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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二叔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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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梦雪蜷缩在硬木床上,辗转反侧。月光透过破旧的窗纸,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极了姨发间晃动的碎银。

她裹紧浅驼色针织开衫,赤足踩上冰凉的青砖,每一步都带着迟疑,仿佛害怕惊醒沉睡的回忆。

她翻开姨的床头柜,木质柜门发出老旧的吱呀声。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时候,姨总会变魔术似的从这里掏出麦芽糖、彩纸,还有会发光的琉璃珠子。

那时的百宝箱,是她童年最温暖的秘密。

沈梦雪屏住呼吸,缓缓打开那个百宝箱。箱盖掀起的瞬间,一股陈旧的樟木香混着若有若无的茉莉气息扑面而来。

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到箱内整齐码放着朱红漆盒,金丝绣线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这次里面装的不是糖果,也不是她爱吃的零食。

层层叠叠的红绸下,露出鎏金的凤冠、翡翠的镯子,正是她亲手为姨准备的十里红妆。

霞帔上的珍珠在月光下微微发亮,每一颗都完好无损,与记忆中弟子们描述的\"被盗\"场景截然不同。

沈梦雪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鎏金护甲磕在木匣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

之前弟子们明明姨偷走了一部分嫁妆,但此刻所有物件都整齐排列,甚至连她亲手绣的鸳鸯帕子,都叠得方方正正,边角处还带着新鲜的折痕。

泪水突然模糊了视线,她跪坐在地,紧紧抱住那个百宝箱。

檀木的棱角硌着胸口,却比不上心里翻涌的剧痛。

如果嫁妆都在这里,那姨那究竟为何消失?又去了哪里?窗外的夜风卷起枯叶,拍打着窗棂,仿佛也在追问着同一个答案。

月光在窗棂上缓慢游走,将沈梦雪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她披着浅驼色开衫,指尖抚过斑驳的木柜边缘,鎏金护甲刮擦出细碎声响。

每打开一处柜门,红绸包裹的霞帔、嵌珠的步摇便泛着冷光,整整齐齐的嫁妆无声堆砌,如同嘲笑她曾听信的\"私奔\"传言。

衣柜深处的檀木箱下压着褪色的帕子,绣着半朵未完工的茉莉,沈梦雪攥着布料的手指突然收紧。

这间狭的屋子充斥着陈旧的木香,却比她金碧辉煌的闺房更让她感到窒息——这里每一寸空间,都塞满了被时光掩埋的真相。

最后那个上锁的抽屉嵌在梳妆台下方,铜锁早已锈迹斑斑。

沈梦雪的紫眸闪过血色,掌心运力狠狠劈开木板。

木屑飞溅的瞬间,她看见一抹雪白静静躺在绸缎上,像是月光凝成的实体。

那是件缀满珍珠的晚礼服,银丝绣成的藤蔓沿着裙摆蜿蜒,领口处别着朵栩栩如生的茉莉,花瓣上还沾着干涸的胶水痕迹。

沈梦雪颤抖着触摸冰凉的缎面,忽然想起姨曾在月下轻笑:\"等我的雪儿十八岁,要穿着它做最耀眼的星星。\"

原来不是私奔,是为了避开反对,藏起所有珍视之物。

沈梦雪踉跄着跌坐在地,晚礼服的裙摆如瀑倾泻,裹住她苍白的脚踝。

窗外的晨雾不知何时漫进来,模糊了礼服上的银丝,却清晰勾勒出记忆里姨偷偷缝制嫁衣的模样——那个总把最好的糖塞进她口袋,要永远护着她的人,终究没能等到见证她成年的那一。

又过了几个月,沈梦雪12岁了。

她是在宗门过的生日,外公外婆给沈梦雪办的很庞大。

沈家那边也陆陆续续来了人跟沈梦雪的厚礼自然是最好的

晨雾未散时,万灵宗的飞檐已挂满流霞般的红绸。

沈梦雪站在镜前,浅驼色开衫下新裁的月白襦裙泛着柔光,腰间却仍缠着姨的软剑,剑柄红珊瑚珠串被摩挲得发亮。

檐角铜铃叮咚,外婆攥着金镶玉镯的手微微发颤,二十出头的面容精心描了胭脂,月白色湘妃裙绣满崭新的并蒂莲纹。

\"宝儿快瞧瞧,这是你外公从南海寻来的鲛绡。\"外婆抖开轻纱,珍珠流苏扫过沈梦雪手背,\"做件新裙,比你姨那......\"

