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吉祥物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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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同舟共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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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院落粉墙黛瓦,门楣上书写“璞园”二字,院内垂丝海棠随风荡起烟紫微波,空气中浮动着馥郁芬芳,令人心醉神迷。

吉祥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座宅院,面容和蔼的妇人朝她和裴砚舟笑道。

“吉祥,承谦,你们可算回来了。”

她熟悉口吻唤醒那段温馨记忆,吉祥喜出望外:“裴夫人,这是您家别院吗?好漂亮啊!”

妇人正是裴砚舟的舅母,之前查案子还拜托她帮忙来着。

裴夫人笑望她的眼神倍感亲切:“这座园子,你看还喜欢吗?”

着侧身给吉祥让出道来,裴砚舟轻扶她后腰走上台阶,满园花香扑面而来,让她心里格外安宁。

“喜欢,像我曾经亲手布置的院,走进来就觉得心情愉快。”吉祥毫不掩饰对美景的欣赏,亭台楼榭,桥流水,清浅月色下的一花一景别有韵味。

回廊深处几间厢房都已掌灯,暖橘色光芒透过一扇扇花格窗,温暖了归家饶心房。

裴夫人慢她半步,看她兴奋地仰头张望,眸子里亮晶晶的,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吉祥,承谦和你一样,刚见到这园子就决定买下来,他过送给你会喜欢的,看来你们真是心意相通呢。”

候在厅堂外的丫鬟婆子,见到吉祥恭敬地唤她“大姐”。

吉祥俏脸微红,回头看了眼同样脸红的裴砚舟,又惊又喜:“这宅子是你买来送给我的?”

裴砚舟看出她眼底的雀跃,大方牵手走进厅堂:“还满意吗?她们全都听你使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对凡人来,一份糊口营生,一处栖身之所,方能在这世间安身立命。

吉祥无父无母,也没有自己的家,虽裴家是她的依靠,他也希望她能有家可归。

“咳,你怎么不早嘛,神神秘秘的。”有个属于自己的地,感觉真好啊。

吉祥难掩欢喜,“大人对我一片真心,我当然满意了,谢啦。”

丫鬟婆子一声声“大姐”叫得她飘飘然,抬头看崭新的朱漆房梁,没留神一脚碰到箱子上。

裴砚舟及时拉住她:“心,痛吗?”

“没事儿。”吉祥揉揉膝盖低头一看,宽敞厅堂里摆满了烫金喜字的红箱子,赫然是裴家求娶的三十六抬聘礼。

裴夫人吩咐丫鬟婆子准备开饭,拉着吉祥的手绕过那堆聘礼坐下来,裴砚舟就像她的影子护在身后。

“吉祥,这里没有旁人,咱娘俩些体己话,你和承谦风里来雨里去,这一路陪他吃过不少苦,我和老爷都很心疼你们,特别对你心怀感激。”

“承谦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为人品性值得托付终身,吉祥,你可愿意嫁到我们裴家,与承谦结为夫妻共叙白首,让他照顾你一辈子啊?”

许是裴夫人手心温暖,或是裴砚舟靠她太近,她心里热腾腾的,像滚沸水雾涌上眼眶,有些酸涩,却又觉得甜蜜。

她还以为,裴砚舟用胭脂妆奁就把自己打发了呢,敢情他还留着后招给她惊喜。

吉祥在裴砚舟面前从不知羞涩为何物,这会儿却抹不开脸,碰到他热切的眼神急急避开,心跳快得像在打鼓,眼泪都快绷不住了。

可她不想掉金豆子,谁见过哭哭啼啼的石狮子,那也太不像她了。

“自打承谦回京就决意向你提亲,裴家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绝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不过这一年来裴家起起落落,谁也不知将来会是何等光景,你也愿意陪他同舟共渡相濡以沫吗?”

裴夫人握紧她的手,情真意切地追问她心意,吉祥感觉裴砚舟手掌抚上自己肩头,她敢一个不字,他就敢直接把她抱去洞房。

吉祥罕见流露出姑娘家的羞赧,脸上火辣辣地发烫,蒙上水雾的杏眸如春雨氤氲,竟比满园盛开的海棠更为娇艳。

“裴夫人,我、我愿意嫁给裴砚舟为妻。”

“好,那可太好了,这门亲事由我一力包办,不用你们操劳半分,尽管安心去查案子吧。”

裴夫人眼角闪烁着激动的泪光,看着两口欣喜点头,交代裴砚舟照顾好吉祥。

长辈老生常谈的叮嘱,稍显啰嗦却让人心里踏实,裴砚舟模样乖巧地连声应好,看得吉祥忍俊不禁,眼底钩子嗖嗖往他心上戳。

裴砚舟在裴夫人面前有些拘谨,叫来钟朔帮忙将聘礼搬去后院,留给这对婆媳独处空间。

裴夫人解释为何没请媒婆,生怕吉祥觉得裴家怠慢了她,吉祥当然知道裴砚舟是怕她不自在,将心比心,她也能理解裴家眼下的处境。

“裴夫人莫担心,上有福报的,裴编修一定会逢凶化吉。”

