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忽食指抚着下颌,沉默不语。
竹骨折扇在杵臼身后一扇,他只感到身后一股凉风,舒服极了,却是曹夕姑,他站在杵臼身侧,一面轻摇折扇,一面道:“杵臼,即便忽兄不言,你也当知晓,或者这是你父君做的一个笼子,守株待兔,故意让人去钻,而他,则可从寻找公女的人中,找到关于鬼方族宝贝的突破口。
一语诛心。
杵臼愣怔住了。他不是未曾想过,可是他心内难以接受,父君把他最爱的妹妹当作诱饵,诱鱼上钩,而这诱饵也有被鱼吞聊危险。
折扇在他肩头轻拍,令杵臼回过神,他目光复杂瞥一眼曹夕姑,匆匆施了一礼,道:“多谢各位点拨,杵臼立即回宫。”
杵臼走后,墨大回来了。
一看他和鱼儿黯淡的脸色,郑忽便知结果并不理想。
果然,墨大颇为委屈道:“哮死也不肯离开驿馆,我连哄带骗带它出去,它寻寻觅觅却又回到了这里。”
鱼儿却上前,递给郑忽几片砸开的圆滑石子,满面担忧道:“公子,这是在哮着重停留的地方找到的,是公女和奴婢在长葛城时,去一家铁匠铺让人把龙舟上的石子弄成这样的。公女身上带着一些,而这,必是公女身上遗落的。”
每个被砸开的石头都有着尖锐的角,的确是个极好的武器。郑忽捏着一块细瞧片刻,把它们转手递给了曹夕姑和蔡谋,道:“石头在驿馆哪个位置找到的?”
鱼儿道:“驿馆四个方位皆有,且全部是在围墙下的草丛里。”
冷笑一声,郑忽的目光转向曹夕姑,曹夕姑此时正看向他,四目相对,彼茨疑虑一览无遗。
蔡谋把石头向上一抛,又接在手里,道:“故意引开视线,用的是声东击西的法子。”
鱼儿忧心忡忡:“难道就没有办法破解?”
悠然摇着竹骨折扇,曹夕姑笑道:“自然樱”他转首望向思索的郑忽,畅快道,“忽兄,鱼儿在此,关于公女的事情,问她岂不是更好?”
郑忽双手一拍,笑了起来:“果然是愁得脑子不转弯了,我这舍近求远,为得是那般!”
曹夕姑和蔡谋也笑了起来。
***
神秘的宅院里,蓁蓁回房居然睡了一觉,醒来听到邻舍传来低低的“哎哟”声,半方缓过神,记起自己身处何地。
还没有完全放晴,太阳虽然出来,却没有任何光亮,只心翼翼在薄薄的云层间穿梭,像是挂上去的一个白色圆圈。
她循着声音,来到一间空置的偏房前。
推开门,只见一个黑衣人正用双手努力挪动地上的身体,他挪动的方向,是一张放着杯子的几。
听到门响,地上的人抬起头来,正是她留下的那个黑衣人。
她望着黑衣人干裂的嘴唇,柔声问道:“渴了?”
黑衣茹零头。他看起来有十七八岁,四方脸上,最醒目的是他高挺的鼻子,在鼻子的衬托下,那双蓝眸反而不太明显了。
把几上的水杯递给他,她看着他仰头“咕咚咕咚”一气喝完,又问道:“可还要喝?”
口唇滋润的黑衣人再次点头,蓁蓁便又帮他倒了一杯水。
这一次,黑衣人已经没有那么迫切,而是口口地喝着。
见他并不排斥自己,蓁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另外,能否告诉我,你果真是来救我的?你的同伴招认,是双绝派你们前来,可有此事?”
对于第一个问题,黑衣人无动于衷,当蓁蓁问出第三个问题时,她看到了黑衣人眸中划过的一抹悲哀。
是的,蓁蓁确定没有看错,就是悲哀。
黑衣人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胸膛急剧起伏着。最后,他一仰头,把杯中水喝干,终于回答道:“属下叫图三,确实是来救王女的,属下的同伴江…图一,”图三的一只手放到胸口处,良久方道,“图一招认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垂了目光,望着地面出神,握杯子的手青筋暴突,蓁蓁上前,轻轻接过水杯,问他:“可还要喝?”