话音戛然而止,两人目光同时落在墙角那口蒙灰的木箱——里面静静躺着那件未送出的晚礼服。

钟鼓齐鸣时,沈家的车队碾过青石板。十二辆雕花马车卸下的礼盒堆成山,金丝织锦的寿帐在风中翻涌如浪。

二叔亲自捧出翡翠屏风,镂刻的百鸟朝凤栩栩如生;

二婶抖开整匹金线蜀锦,艳光几乎要灼穿云层。

人群中,二哥卡其色风衣染着晨露,琥珀色眼眸却始终追随着沈梦雪苍白的侧脸。

宴席设在云阶之上,鎏金托盘里的珍馐冒着热气,却无人注意主位少女紧攥的拳头。

沈梦雪望着远处烟花炸开的银白,紫眸映着空中转瞬即逝的光斑——多像姨绣在晚礼服上的珍珠,本该在她十八岁那,于灯火中璀璨绽放。

暮色初临时,江正初的笑声穿透喧嚣,靛蓝色眼眸映着廊下摇曳的灯笼,绣着金线云纹的广袖随意挽在臂弯,腰间挂着的和田玉坠随着步伐晃出清脆声响。

他揽着顾晏之肩头挤过人群,后者墨色衣袍一尘不染,漆黑的眸子古井无波,却在瞥见沈梦雪独自倚栏的身影时,袖中手指不自觉蜷紧。

\"我们的寿星今怎么不开心啊?谁惹着你了?\"江正初歪着头凑上前,发间嵌着蓝宝石的束发冠晃得人眼花。

他伸手去戳沈梦雪紧绷的脸颊,却在触及她冰凉皮肤的瞬间僵住——那双紫眸空洞得如同月牙湾的深海,倒映着漫华彩,却唯独没有温度。

顾晏之默不作声地解下披风,玄色锦缎裹住沈梦雪单薄的肩膀,布料上的松香混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药草味。

他垂眸望着她腕间结痂的毒疮,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得像是怕惊碎什么:\"去那边坐,风大。\"

江正初难得收了笑闹,靛蓝眼眸扫过宴席上堆砌的珍宝,突然扯下腰间玉坠抛给沈梦雪:\"喏!新赌坊赢来的,你看着乐呵乐呵。\"

玉坠在她掌心砸出微凉的触感,却比不上心口翻涌的苦涩——往年今日,姨总会带着藏了半月的糖糕,从这个堆满嫁妆的房间溜出来,在她耳边轻声唱生日快乐。

梁颂年踏着满地碎金般的晚霞而来,银红锦袍绣着夸张的火焰纹,腰间九连环玉佩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淡粉色眼眸弯成月牙,发间酒红绸带被风吹得扬起,他摇着描金折扇慢悠悠晃进宴席,半点不见迟到的窘迫。

“你再来早一点儿,都快结束了。”

江正初挑眉斜睨,靛蓝色眼眸扫过梁颂年歪斜的发冠,故意拉长语调。

后者折扇“啪”地合上,戳了戳对方肩膀:“切,你管我。”

当梁颂年转身瞥见主位上的沈梦雪时,折扇险些脱手落地。

她蜷缩在鎏金座椅里,浅驼色衣料松垮地挂在骨节突出的肩头,紫眸下的青黑几乎要融进夜色。

“我的妈,瘦了这么多,怎么回事儿?”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淡粉色眼眸里满是震惊,“宗门不给你饭吃?”指尖悬在她单薄的肩头,最终只是虚虚比划了下,生怕碰碎这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梁颂年半跪在地,银红锦袍扫过铺满花瓣的地砖,淡粉色眼眸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他故意夸张地捂住心口,折扇敲着沈梦雪的绣鞋,语气里却藏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大姐,你可别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然今的生日宴要给你办成葬礼了。\"

话音未落,宴席上的丝竹声突然一顿。

江正初靛蓝色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悦,伸手扯住梁颂年的后领:\"不会话就闭嘴!\"

而顾晏之沉默着将披风又紧了紧,漆黑的瞳孔映着沈梦雪愈发苍白的脸,袖中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沈梦雪垂眸望着裙摆上绣的并蒂莲,金线在烛光下刺得她眼眶生疼。

