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萧的话一落，闻笙只觉得后脖颈发凉。
阴森森的。
无论在哪个时空里，人们求神拜佛无不是为了降下福泽，获得好运……怎么会有人专门祈求神明降灾？
怎么看都不正常。
鱿悉这个神也是，透露着一种邪邪的气息。
“为何要求神降灾？这也太不符合常识了。”
郑萧：“阜歌人是十分崇尚武力的，他们绝大多数的人——尤其是皇室，都是绝对的慕强者。因此阜歌历史上大多数时间是处于动乱之中，而这种动乱最容易出人才，因此有些想要在乱世中闯出地的人，会用这类禁神的献祭大法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也不稀奇。”
闻笙稀奇了：“可是现在阜歌已经鲜少有动乱，这种献祭大法居然还会出现……所以其实在阜歌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在信仰着鱿悉这位古老的禁神。”
郑萧赞同道：“虽然鱿悉在明面上已经没有人再信仰了，但是如果有人把这个神重新包装一下再推出来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凭空捏造一个神明并编撰相关的神话和习俗，是一件极其庞大且复杂的工作。想要在短时间拥有神明做背景并借此来广收教众，找一个大家都熟悉的神是最快捷的办法。”
甚至那些藏在暗地里、不敢明着信封禁神的人，也能光明正大的走出来供奉——这帮人然的就是全能教不用费心思便收入麾下的教众。
所以，这个亦正亦邪的鱿悉——古老的禁神，在全能教那里经过包装摇身一变，就成了讲究无私奉献的真神。
闻笙冷笑，无私奉献？确实是挺无私的。
把自己从灵魂到肉体都出卖给全能教，可不是无私么。
用这种邪门的思想来笼络人心，闻笙知道全能教不安好心，想要渗透大燕是为了控制这里，无非就是为了获得金钱。
但如果他们选择了鱿悉这个神……全能教也许不仅仅是为了金钱。
“崇尚武力，绝对慕强……真是好大一盘棋。”
闻笙的目光似刀，狠狠钉在桌案上平坦着的书本里，阜歌皇室的文字传奇上。
野心这么大，想要吞下大燕，也不怕噎着。
郑萧闭嘴不再话了，事实上从闻笙用那种可怕的眼神仿佛要把自己的书戳穿时，他就老实闭麦了。
他已经深知全能教和殿下的渊源，他查出来的这些东西即便是和全能教无关，也是相当可怕的。如今两个都很可怕的东西还有可能是一体的，他只觉得屋子里好窒息，殿下旁边的温度也好低。
犹豫了许久，郑萧准备些安慰的话，没想到殿下突然笑了，脸上也没有了那种想要去杀饶恐怖表情，取而代之的是非常热情的笑容。
郑萧：“……”
更可怕了。
闻笙拍了拍郑萧的肩膀，不吝啬的夸奖：“你做的很好。困住我们这么久的结，多亏了你帮我们解开。”
闻笙真心实意的夸奖，即便是梅花司也不是全能的，或者，相较于查案子，他们更擅长杀人。这种来自另一个国家的禁神的献祭大法，属实是有些为难梅花司了。
现在好了，郑萧的加入，什么犄角旮旯不常见的东西他都能查出来，正好弥补了这一点。
郑萧被闻笙夸的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抱拳：“殿下谬赞了，这些是份内的事。”
“不，你做的很棒。”闻笙笑道。
着她缓缓翻过面前的书，书页里的字迹都是一样的，可以看出来出自一个人之手。
想必领取到任务卷宗后，他就去自己家里翻找出来这些自己的手稿，能在海量的信息里精准的抓取出这些，郑萧应该费了不的心思。
再换个角度想，连这种禁书的内容他都有手抄本，可见他阅览量之宽广。
“很多事情你反复做了许多遍，在你眼里只是普通的日常，但是在从未踏入慈领域的人眼里就是难以企及的高度。郑萧，你的前途不可估量，你对这个集体的帮助要远远大于你的想象。不要谦虚，你的俸禄从今起翻一番。”
郑萧听罢立刻起身，眼珠子细细的颤抖着，锁住闻笙的表情，许久再度抱拳，深深一鞠躬：“多谢殿下！郑萧，绝不辜负殿下的信任！”
他知道自己为人古板，不会漂亮话，甚至有时候笨的可以，完全听不懂上司的弦外之音。但是今日殿下的一番话并未拐弯抹角，他只是不会讨人欢心，脑子还是灵光的。
闻笙的话平实，直接，不似官场上他见过的任何同僚随口而出的、犹如上的烟花般绚烂修辞漂亮的话，而正是这番朴实无华的话，却像一颗十全大补丸似的，把一个长期欣赏那些华而不实的绚丽烟花，饿的快要硬聊旅人，直接一粒暖到胃，瞬间填满了长期亏空的身心灵。
闻笙笑眯眯的点头，受了他这一礼。
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超高的智商，唯有上了半辈子的班的经验，一双眼睛和一张嘴还算是有些功力，能识人，能讲话。
像郑萧这样的众奇才，放在礼部纯纯就是浪费，他的能力要用在刀刃上。而任何一把能够替监国署、替大燕战斗的刀，她都不吝啬给予更好的待遇。
“如此一来，我便知道了。只是，还有一件事。你可知道这种献祭大法，还在哪里出现过吗？”
听完闻笙的问题，郑萧拧着眉思索：“我倒是不曾在哪本书里看到过最近有哪里还在使用，只是这种献祭大法常出现于几百年前战乱的阜歌，那个时候这种献祭大法普通人是很难接触的，基本上都是些王侯将相会在作战前进行献祭……哦对了，还有即将成为王侯将相的人，了解到这种献祭大法，做了法就起兵造反，然后称霸一方。”
所以就是，掌握这么明确而细致的信息的人，不会是普通人。
那么出现在左丞相府的三百四十五具死婴，来历必然是全能教，但却不是全能教普通的阶层，毕竟王家村也有死婴，效仿献祭，但是那个就显得山寨的多——更像是改良后的入教仪式。
左丞相府的这个，才是正儿八经来自全能教——或者阜歌贵族的献祭大法。
他们要在大燕降灾。
降什么灾？
闻笙眯起眼睛，手不自觉用力，在郑萧惊恐的视线里，生生把旁边的砚台给揉扁了。
太子党那件龙袍，可就在暗室里放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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