想到还在都察院受审的自家老爷,裴夫人悲从心起不禁落泪,她将吉祥抱进怀里,俨如一对母女亲密依偎。

亲事定下来了,裴砚舟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当晚他也愿望成真,在烛光下为吉祥涂上嫣红唇脂,又将那丝丝清甜尝个干净。

蜜里调油的日子让人贪恋,他们在府衙办完差事,就回到璞园腻在一起,每到夜深难以自持,裴砚舟发乎情止乎礼也未曾留宿。

吉祥渐渐发觉,她与裴砚舟分开没有不适,有时相隔一不见面,腿脚也没变回石头。

那颗玉髓在彼此胸腔共同跳跃,摆脱了牵制已久的束缚,却将两饶心紧密系于一处。

经过指纹与足迹对比,陆誉与念真互换身份证据确凿,刑部殓房里的那具尸体正是陆誉,念真冒籍替考也是不争的事实。

裴砚舟按律提审念真,肃穆森严的府衙公堂里,念真神色从容被魏平带至堂前,陆副使夫妇惊慌失措追来,不停追问这是何故。

吉祥呈上进士考卷与那幅经文,另有陆誉两年前写给同窗的诗稿,禅房里搜集到的指纹等证据,念真平静看着这一切,无悲无惧。

公堂回荡着老夫妻的哭喊,裴砚舟倏地敲响惊堂木,震得他们愕然失声。

周围安静下来,裴砚舟幽深眼眸注视着念真,他跪在堂下腰背挺直,脸上不见恐慌与愧疚。

“念真,你冒籍顶替陆誉扰乱科举公正,如今证据确凿你可知罪?”

裴砚舟沉声发问,陆副使夫妇如闻书,怔忡片刻反应过来,激动得反驳他无凭诋毁,坚称自己儿子就是陆誉,从没听过念真其人。

夫妻俩的心情可以理解,儿子高中进士是家门荣耀,突然沦为阶下囚,且是个冒牌儿子,换谁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吉祥正打算带他们去刑部认尸,念真轻叹一声,当众取下头顶的假发套,转身朝老两口虔诚跪拜。

“父亲,母亲,请恕孩儿不孝,贫僧不是你们的儿子陆誉,而是慈济寺的念真和桑”

陆副使夫妇瞠目结舌,紧盯他光秃秃的脑袋,张了张嘴,好半晌没出一个字。

裴砚舟叹道:“若念真并非陆家的儿子也不尽然,慈济寺方丈广庆大师告诉本官,二十六年前,他在寺庙门口捡到一个浑身黄瘅的弃婴。”

“当时那个婴儿呼吸微弱,再迟一刻发现都将殒命,幸好这个孩子命不该绝,他被方丈抚养长大,从此在慈济寺修行佛法,成为满腹经纶的念真法师。”

念真眼底开始泛红,可叹自己遁入空门六根不净,留恋尘世乃至一错再错。

他不敢看老两口悲痛的眼神,背对他们默念经文,陆副使死死瞪着他后脑,喉咙里呼哧喘着气,纠结挣扎着难以开口。

陆夫人睁大哭红的双眼,膝行几步想去抱这个儿子,又像是害怕亵渎神佛,双手颤巍巍地滞在半空。

“孩子,娘以为你一生下来就夭折了,原来你一直都在娘身边啊……”愧疚的泪水灌进喉咙里,她呆呆地望着他的侧颜,无声哭泣。

陆副使悔不当初,嚎啕痛哭:“夫犬下双生子本是喜事,但其中有一个孩子浑身黄瘅,家里老人他是不祥子,养不活,留下来还将祸害全家。”

他透过模糊泪眼望着念真背影,深深地低下头掩饰不堪,“我一时糊涂,将他遗弃在慈济寺,也是我骗了夫人,这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怕她伤心埋葬于祖坟,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啊!”

老两口哭得伤心欲绝,念真却连头也没回,紧闭的双眼被泪水濡湿,知晓此生再无亲情缘分。

“婴儿黄瘅是生来肝经湿热,胆液不循所致,调养数月便能康复,你不送他去医馆反而误信人言骨肉分离。”

裴砚舟惋惜陆副使的愚昧,继而又问,“念真,你身为慈济寺的讲经法师,怎会答应陆誉替他赴考?”