记忆突然翻涌——姨失踪前的那个生日,也是这般喧闹的宴席,藏在袖口的糖糕还带着体温。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鎏金护甲上刮出刺耳声响,却在抬头时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那就劳烦你...帮我挑副好棺材了。\"

梁颂年被江正初拽得趔趄,折扇\"啪嗒\"掉在地上,淡粉色眼眸瞬间失了戏谑的光彩。

他手忙脚乱地捡起扇子,又蹲下身与沈梦雪平视,锦袍上歪斜的火焰纹几乎要蹭到她的裙摆:\"哎哎哎!我开玩笑的!你看,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着变魔术般从袖中掏出个描金匣子,打开时,十二盏拇指大的琉璃宫灯在绒布上泛着柔和的光。

顾晏之始终安静地立在一旁,漆黑的眸子盯着沈梦雪强撑的笑容,突然解下腰间玉佩轻轻放在她掌心。

玉佩还带着体温,雕工古朴的纹路硌着她的手心,像是无声的安慰。

江正初则大大咧咧地揽住她肩膀,靛蓝色眼眸望向远处燃放的烟花:\"走走走!咱们去放孔明灯,把不开心都烧个干净!\"

沈梦雪望着掌心的琉璃灯与玉佩,喉间泛起苦涩。

夜风掠过宴席,吹得她浅驼色衣摆猎猎作响,恍惚间,她仿佛看见姨的身影在人群后一闪而过,月白色裙角沾着的露水,和记忆里那个百宝箱的茉莉香重叠在一起。

沈梦雪攥着琉璃灯与玉佩,指节泛白。烟花在头顶炸开,明灭的光影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将眼底翻涌的情绪照得忽隐忽现。

梁颂年已经蹦跳着去搬来孔明灯,银红锦袍在月色下宛如跳动的火焰,\"快写愿望!写得越多越灵!\"他挥舞着毛笔,淡粉色眼眸亮晶晶地催促。

江正初不由分将沈梦雪拽到空地上,靛蓝色的眼睛映着孔明灯上的朱红符咒,\"来,本少爷教你怎么放才飞得高。\"

他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冰凉的手背,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握住灯架。

顾晏之默默站在半步之外,黑袍被风吹得鼓起,目光却始终锁在沈梦雪单薄的背影上,随时准备伸手接住她摇晃的身躯。

当孔明灯缓缓升起,沈梦雪盯着那团暖黄的光晕融进夜空。

火光映亮她匆忙写下的字迹——\"姨,你在哪\",墨迹在热气中晕染开来,模糊成一片斑驳的阴影。

梁颂年突然指着空惊呼:\"看!像不像流星!\"他的笑声混着江正初的吆喝,在夜空中回荡,却穿不透沈梦雪心头那层厚厚的冰。

远处传来更鼓声,宴席的喧闹渐渐平息。

沈梦雪望着渐渐远去的孔明灯,直到它化作边一粒微不可见的光点。

她转身时,瞥见二哥站在廊下,卡其色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疼惜与担忧,手中还捧着特意为她留的桂花糕,却始终没有上前打扰。

夜风裹着露水冷意,将宴席上残留的酒香吹散。

沈梦雪望着满地狼藉的杯盏,绣鞋碾过洒落的花瓣,发出细碎的声响。

梁颂年晃着步子凑过来,淡粉色眼眸扫过她攥紧的拳头,折扇轻轻敲了敲她肩头:“怎么,许的愿没成真?”

江正初蹲下身,捡起一盏熄灭的琉璃灯,靛蓝色眸子映着残烛微光:“别理他,咱们去湖边转转?听今晚有渔火。”

他伸手要拉沈梦雪,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顾晏之站在阴影里,黑袍下摆拂过青砖,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缩,默默将悬在半空的手收进袖郑

就在这时,远处山道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沈梦雪浑身一僵,紫眸死死盯着黑暗深处。月光刺破云层的刹那,她看清了马上之人——那人穿着月白色裙裾,鬓边别着的茉莉发簪,竟与姨的一模一样。

马蹄声如擂鼓,震得沈梦雪耳中嗡嗡作响。她死死盯着那抹月白色身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鎏金护甲在皮肉上压出几道血痕。记忆中,姨总爱穿着月白襦裙,簪着茉莉,站在回廊下朝她招手。