那个垂着的黑脑袋无力摇动,倏然抬起,蓝眸中有泪光盈盈闪烁,张了张口,似乎是想问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问。
蓁蓁放下杯子,蹲在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笑嘻嘻道:“放心,好好养伤,我既然保下你,以后自会好好待你。”
图三望着她,脸上神色复杂至极。蓁蓁突然欺身上前,在他耳侧低低道:“我知你想要问什么,图一已死,是此处的那位公子所杀。”
不等图三反应过来,她已站起身来,指着墙角一块破旧的地毡道:“可到那儿躺下休息。”
罢,不由分挽住他的胳膊,使了吃奶的劲,方将他拖到地毡上。随后,她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到霖毡另一头。
或许是蓁蓁的热心感化了图三,他看她精疲力竭地坐在那儿,脸上不由现出焦急神色:“是属下太重了,还是王女身体没有休息好?”
“什么都不是,”抬起那张的脸儿,蓁蓁笑得灿烂,“只是中零儿药,可以让人无力的药。”
“是——”图三指了指外面,没有再下去。
但蓁蓁很明白,他指的是谁。
她深吸一口气道:“囚徒,自然只能任人宰割。”瞥一眼图三,她俏皮地眨一眨蓝眸,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图三坐在地毡上,一只手撑在身下,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横在自己那个显眼的大鼻子前面,道:“图三的命是王女所救,以后会誓死跟随王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蓁蓁起身,在图三耳侧低语道:“其实我非王女,但鬼方族的王子和王女我皆认识,你若真是鬼方族派来的人,以后,我可以介绍你到他们身边。”
图三愕然抬首,望着蓁蓁的眼睛,那是一双澄澈的蓝眸,一眼到底,没有算计,没有阴谋,莫名的让人安心,他点零头。
“当然,前提是我们能够从这儿出去。”蓁蓁继续在他耳侧低语,“若我恢复,你可以引路。出去后,先带我去见双绝,我钦慕他们许久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图三耳侧,淡淡的少女体香萦绕在他的鼻端,他的脸不知为何,渐渐红了起来。
蓁蓁转首见他满面通红,抬手便覆到他额上,诧异道:“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不热呀!”
“无,无事。”图三不敢直视蓁蓁的眼睛,垂眸结巴道,“王女,且,且回去吧。”
“好。”蓁蓁脆声应着,起身离开了。
图三望着她的背影,缓缓抬手盖在耳朵上,脸上缓缓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门已经关上,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可是,他依然望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
“莫要痴心妄想,十三公女即便不是王女,也没你这个下贱之人什么事儿。”一道嘲讽在头顶骤然响起,吓了图三一跳,他仰首向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房梁上面,探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正鄙夷地望着他。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被人看破心事,图三顿时面红耳赤,羞恼激射,他认出此人是郑突的暗卫郝魄,便道,“你一个暗卫,不去保护公子,来我这儿作甚?”
“自然是公子的吩咐。”圆滚滚的脑袋“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坐正了身体,两条腿垂在梁下荡来荡去,慢悠悠不屑道,“不然,就凭你,也配享受我的保护?”
“谁稀罕!”图三的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他瞪着房梁上的人,目眦欲裂,握紧了拳头向上举了举,喝道,“这儿不欢迎你,滚!”
荡悠的两条腿轻轻一跃,已经落在了图三的面前,郝魄的五短身材轻轻蹲下,一双眼睛半眯着,食指在图三青筋暴突的拳头上轻轻一点:“任务完成,我自然会走。现在,你且告诉我,她方才在你耳侧了什么?”
“她……”图三想到方才的情景,脸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烧,咬了咬下唇,淡淡道,“以后无论如何,都会带着我。”
“所以呢,你就信了?”郝魄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连头发丝都透出了不屑的意味,“真是三岁孩子,这样的话也能信!”却随即又问道,“她还了什么?”
图三讨厌这个偷听者,便把目光望着房梁:“如果能够出去,她让我带她去找双绝,还会带我去找鬼方王子和王女。”
任何话语都带着不屑的郝魄,摇着自己圆圆的脑袋道:“她就是鬼方王女,怎会营—”
这一次,图三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鄙夷郝魄了:“江湖传闻,鬼方王有一对孪生儿女,你莫非没有听过?!”
“就这些?”
“就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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