在洛邑。”
懒懒地掀眸,蓁蓁淡淡道:“洛邑大了去了,公子要如何去寻?”
“你去就好了!”郑突的食指在面具上轻敲,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眼睛闪灼着炽热的光芒,声音热切而充满希望,“鬼方王女现身,自会有人前来接洽。”
“如此重要的东西,在不确定我身份的情况下,你确定对方会出现,会膜拜地送上这其中一片矿脉图?”蓝眸淡淡一转,蓁蓁斜睨着郑突,嘲讽一笑,“如果是你,你会如此轻易献出此图?又或者,当年收藏矿脉图的人,竟单纯得像傻子?”
一连串的反问,令房内气氛瞬间有些尴尬起来。郑突抚摸着面具的下颌,收起了眸中的惊喜和笑意,用沉静的语气道:“你得对,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但是,也唯有鬼方王女亲自现身,再适当加以引诱,那人方会把图呈上。”
娥眉一挑,蓁蓁淡淡一笑:“如果得到矿脉图,需要一定的规则,若我不知,便是打草惊蛇,然后,图会迅速被转移,再次销声匿迹。而我的假鬼方王女身份便会揭穿——还有另一种可能,鬼方王子和王女趁此联系上此人,将图带走。”
她不徐不疾地分析着,听着是在百无遗漏地算计着各种可能,实际上,她就是想成心打击郑突的自信心。
却想不到郑突立即点头附和,并接受了她的这番话:“极有道理!鬼方王子和王女,若是做一只黄雀,我这只螳螂注定不会得到什么。不行,我得好好谋算谋算。”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片刻后,门外响起栀子娇嫩的声音:“公子,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个男子捉到了,是否立即问讯?”
正凝神沉思的郑突意味深长望了蓁蓁一眼,沉声道:“带来此处,我与王女一起问讯。”
“是。”
这是特意表现对自己的信任?蓁蓁懒懒睨他一眼,十分不情愿地嘟嘴道:“今儿我院里见得血腥够多了,我不希望再见血腥,让自己晚上睡觉也做噩梦。”
面具下的眼睛微微一弯,声音亦是温柔至极的:“你的表现,总是给我惊喜。无论你是不是鬼方王女,我都不会放手。没见到你之前,只是对你有一百分的好奇,见到你之后,只觉得为何没有早些遇见你,”他一只手轻拍自己的胸口,深情道,“这儿,已经被你填满了。”
绵绵的情话能够随口就来,这本事亦令蓁蓁对面前的人佩服不已。她正要讥讽他几句,却听到一阵重浊和轻盈混合的脚步声来到了院内,几个弹指后,只听栀子道:“公子,人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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