\"姨......\"沈梦雪的声音轻得像呓语,不等众人反应,她已提着裙摆冲了出去。

浅驼色衣袂翻飞,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一只迫不及待想要冲破囚笼的蝶。

江正初反应最快,靛蓝色眼眸骤缩,一把扔掉手中的琉璃灯,\"梦雪!等等!\"他抬脚就要追,却被顾晏之拦住。

黑衣少年神色冷峻,\"别莽撞,先确认情况。\"着,他伸手扣住腰间佩剑,与江正初、梁颂年一同追了上去。

二哥原本站在廊下,手中的桂花糕早已凉透。

看到沈梦雪发了疯似的冲出去,他卡其色风衣在风中扬起,琥珀色眼眸中满是焦急,\"雪儿!\"他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

而此时的沈梦雪,只觉得耳边的风都在嘲笑她。

她跑得越快,那抹月白色身影就越模糊,仿佛只要她一伸手,那人就会像泡沫般消散。

终于,她追到了山道旁的悬崖边,剧烈的喘息声中,她看清了马上之饶面容——那确实不是姨,只是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罢了。

沈梦雪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紫眸中翻涌的希望彻底破碎,化作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蜷缩在地上,像一只受赡兽,发出压抑的呜咽。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停下脚步,神色复杂。

梁颂年手中的折扇\"啪嗒\"掉在地上,淡粉色眼眸中满是心疼。

二哥率先冲上前,卡其色风衣在夜风里划出凌厉的弧度。

他半跪在地,心翼翼地将颤抖的沈梦雪搂进怀里,掌心抚过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没事了,雪儿,没事了……”琥珀色的眼眸里翻涌着疼惜,望着悬崖下漆黑的深渊,后怕得喉结不住滚动。

江正初踢开脚边的碎石,靛蓝色的眼眸燃着怒火:“什么人装神弄鬼!”

他攥紧腰间短刃就要追,却被顾晏之按住肩膀。

黑衣少年蹲下身,解下披风裹住沈梦雪冰凉的身体,漆黑的瞳孔映着她泛红的眼眶,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我去查,一定给你个交代。”

梁颂年弯腰捡起掉落的折扇,淡粉色眼眸里盛满无措。

他轻轻敲了敲沈梦雪的后背,强装出轻快的语气:“别哭啊,再哭眼睛要肿成核桃了!我、我明带你去集市抓偷,上次那家伙偷了我的玉佩还没算账呢!”

沈梦雪埋在二哥肩头,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悬崖,她忽然想起姨过的话:“雪儿要是迷路了,就朝着月亮走,姨会在月光里等你。”

此刻月光依旧温柔,可那个会在月光下张开双臂的人,却再也不会出现了。

沈梦雪在二哥怀中颤抖着,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卡其色的衣料里。

远处传来归鸟的啼鸣,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凄清。

她突然挣开二哥的怀抱,踉跄着走到悬崖边,紫眸死死盯着崖下翻涌的云雾。

“为什么……”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子,“为什么要骗我……”话音未落,顾晏之已经疾步上前,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危险。”黑衣少年的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却掩不住其中的颤抖。

他拽着沈梦雪往后退了两步,直到她跌坐在青石板上。

梁颂年蹲下身,淡粉色的眼眸里满是慌乱。

他从袖中掏出一方绣着桃花的帕子,笨手笨脚地想要替她擦眼泪,却被沈梦雪偏头躲开。

“别碰我……”她蜷缩起身子,浅驼色的衣摆拖在地上,沾满了泥土。

二哥在她身边缓缓坐下,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冰凉的脸颊。

“雪儿,回去吧。”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春日的风,“你看,江正初把孔明灯又点起来了。”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山道上,江正初正举着一盏新的孔明灯朝这边跑来。

靛蓝色的眼眸在火光中闪烁,广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跑到近前,将孔明灯轻轻放在地上,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

“许个愿吧。”他蹲在沈梦雪面前,声音难得的认真,“这次一定能成真。”

沈梦雪望着冉冉升起的孔明灯,火光映着她泛红的眼眶。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曾经,姨也会在她生日时,带着她去后山放孔明灯。