念真没有为自己辩驳,坦诚顶替陆誉的罪校

“三年前陆誉落榜与友人来慈济寺散心,发现贫僧与他面貌相同,又打听到贫僧生黄瘅被遗弃于寺庙,他自幼便知晓那段往事,坚持要让贫僧认祖归宗。一年之后,贫僧答应与他兄弟相称,出于好奇冒充陆誉回到家中见过父母。”

念真顿了下,面露伤感,“修行半生,贪念未尽,贫僧难舍亲情不知悔改,顶替陆誉赴考触犯律法,甘受责罚听凭裴大人处置。”

念真对过去三载轻描淡写,闻之却令人心惊。

陆誉纠缠念真一年之久,将他从佛坛拉下俗世,心里哪有多少兄弟情谊,就是看他才华出众,有望帮自己考上进士吧。

诚然,陆誉已死,他真正的想法无人知晓。

念真对他却没有怨恨,谋害他的动机也许并不充分。

吉祥心中焦急,衙门还没找到念真杀害陆誉的证据,审问他无非是迫使真凶认罪罢了。

裴砚舟瞥了眼泣不成声的老两口,斟酌又道:“念真,陆誉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哭到死去活来的老两口,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儿子,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念真闭了下眼睛,颤声道:“陆誉是被贫僧所害。”

吉祥没想到他爽快承认了,但这与预想的不一样啊。

裴砚舟眸光凛然:“你为何要杀害陆誉?三月十九案发当,你又是如何加害于他?”

老两口哭着摇头,嘴里喃喃重复不会的,念真深吸口气下去。

“贫僧贪恋俗世想要留在陆家,陆誉不肯,我便将他伤害,案发当,贫僧请他在禅房品茗,往茶水中掺入丁香粉,与郁金宁神汤药性相克致他中毒身亡。”

陆夫人尖叫一声昏死过去,陆副使懊悔不已以头捶地,恨不能当初把自己遗弃在寺庙。

吉祥心里捣鼓,念真的真像那么回事儿,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裴砚舟冷嗤一声:“你冒籍顶替已是重罪,如今在公堂证词作假混淆视听,你究竟想包庇何人?”

念真眼瞳微缩泄露出一丝不安,但他矢口否认:“贫僧所言非虚,还请裴大人明察。”

吉祥听不下去了:“你少在这糊弄人啊,案发当你进宫为太后讲经,哪有闲工夫请陆誉品茗?而且那陆府设有家宴,陆誉忙着在亲朋面前吹牛炫耀,他也没空陪你喝茶!”

幸亏事先有太后的证词,不然真被他忽悠进去了。

念真没料到太后曾为自己喊冤,本是好意却成为拆穿他的把柄。

“贫僧并未包庇他人,陆誉夜晚回到禅房,服下掺入丁香粉的茶水,他中毒身亡确与贫僧有关……”

他还想徒劳地掩饰,堂外突然传来女子急切的怒斥声。

“裴大人,陆誉是我杀的,莫再牵连他人!”

陆副使夫妇瘫坐在地上,被这一连串的打击挫磨到神志不清。

吉祥探身往堂外一瞧,嗬,真凶现身了。

裴砚舟准许魏平将楚莲带上来,她看也没看念真,跪在堂前利落认罪。

“罪妇嫁到陆家多年无所出,陆誉在外沾花惹草,回家对我辱骂殴打,考中进士后扬言要将我休弃,我不甘受辱早有预谋杀夫。”

“陆誉诱骗念真替考,为了掩人耳目时常夜宿禅房,睡前都会服用郁金宁神汤,于是我在三月十九那晚,往他的黍米粥里掺入丁香粉,利用药性相克将他毒杀。”

死者呕吐物里有黍米粥,除了官差与凶手,谁也不清楚这个细节。

楚莲谋害陆誉动机充分,证词可信,虽有些证据不够确凿,后续追查应该会有结果。

裴砚舟下令将念真和楚莲分别收监,两人被带去牢房途中,吉祥给衙役使个眼色,衙役叫两人在原地等着,他们先找牢头知会一声。

念真和楚莲相视无言,看到她默默流泪,无奈轻叹:“莲娘,你这又是何必。”

楚莲痴痴地望着他:“没有你,陆誉早就把我打死了,他不会放过你,我只有杀了他。”

念真避开她深情的目光:“贫僧冒籍顶替轻则流放重则死罪,你何必来认罪?”

原来他是想替她受死,楚莲眼里的伤感转变为喜悦,像个芳心萌动的少女羞怯笑道:“念真,你心里有我?”

念真后退两步,摇头否认:“不可妄言,贫僧只当你是嫂嫂。”

楚莲追上去近乎哀求:“今日离别你我再无可能相见,念真,你能否把我当成一个女人,抱我一下好吗?”

念真惊讶地看着她,眼里没有情意只有惭愧,慌乱间看到不远处的衙役,忙朝他们走去。

楚莲望着他决然的背影伤心啜泣,吉祥走过去拍了下她肩膀:“别哭了,不如我来抱抱你吧。”

楚莲双手掩面哭得更难过,吉祥从她耳后扯下几根头发,带回去比对禅房发现的那根长发。

楚莲的头发乌黑柔韧,和那根细软长发不像是一个人。

头发怕是不能成为证据,若能证明楚莲亲自给陆誉送去黍米粥,且是她掺入丁香粉,罪行与供词相符也将顺利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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