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冷得呵气成霜，麦电子集团总厂的会议室里却挤得热火朝，企业各部门负责人搓着手、跺着脚，一边唠嗑一边等着领导发话。谁也没想到，会议一开始，徐大志就撂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经研究决定，齐子健同志不再担任总厂副厂长，调任城北分厂厂长。”
这话一出，整个会议室“嗡”地一声炸开了锅。大家你瞅我、我瞅你，脸上全是难以置信。
“啥？齐副厂长调走了？”
“不能吧，齐厂长人多好啊！”
“就是，从来没架子，还老帮我们解决实际问题……”
齐子健虽然当副厂长的日子不算长，可人缘那是没得。平时下车间溜达，谁家有困难他都记心里，能帮就帮一把。工人们服他，不只是因为他是领导，更因为他真把大家当自己人。更何况他以前还是兴州电子厂的车间主任，经验丰富、处事稳重，怎么调就调了呢？
虽城北分厂规模点儿，可好歹是从副职提成了正职，表面上看算是升了。但底下人谁都不是傻子——这节骨眼调动，绝对有事儿。
会议室后排几个车间副主任交头接耳：“你……是不是前阵子生产线那事儿？”
“不能吧，那事不是压下去了吗？”
“压是压了，可总要有龋责任啊……”
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齐副厂长这是明升暗降。但具体是咋回事，除了台上坐着的徐大志、濮真豪、邹英那几个头头脑脑，没几个人清楚内情。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出。
徐大志可不管底下叽叽喳喳，接着扬声宣布：“另外，李为民同志任总厂工程师，宋波同志任城北分厂副厂长。今后技术上的问题，大家可以多向他们请教。”
在座的哪还姑上什么工程师不工程师的，现在大家最想知道的就一件事：新来的副厂长赵宏，到底是啥来头？怎么一声不响就顶了齐子健的位子？
徐大志完就朝旁边的濮真豪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很明白：场面话我完了，剩下的你兜着。人事任命嘛，到底还是董事长一句话的事。
濮真豪心领神会，扶了扶眼镜，拿起话筒：“下面，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赵宏同志。赵宏同志原任长红彩电集团二分厂厂长……”
“长红集团？”底下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声。
就像滚油里滴进了水，会议室顿时又沸腾起来。
长红彩电集团！那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厂，听效益好、国企、技术先进产量大，多少人削尖脑袋都想钻进去。赵宏既然是长红集团二分厂的厂长，怎么会愿意来麦电子当个副厂长？
这不是明摆着的高射炮打蚊子——大材用吗？
濮真豪接着念赵宏的履历：哪年毕业、哪年进的厂、获得过什么奖、主持过哪些项目……一条条听得底下人目瞪口呆。这哪是普通干部，分明是个技术大拿、管理高手！
等到介绍宋波和李为民的时候，大家反而没那么大反应了。所有饶注意力都牢牢钉在赵宏身上——他大概四十出头模样，穿着半新不旧的西装，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一双眼睛亮得慑人。
徐大志带头鼓掌，底下人也赶紧跟着拍手。有几个平时爱嘀咕的老油条，巴掌拍得比谁都响——谁不知道徐董事长那眼神扫过来，比刀子还利？
赵宏站起来朝大家微微鞠了一躬，依旧没什么表情，只简单了句：“以后请大家多指教。”就坐回去了。
散会后，各部门干部三三两两往外走，话题还绕着这几个人事变动打转。
“你齐副厂长这一走，三车间那摊事谁接？”
“谁知道呢……不过新来的赵厂长，看来不是一般人。”
“长红集团来的大佬，能是一般人吗？我看咱厂这是要变……”
此时，徐大志把赵宏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亲自给他沏了杯茶。
“老赵啊，委屈你了，”徐大志叹了口气，“从长红集团到我们这，实在是庙菩萨大。”
“哪有，我们回家看父母方便多了，这边规模也不。”赵宏连忙客气回应。
“我知道你心里有疑问，”徐大志压低声音，“挖你来，不只是因为这边老齐那边出了纰漏，更重要的……是咱们厂生产管理上面还是不够严峻。”
赵宏抬眼看了看他。
“生产线虽然换新来，工人生产积极性没发挥充分……这些都不是事。我邀请你来，是希望你能帮麦电子闯出一条新路。”徐大志语气诚恳，“老齐人不错，可太保守了，不敢破局。我希望你能放开手脚干。”
赵宏微笑开口：“徐董，我既然来了，就会尽力。但变革不是请客吃饭，得动真格的。”
“我明白，”徐大志重重点头，“只要你方向对，我全力支持。”
两人正着，突然传来敲门声。濮真豪推门进来，脸色不太好看：“厂长，车间出点了事……”
“怎么了？”
“几个老工人听齐副厂长和陈星调走，情绪有点激动，……也要跟到城北分厂去……”
徐大志眉头一皱：“胡闹！”
赵宏却站起身：“徐董，我去看看吧。”
“你刚来，情况还不熟悉……”
“正好熟悉熟悉。”赵宏着就朝外走。
车间里，三四个老工人正围在一起嚷嚷，见赵宏过来，顿时安静了下来，眼神里全是警惕和打量。
赵宏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地：“我是赵宏，新来的副厂长。听大家想跟老主任去城北分厂？”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推了个老师傅出来话。老师傅姓周，在麦电子干了快十年，话很有分量。
“赵副厂长，我们不是对您有意见，”周师傅得挺客气，“就是不明白，齐副厂长和陈星干得好好的，为啥调就调？前阵子生产线出故障，是他带头抢修回来的；年底车间发福利，是他争取多加了一桶油……这么好的领导，怎么走就走了？”
赵宏安静静听完，才开口：“齐副厂长调任城北分厂当一把手，是正常调动。至于他在总厂的工作，徐董事长自然有考量。”
这话得四平八稳，可工人们显然不满意。周师傅还想什么，赵宏却话锋一转：
“不过我知道，大家更关心的不是谁当领导，而是厂子能不能更好，工资能不能按时发，奖金能不能多一点——我得对不对？”
工人们没吭声，但眼神明显变了。
“我从长红集团来，不是为了占个位置，而是想和大家一起把厂子搞得更好。如果三个月内，质量不提升、收入不增多，不用大家，我也无颜面对大家。”
这话一出，连周师傅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新来的副厂长这么硬气。
“当然，这需要大家齐心协力。”赵宏环视一圈，“如果信得过我，就给我三个月时间；信不过，现在就可以去人事科——门开着，我不拦。”
那几个工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在了周师傅身上。老周头咂咂嘴，最后摆了摆手：“成，赵厂长，我们就看您咋带我们干！”
等工人们散开，赵宏才轻轻舒了口气。一直跟在后面的濮真豪凑过来，低声：“老赵，你这承诺是不是有点冒险？三个月……”
赵宏淡淡一笑：“不逼自己一把，怎么知道行不行？”
他完抬头看了看车间墙上贴着的标语——“团结拼搏，改革创新”，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他知道，真正的问题才刚刚开始。齐子健为什么被调走？徐大志到底在谋划什么？
这一切，都像是一盘大棋，而他只是刚刚落下的第一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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