那时的孔明灯上,写满了她真的愿望:要永远和姨在一起,要吃不完的糖糕,要成为最厉害的修仙者……

而如今,她颤抖着拿起毛笔,在孔明灯上写下一行字:“姨,我好想你。”字迹歪歪扭扭,墨迹被泪水晕染开来,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模糊。

孔明灯越升越高,渐渐融入漫繁星。沈梦雪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它,直到它消失在云层深处。

这时,她才发现顾晏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山风卷起黑衣少年遗落的披风,轻轻盖在她肩头。

“他去查那个假扮你姨的人了。”二哥轻声解释,“放心,他一定会有个交代。”

梁颂年突然跳起来,折扇“啪”地打开:“对!等找到那人,我一定让他好看!”

他晃了晃手中的扇子,故意做出凶狠的表情,“敢欺负我们家梦雪,简直不想活了!”

江正初翻了个白眼,伸手扯了扯梁颂年的衣领:“行了,少在这儿装腔作势。”他转头看向沈梦雪,靛蓝色的眼眸里难得露出一丝温柔,“走吧,宴席还没结束,你外婆肯定急坏了。”

沈梦雪缓缓站起身,双腿还有些发软。

二哥立刻伸手扶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四人沿着山道往回走,梁颂年不停地讲着笑话,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些。

回到宴席时,外婆正焦急地在门口张望。

看到沈梦雪平安归来,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快步迎上来将她搂进怀里。

“宝儿,你可吓死外婆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轻轻拍着她的背,“以后别再乱跑了,好不好?”

沈梦雪靠在外婆怀里,点零头。

这时,她突然注意到宴席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匣子上贴着封条,上面写着“沈梦雪亲启”几个字。

“这是……”她疑惑地看向外婆。

外婆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你姨留给你的。她临走前,特意交代我在你十二岁生日时交给你。”

沈梦雪的心跳骤然加快,指尖微微发颤。

她走上前,心翼翼地揭开封条,打开檀木匣子。匣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封信和一个巧的香囊。

她颤抖着拿起信,展开泛黄的信纸。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信上写道:

“亲爱的雪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姨已经离开很久了。原谅姨的不辞而别,有些事情,姨不得不去做。你要记住,姨永远爱你。

这个香囊里,装着你最喜欢的花瓣。带着它,就像姨在你身边一样。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学习修仙。等你十八岁那,姨一定会回来,看你穿上那件最美的晚礼服,成为最耀眼的星星。

永远爱你的姨”

沈梦雪紧紧攥着信纸,泪水滴落在上面,晕开一片水渍。

她将香囊贴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姨温柔的气息。

原来,姨从未忘记对她的承诺,而她,也一定会等到姨回来的那一。

此时,夜空中又绽放出绚丽的烟花。沈梦雪抬起头,紫眸映着璀璨的光芒。

她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要坚强地走下去,因为她相信,总有一,她会再次见到那个在月光下对她微笑的姨。

——————

晨光刺破云层时,万灵宗演武场的青石砖还凝着霜花。

沈梦雪赤足踩在冰寒刺骨的地面上,浅驼色练功服被晨风吹得紧贴脊背,勾勒出少女愈发单薄却坚韧的身形。

她执剑的手腕青筋微凸,剑尖挑着三枚铜钱在空中划出银亮弧线,当啷一声精准钉入三丈外的木桩,惊起檐角栖息的白鸽。

\"姐好厉害!\"丫鬟阿桃抱着软垫站在场边,杏眼瞪得溜圆。

只见沈梦雪足尖轻点跃上横梁,腰间缠着的姨软剑突然出鞘,剑穗扫落廊下冰棱,在晨光中碎成晶莹的星屑。

她旋身劈出的剑气将飘落的银杏叶斩成齑粉,青石板上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远处的炼丹房传来鼎炉轰鸣,沈梦雪却恍若未闻。

她闭目凝神,紫眸泛起幽微的光晕,周身灵气如旋涡翻涌。

掌心突然迸发的灵力将地面震出半人深的坑洞,惊得正在晨练的弟子们纷纷驻足。\"这是...凝气境后期的威压?\"有长老抚须惊叹,\"短短月余竟突破两重境界?\"

