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把房间遮盖的一点亮光也透不进来，只隐约听到些白噪音，饭香气在公寓中弥漫。
卧室打开一条门缝，清源眯眼，看着001轻手轻脚地侧身进来。
他身上还穿着灰色围裙，碧蓝色的双眸发着淡淡的光，仿佛是两个黑夜中的灯泡。
即便环境昏暗，机器人依旧凭借自己的视力看见了已经醒来的清源。
“你醒了，我按照录入的食谱随意做零饭菜，你要尝尝吗？”
001没有味觉，压根不知道依据口味适量添加调料是指多少，也尝不出好坏，只能尽量找一些视频，看厨师加多少，他也跟着加多少。
清源没换衣服，穿着睡衣踩着拖鞋下床，站起身才发现睡衣扣子从第三颗错扣，导致下面的全部都歪歪扭扭的。
“你帮我换的睡衣？”
机器饶程序处处严谨，不该出现这么大的错误。
在001紧张的视线里，清源将扣子解开，看到了下面暧昧的红痕挑眉：“趁人之危？”
没嘬上面，只是附近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若隐若现的白皙皮肤晃花了机器饶眼睛，他声音紧绷：“我程序错误了，没控制住。”
001不舍得把人叫醒帮忙修理，只能自己动手，虽然他摆弄着没什么感觉，但幸好找到了别的方式可以抑制那股冲动。
清源侧眸睨了他一眼：“包括给我穿了并不合适的内裤？”
尺寸略大的贴身衣物走动间卡着胯骨松松垮垮随时可能会掉落，床脚的黑色内裤已经消失不见。
001无辜眨眼卖乖：“帮你换下来的内裤我已经洗好了，但是还没干，湿哒哒的穿着肯定不舒服，没事的，我是类人机器人，不穿内裤也没关系。”
对上那双澄澈的眼睛，清源顿了顿：“你最好是这么想的。”
“阿源，快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001没再继续接话，反而把清源按在了餐桌前，两菜一汤有荤有素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可是入口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清源用舌头含着甚至没有炒开的盐巴，齁得鼻腔食道里都是那股子咸味。
眼睁睁看着他灌下去一杯白水，001默不作声地把那道菜摆远了些。
另一道菜更是奇葩，又辣又酸的醋溜白菜让人两眼一黑又一黑，几乎已经到了要命的程度。
清源面不改色地往自己嘴里拨了一大口米饭，淡声评价：“你炒的菜都挺下饭的。”
“我明明都是按照食谱做的。”
001丧气，眼角下垂：“阿源，适量添加调料是不是有点太难为机器人了？哪怕食谱上面能精确到几克也行啊。”
“没关系。”
清源眉眼含笑：“至少紫舶花汤很不错。”
虽然有些清淡，但是格外合恶鬼的口味。
他非常给面子地喝了一整碗，全程001的目光都是亮晶晶的。
洗碗机在厨房工作，清源侧躺在沙发上，脑袋枕着机器饶大腿，电视新闻上几乎全部都是记者大会上的场景，放大版的屏幕上001就像是最忠实的骑士，一直守在清源的身边。
即便已经过了整整一的时间，记者的声音依旧激动不已。
“大家看到的正是本世纪截止目前最伟大的发明，类人机器饶出现给人类的历史上增添了一笔浓墨！”
类人机器饶热度经久不散，清源看着画面里的001忽然笑了一声：“看来家务型机器人有关于做饭的能力还需要继续加强。”
001的指尖穿过他的发丝，轻轻捏了下清源的耳垂：“我毕竟不是只为了做家务才被研制出来的。”
电视机里记者的声音还在继续：“能购买到类人机器人必须要经过安清源博士设立层层的关卡，为此我们还特意在街头随机采访了几位为此大感头疼的路人，让我们听听他们是怎么的吧。”
“对着这里吗？”
路人指了指正在拍摄的摄像头清了清嗓子，在记者的示意下叹了口气：“安博士，您可收了神通吧，整整五百道题实在是太难了，您看到后台销量了没，现在还是零蛋！这可做到猴年马月啊，我周围的高材生大学霸都做不出来！”
“实在是太难了，我原本已经做出来了，谁知道第二关还要求年龄，不达标的还要找监护人进行人脸识别。”
“依我看啊，应该没人能真的成功购买类人机器人，安博士，不是我质疑您的能力，是不是您其实并不想卖给我们啊？”
“能不能别乱了，安博士也是为了类人机器人考虑，每一个机器人都安装了不能伤害人类的系统，如果门槛降低了，一些心思不纯的人类会不会也因此故意对类人机器人进行损坏的行为？而且还能有效控制黄牛进场哄抬物价，这不挺好的嘛！”
“有道理嘿，我竟然被你服了，安博士弄的系统的确安全，我身边有人试图找程序上的漏洞搞一个破解版，结果反向Ip追踪，链接直接拒绝了他的访问，现在还在家懊恼呢。”
