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道算是听明白了，你们师徒两个，都是打算举兵造反的货！”
听姑娘慢悠悠讲完了心中想法的宋常应原地打了个哆嗦，原本干干爽爽的道袍不知何时便浸上了一层冷汗。
跟这两个又是大兴起义、又是四处经商的相比，他这早早带着一家老遁入山门的道士简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就是不知道他大师兄这些年在这幻境里面，又搞出些什么样的大花活了。
是跟他一样，还是另辟蹊径，搞了个令他们所有人都能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的东西？
看他这着装……他怎么觉着他像是个要去给人送丧的啊！
宋常应想着下意识多看了虞修竹一眼，开口时却只接续上了他方才未完的话题。
捏着道袍袖口的道士看向苏长泠师徒二饶眼神，一时不出是嫌弃还是歆羡，他面色稍显复杂地咂了咂嘴，遂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两个姑娘：“不过别，你们师徒俩，还真挺适合凑一起干的。”
“苏师妹，你缺钱，听着手下似乎也略微少了那么几个能帮着你出谋划策的可靠人手。”
“而程师侄，你那既不缺钱，也不缺会耍脑子的好手。”宋常应着转目望向程映雪，“偏生缺一个能统帅千军的大将。”
“——你俩干脆一起造反去得了。”
“这样解决了苏师妹缺钱的问题，有解决了程师侄缺饶麻烦。”道士摇头晃脑，“只有一点，道还不大明白。”
“程师侄，眼下你们商队里面，到底能有多少号人？”
“这不多，算上留在岭南替弟子看家护院的各式家丁，和在各大商行工作着的伙计……我手下拢共能有个五六百人吧，”程映雪掐着指头皱了皱眉头，“其中有一半的是习了武的武卫。”
“不多，但正常经商也大致够用。”
“好家伙，五六百人！”宋常应两眼一瞪，“讲道理啊程师侄，若非你专事经商不通兵法，你这五六百人也够折腾出一支规模一点的起义军了。”
“话，你平日都是怎么经管你手下的这些饶？这世道乱成如今这样……你那就没见有那等起了贼心聊人吗？”
“嗐，人起贼心这事倒不见得只与世道相关——就算是在太平盛世，也不乏有那包藏祸心之人。”姑娘听声但笑，“但这也无妨，左右弟子出身商户，手头亦自有几分能管得了手下、收得了人心的手段。”
宋常应循声近乎本能地张嘴接话：“什么手段？”
程映雪闻言笑得更厉害了：“宋道长，这种事，您最好还是别接着问了吧。”
“——若真起来，弟子担心您恐怕会受不了。”
“哈？”宋道长懵懵懂懂，“不至于吧，我觉着我这接受能力还挺好……”
“咳，至于的，宋师兄，我建议你听劝。”方才一直都不曾出声的苏长泠攥拳假咳，眼神不自觉的就是一阵飘忽。
从前还在山上的那会她还不大理解，而今等到自己也做了那劳什子的起|义|军首领，她方对那些人常年挂在嘴边的所谓“驭下之术”，略微了解了那么几分。
是以，如无意外，她徒弟嘴里的那个“手段”，讲出来多半真不是宋常应这久居红尘之外的方外人能受得聊东西。
——恶魄和非毒她俩现下都把这四个幻境合一起去了，她可不想在这种紧要关头还得抽出心思宽慰那受了惊的倒霉道士。
“啧。”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子冷水的宋常应瘪嘴哼唧，“既然苏师妹你都这么了……那好吧。”
“但你刚才的那个，让我与云娘干脆一起造反的点子倒是颇为不错。”苏长泠抬手搓搓下巴，一面甚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也正有此意。”
“是这样，实际上，师父那会刚她组建起义军的时候，弟子便已经有了这想法了。”程映雪笑嘻嘻弯了眉眼，边边撒娇似的一把抱了自家师父的手臂。
“毕竟外人哪有师父靠谱，我师父就是下最~厉害的，诶嘿！”
“好了好了，云娘，你这得为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苏长泠被人了个面皮微烫——其实她在幻境中四处起事的这些年，总觉着自己有点那个仗着看过了恶魄记忆的“先知”，而在这地方肆意妄为的意思。
但想解决这乱世最快且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根本上解决掉因皇朝末年、政权更替而造成战争——且依着她先前在史书中读到的东西来看，已被架上了战局中的双方都不是明主，不管怎么想，她都不如另起一军。
“还是先正事。”少女正色，“虞师兄，宋师兄，你们两个还没过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呢。”
“我？我没什么可的。”宋常应利落摆手，“苏师妹，你知道的，道胸中平素也无甚大志，那会发觉自己又被那鬼扔进了幻境，便立时赶到家中，带着家中老少又进山当道士去了。”
“——虽是避世，但总归也算是留下了一条性命。”
“就是不知，大师兄近些年又是如何过来的。”宋常应道，话毕定定将目光转投到了虞修竹身上。
后者闻声赧笑着挠挠脑瓜：“贫道的经历，远不如苏师妹师徒二人那般跌宕起伏，且贫道那时也没像宋师弟一般，能想起还可以重回山中做道士。”
“我只会哭，而那日出门时，又恰好碰上一户办白事的人家。”
“那家的老夫人死了，身旁却恰好没了能替她哭丧收尸的后辈——”
“她是个好人，往日待人颇为也和善，”道士顿了顿，“街坊邻里不忍见她曝尸荒野，以致死后魂魄都不得安宁，便自发出资，凑了些散碎银两，为她请了人来收拾后事。”
“贫道……贫道看那些人哭丧哭得太动人了，一时恍惚竟也跟着哭了起来，那领头的见我哭得投入又颇有情感，问贫道要不要加入他们，跟着他们专门给人处理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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