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站在飞舟甲板上，手指深深扣入船舷。眼前那颗暗紫色的星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地表裂痕如蜈蚣般狰狞盘踞，喷涌的毒雾凝成一条条黏稠的触手，在虚空中无声舞动。他喉头滚动，低声道：“这毒雾……竟能腐蚀空间。”
“何止空间。”陈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指尖悬浮着一枚灵光流转的玉简，无数符文从中涌出，化作光幕笼罩整艘飞舟，“毒雾中混着黑渊的‘蚀灵虫’，一旦沾上，金仙的护体罡气也撑不过三息。”她顿了顿，忽然冷笑，“不过，倒是比刘芒的剑法干净些。”
船舱内传来一声闷响，刘芒探出半张黑纹狰狞的脸，咬牙切齿：“陈大姐，我这剑骨可是你亲手接的！”
“所以我才干净——”陈丽指尖一挑，玉简骤然放大，光幕上浮现密密麻麻的星图，“至少毒雾不会劈歪。”
张玄无奈摇头，掌心混沌清气流转，悄然加固飞舟屏障。脚下忽地传来震动，一团毒雾撞上光幕，竟如活物般顺着屏障攀爬，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他瞳孔骤缩：“不对劲！这雾在吞噬灵气！”
“退后！”一声清喝炸响。
黑影掠过甲板，扣肉化作人形挡在众人身前。少年模样的圣兽眉间金纹闪烁，双手虚按，时空涟漪如水波荡开。攀附屏障的毒雾瞬间凝固，化作片片灰烬飘散。他甩了甩漆黑长发，回头冲张玄挑眉：“本大爷的‘时滞领域’如何？比你那蛮力强多了。”
陈丽却盯着光幕上的星图，眉头越皱越紧：“毒雾浓度在急速上升……有什么东西在操控它们！”她突然抬手点向星图某处，“张玄，看裂痕交汇点！”
张玄凝目望去，只见地表最大的裂痕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通巨塔。塔身漆黑如墨，表面布满血色纹路，塔顶悬浮着一轮扭曲的“黑日”，毒雾正是从黑日中源源不断倾泻而下。他倒吸一口冷气：“蚀日巨塔……黑渊商会竟把分舵建在将死的星辰上？”
“不是分舵。”陈丽指尖发白，“是祭坛。他们在用整颗星辰献祭！”
话音未落，巨塔突然爆发刺目血光。毒雾触手齐齐调转方向，如万箭齐发般射向飞舟！
“抓紧！”扣肉暴喝一声，双手结印。时空涟漪化作漩涡，硬生生将飞舟挪移千丈。然而毒雾触手竟撕裂空间紧追不舍，所过之处连星光都被腐蚀成惨绿色。
刘芒从舱内冲出，背后剑匣“锵”地弹开，七柄骨剑悬空列阵。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剑阵上：“老子烧了这些鬼东西！”剑阵燃起黑红火焰，化作流星撞向毒雾。
“别用火攻！”陈丽急喝，却已来不及。
毒雾触手与火焰相撞的刹那，骤然膨胀十倍。无数蚀灵虫从雾中显形，虫身泛着金属冷光，口器开合间竟将火焰吞噬殆尽。刘芒闷哼一声，剑阵“咔嚓”崩碎，反噬之力震得他口鼻溢血。
“蠢货！”扣肉闪身接住踉跄的刘芒，时空领域再度展开。他额角青筋暴起，显然维持领域极为吃力，“蚀灵虫以能量为食，你这是在喂它们！”
张玄突然踏前一步，混沌青莲虚影在身后绽放。根须如碧玉长鞭横扫，所过之处毒雾触手纷纷溃散。“陈丽，找塔的弱点！”他低吼，青莲根须刺入虚空，硬生生在毒雾中撕开一条通道。
陈丽闭目凝神，灵泉莲台从眉心飞出。莲瓣层层舒展，清光如月华洒落，竟在毒雾中映出一片模糊的虚影——巨塔底层，三名黑袍人正跪拜在一尊玉雕前。玉雕面容模糊，但手中握着的降魔杵，赫然与刘芒剑心黑纹同源！