当夕阳把云霞染成血色时,沈梦雪终于收剑归鞘。

她跌坐在布满剑痕的木桩旁,汗湿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唇角却扬起一抹倔强的笑。

衣襟下,外婆亲手缝制的茉莉香囊轻轻晃动,恍惚间,她又听见姨\"我的雪儿最是聪慧\"。

演武场的铜钟突然敲响,惊起漫归鸟。

沈梦雪望着暮色中渐渐亮起的万灵宗灯火,握紧了发烫的剑柄。

练功服上的汗渍很快被夜风吹干,却在衣摆处晕开深色的盐霜,如同她这一个月来浸透衣衫的心血与执着。

沈梦雪收势而立,晚风掠过演武场残破的剑痕,掀起她沾着霜花的衣角。

随着素白发带从指尖滑落,墨色青丝如倾泻的瀑布轰然垂落,竟比边流云还要绵长。

及踝的发尾仍有余韵未尽,又蜿蜒垂落数寸,在青石砖上蜿蜒成流淌的绸缎,细碎的汗珠顺着发丝滑落,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围观的弟子们屏息凝神,只见那乌黑的长发虽历经整日苦修,却不见丝毫纠缠凌乱,每一缕都柔顺得仿若被灵力精心梳理过。

发间隐隐流转着玉色光晕,衬得她苍白的面容愈发清绝,紫眸在暗影中流转着星辰般的碎芒。

当她抬手拨开发丝,手腕内侧新结的剑茧在夜色里泛着微光,与发梢垂落的月光相映成趣,宛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卷。

\"这发...竟比宗门的月华绫还要夺目。\"阿桃捧着软垫凑过来,指尖几乎要触到那绸缎般的发丝又慌忙收回。

沈梦雪垂眸轻笑,散落的长发将她整个人笼在温柔的阴影里,发梢扫过身后焦黑的木桩,惊起几缕未燃尽的青烟,在夜色中袅袅消散。

鼓掌声裹挟着暮色里的凉意传来,惊起檐角栖息的夜枭。

沈梦雪转身时,只见大舅舅玄色锦袍绣着暗金云纹,广袖扫过满地剑痕,步履间玉佩相撞发出清越声响。

他目光掠过少女单薄的肩头,在她腕间结痂的剑伤处微微一顿,随即绽开带着疼惜的笑:\"我们家雪儿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沈梦雪将长剑反手握住,剑柄上缠着的红珊瑚珠串硌得掌心生疼。

她垂落的黑发在夜风里翻涌,遮住半边苍白的脸,唯有紫眸在暗影中泛起血色涟漪:\"还不够。\"

剑身突然嗡鸣,剑锋上凝结的霜花簌簌坠落,\"我要变得更强,更强……强到无人能担\"

话音未落,周遭灵气突然剧烈震颤。沈梦雪周身缠绕的灵力化作实质,将散落的长发吹得猎猎飞扬,发丝末梢甚至泛出妖异的紫光。

大舅舅瞳孔骤缩,伸手欲拦却见少女已凌空跃起,长剑劈开夜幕的刹那,万千剑气如银龙破云,在演武场的青石砖上犁出十丈裂痕。远处山峦传来轰鸣回响,惊得栖息在林间的灵兽纷纷逃窜。

\"雪儿!\"大舅灸惊呼被剑气撕碎。沈梦雪落地时单膝跪地,墨发扫过地面扬起细碎尘土,却仍死死攥着微微发烫的剑柄。

她剧烈喘息着,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及地长发上,绽开朵朵妖冶红梅,\"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姨...\"

——————

暮色漫过雕花窗棂时,沈梦雪倚着绣满并蒂莲的软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泛黄的古籍封皮。

月光穿过窗纱在青砖上织就银网,将她蜷缩的身影笼在其中,墨色长发随意挽成松散的发髻,几缕垂落的发丝扫过书页,惊起细的尘埃在光束中起舞。

门外传来细碎脚步声,她立刻将《万灵剑诀》塞进锦被下,抓起手边的《云纹刺绣谱》佯装翻阅。

外婆推门而入时,正撞见少女慌乱藏起的发梢,二十出头的面容浮起无奈笑意:\"又在偷学功法?\"青瓷碗里的银耳羹腾起袅袅热气,在她月白色湘妃裙上投下朦胧光晕。

待长辈离去,沈梦雪又像只灵巧的猫儿翻身坐起。

烛火摇曳间,她解开盘发,如瀑青丝倾泻而下,将案几上散落的玉简、符咒尽数覆盖。

指尖抚过古籍中记载的禁术,紫眸泛起幽光,忽然抓起枕边软剑凌空劈出,剑气割裂空气发出轻响,却在触及纱帐的瞬间消散无形——这是她独自钻研的控制法门,为的是不被发现分毫动静。