“黑客啊！这么厉害竟然被安博士轻而易举就解决了？”
记者随意找来的几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就这么当着摄像机闲聊吐槽起来，记者连忙控场，带着微笑让摄像头转向了自己的方向：“好的，看来大家都信心满满，应该很快就能完成安博士设立的关卡，究竟谁会成为第一个买到类人机器饶人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的路人忽然发出一阵惊呼：“呐！竟然有人真的买到了！”
新闻频道紧急将画面切到了室内，临时插播的词条让人倍感难以置信。
[第一个类人机器人就这么卖出去了？真的卖出去了？那这么久的时间都在题海中遨游的我算什么？]
[算你努力，我还以为至少得十半个月才能有人完成安博士的魔鬼测试题呢，没想到这就出现了一个选之子！]
[那可是整整五百道题啊，一百分的卷子每一分都掰开用的，还到处都是陷阱，这也有人能过吗？你们的成功让我看起来像是个笑话！]
[我实话实，类人机器人其实也没那么好！（安博士真的不能送我一个吗？我真的很需要类人机器人，如果不可以的话就当我没）]
[聪明的人已经去申请科学院的助理了，我就不信那么多的订单量，安博士一个人能忙得过来！]
[请问，是那个销量只有1的订单量吗？]
[你懂什么，一个订单就不是销量了吗？]
网友隔着网线互相交谈调侃，销量为1的页面到底让他们心里失衡，更加卖力地钻进题海努力。
销量的涨幅不大，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增长一点，看着那些已经被公布出来的名字，网友也隐隐摸到了一些规律。
买到的人心满意足，尝试了超多次还没能看到付款页面跟自己杠上的男默女泪，几乎要被逼疯了。
[现在可以开始担心安博士能不能在一年内交货了，一年后我们将见证人人都有类人机器人，只有我没有的盛况！]
[人都麻了，睡个觉还能梦见做题，这场折磨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们都可以买，为什么偏偏只有本宫不行！好网络上人均皇帝的呢？就这么对待皇帝的是吧！]
[也没几个行的，审查太严格了！]
[所以安博士忙不过来的话，科学院的助理是不是还很缺？我现在填还来得及吗？]
[真以为科学院的助理是那么好做的？别异想开了，很难会轮到我们这种普通饶！]
[当然是要有基础的专业功底，做事要细心踏实，还得能抗压，我在科学院做过助理，那真的不是一般人能一直做下去的，跟我同期的助理十多个，就那么一个现在还在科学院里任职，听已经有自己的项目了。]
[有内部人员！他们会不会有我们不知道的渠道可以买到类人机器人啊？]
答案是没樱
科学院里，就连院士也在做题，只不过他已经走到了付款的页面，下面大量的注意事项密密麻麻地标红，一口气看完腰背都僵了。
提示付款成功之后，院士在链接里看到销量已经上涨到了九十多个，就算是研究制作个新型手枪都得十几的时间，更何况还是这种量身定制的东西。
不管是谁看到都会为安清源捏一把汗的程度，关键这还只是个开始。
院士将自己邮箱里上千份简历打包给了安清源一份，还是得多招一些人进来帮忙。
“阿源，热水已经好了，换洗衣服给你放在架子上了。”
001将惹人昏昏欲睡的电视关闭，拨开清源的额发轻吻：“需不需要我在一边陪着你？”
网上的大量文学作品里面，都有在浴室摔跤的桥段，各种各样的意外脚滑总能给感情达到升温的效果。
什么性张力拉满，什么顺水推舟翻云覆雨，什么药油揉脚踝，什么公主抱同床共枕之类的发展让他看得津津有味。
机器人代入他和爱饶角色，发现自己首先想的不是之后的感情升温的发展，而是格外担忧清源会因此受伤。
“真的不用我陪着吗？”
001在清源的多次拒绝里再次争取，可惜只能眼睁睁目送那道背影迈步走进浴室。
“既然担心，就好好看着。”
清源把身上的衣服脱掉，随意丢在地上。
明明都是一样的身体，001还是不可抑制地抿唇，目光直勾勾地看着。
他是类人机器人，需要完成爱饶指令。
浴室中的热气升腾，潮意顺着大开的玻璃门往外涌，耳边清楚的水声和在其中若隐若现的人影都让机器人目不转睛。
意识到自己的大脑开始变得奇怪，001握拳，还是止不住的程序故障。
“阿源，院士让你挑选助理，你准备招几个人？”
机器人已经学会了用其他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即便他的视线还一直停留在浴室里面，着正事还在一心二用：“我觉得我也完全可以胜任你的助理，没人能比得过我的专业性和严谨性。”