“玉帝恶念的傀儡……”她猛然睁眼，“塔底有祭祀核心，毁掉玉雕就能切断毒雾源头！”
张玄闻言长笑，青莲根须骤然收拢，在飞舟前凝成锥形：“扣肉，开道！”
“就知道使唤本大爷！”扣肉嘴上抱怨，动作却快如闪电。他双掌合十，时空领域压缩成一线，硬生生在毒雾海中劈出通道。飞舟如离弦之箭冲向巨塔，蚀灵虫群疯狂涌来，却在触及青莲根须的瞬间灰飞烟灭。
距离巨塔百里时，异变陡生！
塔顶黑日猛然收缩，一道血雷劈落。飞舟屏障应声炸裂，甲板被轰出丈宽缺口。陈丽踉跄扶住桅杆，灵泉莲台光芒骤黯：“是腐化雷劫！张玄，不能硬抗！”
张玄却置若罔闻。他纵身跃出飞舟，脚踏青莲根须逆雷而上。混沌清气裹挟着罡风，在他周身化作青色龙卷。血雷劈在龙卷上，竟被一点点绞碎吞噬！
“疯子……”扣肉喃喃，眼底却闪过一丝激赏。他转头冲陈丽咧嘴一笑，“喂，要不要赌他能撑几道雷？”
陈丽没理他，灵泉莲台再度升起。莲瓣如刀，精准刺入血雷间隙，为张玄劈开一条通路。
第三道血雷落下时，张玄终于逼近塔顶。他掌心凝聚混沌清气，正要轰向黑日，塔身突然浮现无数血色符文。符文扭动着组成一张人脸，赫然是刘芒剑心黑纹的放大版！
人脸张口，发出非男非女的尖啸：“亵渎者，死！”
张玄如遭雷击，七窍溢血。混沌清气险些溃散，身形直坠千丈！
“张玄！”陈丽瞳孔骤缩。灵泉莲台化作流光冲去，却在半途被毒雾拦截。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掠过。扣肉现出啸神兽本体——三丈高的黑犬额生金瞳，利爪撕开空间，一口叼住张玄的后领。“逞英雄上瘾了是吧？”他含糊不清地骂着，金瞳射出光束，将追来的血雷定在半空。
张玄抹去嘴角血迹，突然笑了：“谢了……不过，我找到破绽了。”他指向塔顶黑日，“雷劫劈下时，核心玉雕的气息泄露了一瞬——在塔底坤位！”
陈丽闻言，灵泉莲台骤然分裂。半数莲瓣化作锁链捆住蚀灵虫群，余下莲瓣则凝成钻头，狠狠刺向塔基！
“轰——”
巨塔震颤，毒雾翻涌。一声凄厉的嘶吼从地底传来，黑日光芒骤减。张玄趁机挣脱扣肉，混沌清气凝成长枪，朝着坤位暴射而去！
烟尘散尽时，巨塔底层已坍毁大半。玉雕碎屑中，一缕黑气仓皇遁入地缝。
“跑了。”扣肉恢复人形，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些傀儡比蚀灵虫还恶心。”
陈丽收起灵泉莲台，脸色苍白如纸：“祭祀核心已毁，毒雾暂时不会扩散……但地底有更可怕的东西在苏醒。”她望向地表裂痕，瞳孔微微收缩，“星耗哀鸣……这颗星辰，活不过三日了。”
张玄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按在飞舟残骸上。混沌清气涌入，残骸竟缓缓修复。“那就用这三日，把能救的人都带走。”他转身走向船舱，青莲根须在身后摇曳如旗，“黑渊想用绝望逼我们妥协？做梦。”
扣肉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嗤笑：“逞完英雄又开始逞圣人……陈丽，你不管管？”
“管不住。”陈丽低头擦拭莲台裂痕，唇角却微微扬起，“但有人能管。”
飞舟下方，一道微弱的清光正从地缝渗出。那光芒穿透毒雾，隐约照出地下空洞中蜷缩的人影——衣衫褴褛的修士们围着一尊残破神像，神像掌心，半截莲台正发出莹莹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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