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刘盈今第二次提醒王,相交不深的直觉到底有多准,王心里并没有太多在意,人不可貌相,也是王平日座右铭,王更加重视的是在日常交往中磁场的相容,不清道不明的玄幻磁场确实让很多人不由不信,就像王跟刘胖子一样,见面第一眼便格格不入,互相排斥。
今遇到汪和付,虽然都是同一集团员工,在这样偏僻的城中村相遇,未尝不算是一种缘分。夏勤胡同李郢是“村改居”的时代产物,城市包围农村,在这里会师不知是否革命火种另类延续。
王心想刘盈的好意让自己感动,今算是萍水相逢而已,能对自己一个异性陌生人推心置腹,可能也是磁场相近缘故,刘盈身上有种亲切熟悉的味道,那种气场似曾相识。
“我知道,谢刘姐关心,你自己也照顾好自己,如果真像你所那样,”
刘盈满意的笑起来,“嗨!我还有啥怕的,我的地盘我做主,惹老娘不开心,都撵出去,哈哈”
二人在欢笑声中告别,王沿着刚才来路又折返回去,三过老槐树,王感慨下次不知火舞什么时候还会再来,这熟悉的老槐树还会枯木逢春开枝散叶么?王最后一眼满怀深情望着树冠,毅然转身,经过王赖八家,一路坠坠感消失不少,没有碰到刚才熟悉的人,三两聊八卦的老人中,也没遇见王赖八。正午也是午饭点,路上行人少很多,偶尔窜出不安分的孩童在墙边追逐奔跑,童稚的笑声欢乐无邪。
王低头快速通过,此刻已经没有一探究竟的好奇心,仙人跳的铁门早已经被甩在身后,沿着路边找寻槐树的身影一路迤逦,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青瓦沉闷,墙黛斑驳,远处犬吠鸡鸣,王归心似箭,转过古戏台,地面青石板光滑坚硬,也豁然开朗起来,沿街商铺装修风格和城里大体相同,看不出城中村的痕迹。
路边一人赫然是代鹏,正叼着烟卷,原地打转,看到王立马赶过来
“怎么才出来?等你老半了都”
“路上耽误刁时间”王把来龙去脉详细跟代鹏叙述,代鹏听的忽而皱眉,忽而咋舌,短短上午时间遭遇像一场梦,代鹏见多识广的也不禁瞠目结舌,听到仙人跳时候,捏一把冷汗,听到警察感到,又毛骨悚然,听到帮住汪和王赖八斗智,莞尔一笑,最后听到刘盈同意出租房屋,又面露懊恼。
“还是我劝她把空房间租出去,赚点零花钱,还能增加点人气,老房子没有男人住,阴气太重风水不好”
“不是有老张么”
“老张还能算男人么,半个都不算”
王纳闷道“既然都租出去了,那你还愁啥,一脸郁闷”
代鹏苦瓜着脸,支吾起来,吸了两口烟,挠着头,王突然想起来刘盈对代鹏的评论,恍然道“你撺掇刘盈租房子,其实你想租?”
代鹏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嘴角的烟卷呲溜冒着火星子,显得焦虑又无奈。
“还不是想离得近点,照顾起来方便,我也能……”代鹏停口,尴尬的笑着。
王看代鹏耍的心思有点好笑,其实从刘盈嘴里出来王就知道她其实明白用意,而且也解释为啥租给外人,王不想太多,安慰道“看来,你动情了真喜欢么,那你就跟她啊”
“孩子妈跑了后,我一个人有时候照顾不好,刘盈也帮忙照看过,看的出来她很喜欢孩子,把我丫头当亲生的孩子一样对待,她长得好看,性格又好,我……咋呢,也偷偷暗示过几次,可是她装糊涂,我能有啥办法,所以才想出这个主意,”
王看着代鹏抓耳挠腮的样子,内心反而不好意思,“那都怪我,要不是我多嘴,刘盈也不会把房子租给汪。没想到这个情况,我真不好意思,”王同情代鹏也懊悔自己多事。
代鹏反过来安慰王“哪能怪你,王哥,实话,就算你不,估计最后还是租给别人,我看得出来,她这是给自己找台阶,顺便再赚你的人情,刘盈虽然四十上下,但是骨子里还是古灵精怪的,聪明的很,看的还仔细,她最多和我逢场作戏罢了,相互取暖互相安慰安慰”
王不同意代鹏的话,凭着今对刘盈言谈举止的了解,驳斥道“刘盈应该不是你的那样,她干嘛不跟别人那样,明对你还是有好感的,”王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刘盈有亲戚在民保集团么?”