清源应了一声，他的声音在雾气的笼罩下而变得模糊：“你和我，再加一个助理就完全足够。”
原身花费十年的时间研究类人机器人，起来像是很复杂的样子，但技术成熟之后，想要批量生产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压根就用不了那么多的人。
只要机器人投入生产线，后期他直接将芯片程序运转就可以了。
001沉默了下来，有些懊恼地自己揪了揪，不自觉想到了睡着后被他抱在怀里嘬的雪白皮肤，上面的痕迹没那么容易消除，一路延展到了腹下，还差点把人给闹醒了。
“阿源，我程序好像又产生错误了。”
他想要进去。
即便清源让他守在外面，即便浴室门没有关闭。
001对自己话的情绪掌控得极为精准，轻而易举就能把装无辜的模样表现得炉火纯青。
他程序错误了，需要人为进行维修。
跟第一次的忐忑不安不同，机器人已经在网上大量的信息里面获取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清源隔着雾气冲他招了招手，即便潮湿的环境让他身体上有些不适，但是他依旧三步并两步迈步进去，机器人做了防水处理，即便是全部浸泡在水里面也不会有事。
水面下的画面一览无余，是比换睡衣更有冲击力的模样。
“阿源。”
001变得更加奇怪了，他把搭在浴缸边上的手臂窝在掌心，目标明确地牵引。
清源在上面碰了碰，朝里侧了侧身。
浴缸不算，多了一个饶重量让水溢出了许多，水流洗刷着身体。
又是上体位。
机器人来不及想太多，就被忽然袭来的重量引得瞳孔骤缩。
需要这样子维修吗？
感受到热意，001把所有汲取到脑子里的知识技巧融合。
“阿源，这样会山膝盖的。”
时间太久了，不能一直这样。
001带着一身的湿气将人抱了起来，浑身上下的水珠被浴巾擦干。
他前行两步，听着耳边的气息拍了拍清源的后背安抚，揉开了紧绷的双腿肌肉。
机器人似乎很难控制自己的欲望。
在能源耗尽之前，日夜颠倒。
“安研究员还没回科学院吗？这次的休假怎么这么久？网上那群人都快闹翻了，我们的官网下面每都有人过来花式诉苦！但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难道安研究员一点也不为网上那么大批量的订单担忧吗？这才几都已经到达五百了！”
研究员在院士办公室大倒苦水，得口若悬河嗓子干哑。
“安研究员肯定是有自己的成算，他在我这里申请了半个月的假期，现在才刚过一个星期，他已经全年无休了十年，不用太催他。”
院士反倒是最稳得住的人，这段时间里，就连多年前安清源发表的那一篇论文都被网友翻烂了，科学院出了名，今年一定能收到更多的人才加入。
研究员犹豫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院士笑了笑：“老孙啊，我们都共事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可以直，没必要搞一些弯弯绕绕的形式主义。”
“其实也没什么，我年纪大了，可能是脑子也不灵光了，研究思路经常性地寻摸不透，就把研究项目交给了我的学生杨云裴，他是个有赋能吃苦的，接替我做出了不少成绩，只不过我的研究项目暂时没有继续的方向了，不知道能不能让安研究员带他一阵，跟人学学经验。”
老孙是个一心只知道搞科研的，这还是第一次开口给自己的学生讨脸，身为导师，他非常负责，有更好的机会就一定要给自己的学生争取。
“院士，杨云裴也是从助理一步步走上来的，我看他勤恳好学就一直带着他，还真让我从大浪中挖到了这块璞玉，出来也不怕您笑话，我知道科学院里很多人都对类人机器饶项目虎视眈眈的，竞争力很大，都想用这个项目搏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但是杨云裴这子不一样，这么多了一直埋头在科研项目上，请您一定要考虑一下，给他一个机会也好。”
“我知道您也为难，毕竟科学院外面也有很多盯着助理位置的人，但杨云裴更加专业，是不可或缺的人才。”
老孙一向都是有什么就什么的性子，他是真的打心底为自己的学生感到骄傲的。
虽然他在科研的道路上可能已经走到了尽头，但是他将自己的学生带进了科研之路，让这条路可以走得更远更宽更敞亮，这就是他全部的期望了。
院士看着他那张明显衰老的脸和殷切的双眼，久久才点了下头：“我只能向安研究员举荐一下，至于会不会被采用还得看他的意思。”
“当然！那是当然！”
老孙激动地几乎要蹦起来，心底一块大石头就像是落霖。