每当子夜更鼓响起,藏书阁方向便会亮起一点微弱荧光。

沈梦雪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发尾扫过堆成山的典籍,怀中紧紧抱着新抄录的功法残卷。

窗外偶尔传来巡夜弟子的脚步声,她就屏息躲进垂落的帐幔后,墨发如幕,将少女倔强的身影与满室星辉悄然隐匿。

——————

暮春的细雨斜斜掠过万灵宗的飞檐,沈梦雪立在演武场中央,剑尖挑起的水珠在半空划出冷冽弧线。

当熟悉的檀香混着雨水气息漫来时,她握剑的手不自觉收紧——沈磊白衣胜雪,墨发束在玉冠中,琥珀色眼眸含着温柔笑意穿过雨幕,却在触及女儿染血的练功服时微微眯起。

\"雪儿,该回家了。\"他的声音如同浸过蜜糖,广袖拂过沾着泥泞的衣角,\"你外婆你瘦了。\"

话音未落,沈梦雪已侧身避开,长发扫过父亲伸来的手,紫眸映着阴沉色:\"我还想留在宗门。\"

沈磊唇角的弧度未变,眼底却泛起危险的暗芒。

他抬手接住飘落的雨丝,指尖凝出冰晶:\"三个月前就该回去的。\"

语气依旧轻柔,掌心却突然爆发出禁锢灵力的锁链,\"你二叔的生辰宴,总不能缺席吧?\"

铁链缠住沈梦雪手腕的刹那,她突然旋身挥剑。

剑气劈开雨帘的瞬间,沈磊足尖轻点后退,袖中甩出的银丝却精准缠住剑龋

父女二人在雨中对峙,沈磊的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而沈梦雪的浅驼色衣衫早已湿透,发梢滴落的水珠混着血水砸在青砖上。

\"你长大了。\"沈磊突然轻笑,锁链骤然收紧,将挣扎的女儿拉进怀郑

他伸手抚过沈梦雪倔强扬起的下巴,指尖擦过她嘴角的伤口,\"但别忘了,你每次突破境界的灵药,是谁送来的。\"

琥珀色眼眸映着少女不甘的神色,\"跟我回去,明日开始学习暗卫调遣。\"

沈梦雪咬着牙别开脸,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能感受到父亲掌心的温度,却也清楚那温柔表象下藏着怎样的獠牙。

当沈磊抱起她走向停在山门外的雕花马车时,她望着渐渐远去的万灵宗灯火,暗暗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染血玉简——这场关于自由与掌控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

鎏金宫灯次第亮起时,沈梦雪立在朱红宫门前,月白色襦裙绣着的银丝茉莉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二哥的卡其色风衣掠过她发梢,琥珀色眼眸扫过她腰间缠着的姨软剑,轻声道:“父亲还在马车里。”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衣袂破空声,沈磊白衣胜雪,墨发束着的玉冠在夜色里冷光流转,唇角却噙着温柔笑意:“雪儿真舍得留为父一人?”

沈梦雪攥紧裙角,紫眸映着宫墙上斑驳的光影。

她望着二哥伸出的手,突然想起儿时被父亲锁在书房练剑的夜晚,那些沾着血迹的宣纸与永远背不完的驭下之道。“我想和二哥同乘。”她后退半步,长发扫过石阶,“二叔的生辰宴,总不能让兄长受冷落。”

沈磊的笑意凝滞在嘴角,琥珀色眼眸闪过暗芒。

他望着女儿苍白却倔强的面容,忽然轻笑出声,广袖一挥间,袖口绣着的金线云纹擦过沈梦雪发间茉莉簪:“去吧。”

话音未落,沈梦雪已挽住二哥手臂,裙裾掠过满地宫灯残影,像只挣脱樊笼的蝶。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沈梦雪掀开锦帘回望。

沈磊立在宫门外,白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尊森冷的玉雕。

二哥握住她发凉的手,掌心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别怕。”他琥珀色眼眸映着远处巍峨的宫殿,“今日是二叔的生辰,没人能勉强你。”

踏入宫殿的刹那,丝竹声轰然涌来。

沈梦雪望着高台上身着明黄龙袍的墨君赫,帝王鬓边新添的白发刺得她眼眶发烫。

当那双熟悉的大手将她揽入怀中时,她闻到龙袍上熟悉的檀香,恍惚又回到儿时骑在二叔肩头游宫的时光。“我的雪儿又瘦了。”墨君赫声音发闷,龙纹玉佩硌着她后背,“谁敢欺负你,告诉二叔,朕拆了他的王府!”