代鹏一脸懵逼“没听她过啊?”略微思索起来,沉吟道“我对她过去也从周边邻居知道的,有时候高兴她自己也会聊几句,每次完事都把我撵走”
“完事?你俩一起睡觉啦?”王忍不住插话。
“嗯,有几次吧,开始我也觉的自己占便宜了,但是后来又觉得自己吃亏了,感觉自己像俺们村里的牲口,用完就扔,开始我觉得她对那个事情不在意很随便,活寡久了也想,”看了王回来的路,又吸了几口烟,接着道“后来几次,她根本就不怎么理睬我,就好像……就好像她给人理发一样,完成任务”
王哑然失笑,心想代鹏心倒是细,每次感觉都那么深刻,代鹏懊恼一会,脸色渐渐平复“其实我也知道我高攀不上,每次我都告诉自己,露水夫妻而已,不用太认真,”
王不知道如何安慰,拍着代鹏肩膀,“随缘吧,对了,你怎么在这里等着我”
被王提醒,代鹏回过神来,抬起头望着王“我嘛,采购些食材,买卖还得做啊,分别时候我让你不要管闲事直接走出去,你不听,惹上王赖八和汪这档子事情,路上没其他事情吧”
王不清楚代鹏意思,回想着路上,也就是仙人跳事件中,熟悉的胖身影,有点像刘胖子,倒是也不确定,也许自己眼花有可能。
“除了差点被黑衣女人拉进屋里外,没其他事情,哦,对了,我在路旁听见警察在车里打电话,被瘸腿的拦着报警,”上下打量着代鹏“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代鹏干咳着,猛吸一口烟“哪能呢,我倒是想,也不知道发生什么”阳光照在代鹏半边脸在烟雾缭绕中显得阴晴不定。“这次很悬,你差点就入套”
“入套?什么套,嗯你的是仙人跳么”
“不光仙人跳,还有警察,明摆着就是去抓黄的,好险,幸好你定力好,换成我估计就被勾引进去了”
“拦着警车的真不是你?”王不相信追问。
“真不是我,”看着代鹏赌咒发誓,王稍微释然,虽然路上代鹏言谈举止有点奇怪,不过也没再多想,二人一起沿着青石板路走着。
“这里跟你带我进去的路不一样,新开发的感觉”
“这里老街新开发,东边靠近市里,居委会,社区医院,幼儿园啥的都盖在这条街上,”
王看着不远处二层楼门柱两侧红黑两色的两块竖匾额,屋檐是乌油曾亮的新瓦片,沿街两侧白墙黑瓦,窗明几净,路面打扫干净,隔段距离路边摆放的分类垃圾箱造型古朴,和里面的环境壤之别。
王问代鹏烧材事情,代鹏沉吟道“好是好,就怕我的手艺入不了台面,虽烧菜没问题,但是开饭店没试过,万一烧出来没人吃,不是砸了招牌,害了秦姐么”
“不行的话,改你去试一两,看看卖相,好就干,不好就算了”
代鹏点点头“可以,”
话间二人来到繁华的大马路边,代鹏指着路“到市里了,做公交车那边”代鹏指着方向,站台岛上零星站着等车的乘客,孤零零风中凌乱。二人约好再联系后分手,王上车挥手告别。
公交车人不多,王坐在后排,回想着今的遭遇——付的伶牙俐齿没有让王特别关注,反而是铁石心肠得理不饶饶性格让王印象深刻,汪的伶俐,代鹏的浮华,刘盈的直率,赖澳怯懦,老张的深沉。不禁感慨今日夏勤胡同之行,真是不虚此行,观尽人生百态,地大大世界。
从窄楼道,潮湿房租,阡陌巷道,单身老板娘,神秘男孩,仙人跳女子,熟悉的身影,诡异的警察,再到奇葩的男女,活灵活现的上演着最原始纯正的人生百态浮世绘。
公交车轰鸣碾过梧桐叶,王抬头从车窗望见前方的旋转交通摄像头,冰冷又真实,镜片闪着寒光,校阅着过往的一牵马路对面高楼的玻璃幕墙映出无数个变形的自己。
王摸出手机。通讯录在\"孙部长\"和\"罗副主任\"之间,新增了条\"夏勤胡同13号\"。
车窗外掠过代鹏佝偻站在路边的身影,像条晒蔫的虾米。王把苗苗的登记表握的更紧,抱在怀里。
洒水车哼着生日歌开过,水雾蒙在夏勤胡同街口墙上的拆迁公告上。承建单位那栏的烫金字体晕开了,“拆迁”的名字化成一团墨迹。路上每个身影的衣角都沾着代鹏摊位的油渍,像永远洗不净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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