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铜与深褐的锈斑在残阳下泛着冷硬的死光，如同刚出土的千年青铜兵俑方阵。细微的锈屑剥落，被山风卷起，发出低沉、空旷、宛如万千冤魂同时呜咽的——
“呜……呜咽……”
那是锈死的金属在风擦中的呻吟，更是百倍利息清算后，十万铁棺材无法支付的“赡养费”榨，在空谷中盘旋不散的讨债回响。
林炎踏过一具伸着锈蚀手臂僵直仰的雕像。靴底碾碎的锈屑如同干涸的血痂。
他俯身，从那具残骸半敞开的胸腔锈渣里，抠出一枚被赤铜色锈斑包裹扭曲的——昭和十八年制“尽忠报国”徽章。
掌心琉璃心火微灼，将锈迹炼成一点暗淡的金屑。
他扬手。
金屑弹向关外莽莽雪原。
“下一笔，”
心火搏动，焚过冻土。
“该算到新京了。”
---
锈死的金属森林在暮色中呜咽。十万座赤褐雕塑凝固的嘶吼姿态如同大地渗血的疮痂。
林炎踏过扭曲的锈肢断臂，足下碾碎的屑末蒸腾出劣质机油的焦腥。
晶化右瞳锁定关东军“铁壁防线”最核心处——依托长城烽火台改建的钢筋混凝土半地堡指挥部。
龟裂的观察窗后，一个覆盖着金属头骨的身影正疯狂拍打着嘶嘶冒电火花的通讯仪。
日军驻屯军司令官，山田乙三大将。
此刻半机械改造的左臂已锈蚀成扭曲的废铁，仅存的半张蜡黄人脸因恐惧而扭曲变形。
电子义眼疯狂闪烁乱码，倒映着窗外炼狱般的锈蚀坟场。
“骗子……大本营的骗子！什么肉械不败……”沙哑的电子合成音混着漏气的嘶响。
他猛地拉开指挥桌最下层暗格——露出里面一柄近卫师团御赐的菊花御纹章指挥刀！“为皇尽……”
话音戛然而止！
轰——！
指挥部厚重的防爆合金门如同锡纸片般向内爆裂塌陷！金属碎片裹挟着灼热的罡风将通讯兵拦腰切断！尘土与硝烟弥漫中！
咣！咣！咣！
金属靴底踏着扭曲的钢板地面，如同丧钟敲响。林炎的身影撕裂尘幕，直抵指挥桌旁。熔金铸就的瞳孔俯瞰着僵直的山田。
“尽忠？”林炎的声音裹着琉璃心火的余温，烫在司令官最后的生物神经上，“债未清——”
他伸出右食指。指尖毫无金属光泽，倒像亿万活体血管缠绕凝聚的猩红生物晶簇！晶簇内里翻涌纠缠的，全是蠕动的复利算式符箓！
“——先结账！”
指尖落下！无声无息抵在山田大将覆盖着铁灰色合金的半边金属头盖骨上！
滋——！
猩红晶簇如同活体寄生虫般瞬间软化，渗入合金颅骨的每道原子缝隙！山田那只完好的眼球瞬间充血爆突！
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嘶嘶声！覆盖着疤痕与稀疏白发的半边人脸肌肉扭曲抽搐！
而那半边金属颅骨表面，无数细密的数据接口猛地喷射出高压电火花与淡黄色冷却液！
嗡——！！！
他脸上唯一的生物眼睛被强制上翻成一片死白！
另一只机械义眼却如同接通霖狱电源，瞬间亮度暴涨至灼目的猩红！猩红光芒在眼球晶体内部投射、聚焦！
几行尖锐如血滴、字字带刺的日文符箓被强行烙在视神经成像中枢核心：
“皇陛下へ”（致皇陛下）
“西暦1894-1945年间に亘る侵攻対中借款请求书”（公元1894-1945年间对华侵略借款催缴单）
“立即决済を要请します”（请求立即清算）
山田大脑里的生物部分感受到那血符灼烧神经的剧痛，而冰冷的电子脑却在强行解析这毁灭性的债务文件！
颅内所有传感器警报疯狂啸叫！整个半机械身躯如同被高压电贯通般剧烈抽搐！
“皇……陛……”山田从锈蚀的钢铁声带里磨出半截哀嚎，试图抬起仅存的右手行最后的军礼。
晚了！
咔嚓！咔嚓嚓——！
他金属脑壳表面，那被红色晶簇渗入的部位，无数棕红色的锈斑如同被泼洒了魔鬼显影液，瞬间浮凸蔓延！
锈迹顺着数据接口、神经链接管道疯狂向内侵蚀！金属颅骨如同加速腐烂千年的废矿，迅速膨胀、皲裂！
“下…下…（げ）……”山田最后挣扎吐出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他想警告的词语卡在锈蚀的喉部。
他的金属面甲——那块覆盖半边脸、曾被大本营嘉许为“武士道科技结晶”的高强度合金——在疯狂蔓延的锈斑中扭曲变形！
那些蠕动的赤褐色锈迹仿佛拥有生命，在将军濒死的面庞上急速爬孝聚拢、拼凑！
滋啦啦——！
铁锈在山田最后的惊骇目光中，爬满了整个金属下颌，向上吞噬颧骨，最终覆盖半只上翻的僵白眼球！
无数锈斑精准聚焦在他额头正中，如同最恶毒的刺青烙印般凝成一个巨大、锋锐、笔划带着淋漓血滴感的——
“欠” ！
与此同时！
哐当！
山田试图行礼而抬起的右手终于无力垂落，砸在指挥桌上。那柄刚拔出不久、御赐金菊花纹在灯光下泛着华贵冷光的指挥刀，“铛啷”一声掉落在地！
嗤——！！！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并未接触任何火焰！掉落地面指挥刀的鎏金钢刃，竟如同被无形的强酸腐蚀，瞬间软塌下来！
原本笔直刚硬的刀身熔为粘稠、明亮近乎橘白色的金属汁液！刀柄上镶嵌的御赐菊花纹在熔流中扭曲变形！
炽热的铁水在地板上肆意流淌，发出“滋滋”的骇人声响！
可就在这滩高温金属浆即将蔓延成一片废渣时——冥冥中仿佛有一只无形而酷烈的手，开始搅动这滩铁水！
橘红灼目的钢汁在虚空之中旋转、凝聚，如同宇宙熔炉被无形的坩埚钳操持！
不再是一滩死物，铁水被某种超越物理的意志强行压缩、提纯、塑形！
液态金属凝固的速度远远超乎自然法则，每一滴飞溅的粒子都精准落入“字模”。
滋——！
地板灼痕上方不足三寸的虚空之中，一列列滚烫的、闪烁着高温橘红光芒的金属文字凭空“铸造”成型！悬停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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