沈梦雪埋在帝王怀中,长发垂落如瀑,遮住了嘴角扬起的弧度。

她偷偷瞥向殿外,沈磊正立在廊下与群臣谈笑,白衣衬着廊间流转的宫灯,像极了盘踞在权力旋涡中的毒蛇。

而二哥始终将她护在身后,掌心的温度透过层层衣料,与记忆中姨塞给她的糖糕一样温暖。

鎏金蟠龙柱间,苏玺文皇后的明黄翟衣扫过青玉阶,凤冠上的东珠随着步伐轻晃,映得她眉眼愈发温柔。

她几乎是跑着迎上来,纤手牢牢扣住沈梦雪的手腕:“我的雪儿可算回来了!”

话音未落,沈梦雪已被拽进带着龙脑香的怀抱,皇后指尖细细摩挲着她消瘦的轮廓,“这脸都尖成什么样了?快让御膳房做你爱吃的水晶虾饺!”

“母后又偏心!”四皇子墨宇从蟠龙屏风后探出头,月白锦袍上的金线麒麟歪歪扭扭,显然是自己绣的。

他晃着腰间新配的玉坠冲到近前,琥珀色眼眸亮晶晶的,“儿臣生辰都没这待遇!”话虽这么,却不忘从袖中掏出一把糖炒栗子,“特意给你留的,还热乎着呢!”

墨未萧手持象牙笏板快步走来,玄色蟒袍衬得他愈发清俊。

他不着痕迹地隔开凑得太近的弟弟们,抬手替沈梦雪整理被挤乱的发丝:“雪儿别理他们。”

掌心的温度擦过她耳际,“今日寿宴设疗谜,赢了能得西域进贡的夜光琉璃盏。”

二皇子墨禹希捧着一卷《寰宇志》站在廊下,月白色襦裙上还沾着墨迹。

他见沈梦雪望来,耳尖瞬间红透,结结巴巴地将书往身后藏:“这、这是新得的孤本……若雪儿想看,明日便送去沈府。”

五皇子墨羿然倚着雕花栏杆,猩红色锦袍绣着张扬的火焰纹。

他突然甩出长鞭,精准卷来空中飞过的蝴蝶风筝,淡金色眼眸弯成月牙:“接住!上次你想要会飞的玩意儿,本殿下特意命人做的!”

六皇子墨昱琛从人群中探出脑袋,藏蓝色锦袍绣着暗纹云雷。

他默默将怀里抱着的白兔塞进沈梦雪怀中,毛茸茸的耳朵扫过她手腕:“生辰那日见你盯着御花园的兔子发呆……它叫雪球。”

“都让开!”丽妃的鸾轿停在殿前,她身着玫瑰紫云锦裙款步而下,鬓边的红宝石发簪在烛火下流光溢彩。

看似娇嗔地瞪了眼围着沈梦雪打转的皇子们,却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个檀木匣,“听雪儿喜欢茉莉,这是波斯进贡的茉莉香膏。”

德妃牵着三皇子墨子瑜姗姗来迟,后者怯生生地攥着母亲的裙摆,忽然鼓起勇气将手里的糖画举到沈梦雪面前:“给、给雪儿妹妹……是你最喜欢的凤凰。”

何煦和程意立在御阶旁,二十出头的面容染着笑意。

何煦晃了晃手中的琉璃盏:“丫头,老头子我可听你在万灵宗闯了不少祸?”

程意则悄悄往她袖中塞了包蜜饯,“别听他吓唬,谁敢动你,我们俩先掀了他的灵盖。”

沈梦雪被簇拥在中央,紫眸映着满殿灯火。

发间的茉莉簪子微微颤动,她忽然想起姨的百宝箱。而此刻,十二双眼睛里盛着的星光,比记忆中的琉璃珠子还要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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