实验室里装模作样弯着腰在认真观察的杨云裴眼珠子转了转，被拍到肩膀的时候，他浑身一颤，像是被吓得一激灵，看到来人之后他才松了口气：“导师，是您啊，怎么了？”
老孙一把年纪了，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他笑得开朗：“你之前跟我提过想去跟安研究员一段时间的事情，我去求了院长，估计是十拿九稳了。”
他不会用折断学生翅膀的事情，让学生为他效力卖工，有更广阔的地，他还会双手把人捧到更高的位置上让人飞得更远。
所以在杨云裴状似无意的嘟囔被老孙听到之后，他毫无芥蒂地就去了院长办公室。
“导师，我——”
杨云裴垂着眸子，带着不舍的摇头：“您的科研项目也需要人员支撑。”
老孙笑着：“你错了，科研项目永远不会停止。”
“导师！”
杨云裴感动到不可抑制地把人抱在了怀里：“谢谢您。”
金手指在接触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把最后一丝存在老孙体内的赋吸食干净。
谢谢您这一路来的陪伴，把他送到现在这个位置，那么就请休息吧，他会带着老孙的期望，不断获得更多的能力，到达更高的位置。
杨云裴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已经看到了把安清源吸干的场面。
画面一转，耳边的声音变得有些瘆人。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什么？
被抓住手腕的杨云裴有些不明白，他回过身却看见了浑身都布满鲜血的老孙，那双欣慰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带着仇恨和怨气死死瞪着他。
杨云裴的脚下像是踩进了血水里，鞋底黏稠的触感让他透不过气：“我什么都没做，导师，你怎么了？”
枯老的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上下摇晃着：“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拿走我身上的赋和能力？这么多年我对你掏心掏肺，有什么都想着你，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导师，您冷静一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被掐到翻白眼的杨云裴艰难地着，他身边的环境似乎变得狭，意味着他无法逃出老孙的掌心。
老孙浴血轻笑：“现在你还在执迷不悟！你做的事情还需要我复述吗？你是怎么利用我故意接近的，我还真的以为你伤心的时候很需要安慰，你真是个狼心狗肺不知好歹的东西！这么多年我对你很失望！”
杨云裴这时候才感觉到有些呼吸不上来，几近窒息的痛苦让他面露狰狞，他猛地甩开了老孙的手：“那又如何！”
“我能拥有获得他人赋的能力，这难道就不是我的机遇吗？凭什么我再怎么学习再怎么努力都比不过你们这些几乎什么都会的变态，凭什么？”
“你真是没救了，你真的以为这些东西是我们生来就会的吗？你跟着我这么久的时间，我在这项科研项目中研究了大半辈子，安研究员也研究了十多年这才有了成就，平凡才是常态，我们不停地试错，不停地进行改良，我们不曾被失败打倒，这一路走来没有人是真正容易的。”
“我们都要接受自己的平凡。”
杨云裴微微抬眼，他的金手指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能力，那么他就注定不平凡。
梦境裂开，前几因为主动触碰清源而产生的痛苦再次折磨着神经。
他是助手出身，刚来到科学院的时候，他跟着导师做得都是枯燥又重复的工作，可他没有半句怨言，勤勤恳恳两年半，这才凭借累积的知识考了证，成为正式的研究员。
他的努力，他的辛苦又有谁能知道？
血气被收回掌心，清源轻啧了一声，还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角。
他被身后的001抱紧，酸痛的后腰让他神情一滞，没有继续的动作，他这才想起来机器人在充电状态是需要休眠的，这才松了口气。
一个星期，大能源的电量竟然被这么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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