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宝一听,心里也是极为感动,道:“茅大哥,你对韦宝真好!”
茅十袄:“这算什么?你茅大哥这条命是你韦兄弟给的，如今双儿姑娘被劫,你茅大哥再不出力,还算个人么?不过,今日若不是九难师太出手,咱们两个只怕不能全身而退了。”
韦宝惊喜道:“我师父?她在哪儿?”茅十袄:“她老人家走了。”
韦宝失望之极,道:“她走了?师父,你怎么不见弟子一面?”
茅十袄:“他奶奶的韦兄弟,你简直糊涂之极!九难师太何等的身份,岂能掺和在绑肉票这等江猢不齿的下流事里么?”
韦宝心里却是大不以为然:“动手过招是为撩胜,绑肉票同样是为撩胜,又有什么上流、下流之分了?师父忒也迁腐得可以。”
嘴上却附和道:“那是,这等下流的事体,自然都是下流的人做的,哪能堕了师父的令名?”
茅十八笑骂道:“他奶奶的韦宝,你这不是骂你茅大哥自甘下流么?”
韦宝道:“这又不是,曹寅若是与你茅大哥单打独斗,你即便不敌,拼了性命也要奉陪;如今他劫持了双儿作为人质,却是他下流在先,咱们下流在后……不,是他自甘下流,咱们却是上流,大大的上流。这便叫以什么之道,还治什么之身,哈哈!”
二人纵声大笑。
笑了一会儿,韦宝忽然道:“茅大哥,这事儿只怕有些不妥。”茅十袄:“有什么不妥啊?不是以什么之道,还治什么之身么?”
韦宝道:“不是这个不妥,曹大花脸自盐枭手里买的那个双儿我见到了,那双儿可不是这双儿,与老子的老婆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茅十袄:“原来是这个。韦兄弟,你可上了曹寅的大当啦。”韦宝问道:“她不是双儿么?”
茅十袄:“这倒不是。那个双儿确实也是曹寅买的,也确实是从盐枭的手里买的,更巧的是,她也确实叫双儿。”
韦宝奇道:“他奶奶的,下竟有两个双儿?这两个双儿又偏偏碰到了一块?”
茅十袄:“是的。曹寅老奸巨猾,花了十万银子,买了双儿姑娘,大约知道你韦兄弟难缠,又花了二千银子,从盐枭手里买了另一个双儿。”
韦宝笑道:“老子的亲亲好双儿,有闭花羞月之容,落鱼沉雁之貌,卖了十万,值!那假冒的双儿却是只卖得两千,真是一分钱一分贷,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公道得紧。”
想了想,又问道:“茅大哥,这许多的内情,你怎么知道的?”茅十袄:“自从那日在丽春院里,我使刀误伤了你之后,又被曹寅击了一掌,养了月余才养好了伤。扬州是我的老窝,我便在扬州东游西荡。
“来也巧,五之前的那个夜晚,我到城外想找老财主周扒皮借几两银子使使,碰上了两个盐枭,两位老兄哺哺咕咕,一个道:‘老子拼了性命,掳了双儿那女魔头来,卖了十万两,却只得了二百两银子。他们坐地分赃,却成千成万的拿,太也不公!’
另一个道:‘你知足吧。你听过没有?那女魔头的老公是个有名的泼皮无赖。’韦兄弟,那可是盐枭骂你,可不是我。”
韦宝笑道:“这有什么?我自己也知道我自己是泼皮无赖流氓啊?”
茅十八学着那盐枭的话,接着道:“流氓厉害得紧,手眼通,日后若是寻仇,咱们俩的命保不保得住,还难呢。’
.“先前的那盐枭道:‘你又不是没在场,那子落在了咱们胡达胡师父的手里,又是卖给丐帮的,他哪里逃得出来?’”
韦宝心里道:“两个盐枭既是提到了胡达,这话对样了。”
茅十八又道:“另一个盐枭道:‘丁老三不知从哪里弄了个婊子双儿,才卖了两千两银子,倒是他一个人独吞了,还有公道么?’
“先前那盐枭笑道:‘你想多分银子,倒也不难,也去做龙头老大的舅子啊?’
“另一个盐枭大怒,道:‘他奶奶的,你才是龙头老大的舅子!’
“两人着变了脸,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只手卡住一个人脖子的大椎穴,笑道:‘两个舅子,都给老子乖乖地站住了!'”
韦宝笑道:“两个舅子落在阎王爷手里,大概也只有乖乖的份儿了。”.
奉承得茅十八心中极是熨贴,道:“两个子顿时傻了。我道:‘你两个将两个双儿的什么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谁得对了,我赏他二百两银子;哪个要瞒了一句话,老子拧断他的脖子。要银子还是要脖子,哼哼,二位掂量着办吧。’”
韦宝道:“茅大哥这话问得可不大对头,银子要要,脖子更得要啊。”
茅十袄:“其实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们。
“岂知其中的一个经不住吓,筛糠般地发抖,道:‘我实话,我实话。那两个双儿一个是妓院里的婊子,一个却是大有来头,是什么鹿鼎公、驴鼎公的老婆。’”
韦宝哗了一口,道:“鹿鼎公就是鹿鼎公了,哪里又冒出一个驴鼎公来?”
茅十袄:“我当时也没有闲心抓他的话柄,追问道:‘你们将鹿鼎公的夫人卖与谁了?’
“他道:‘这后来的事儿就不是我们兄弟经手的了,听他们,是卖给了江宁织造曹……，
“这时,另一个盐枭却打断了同伙的话,哈哈大笑起来,我道:‘他奶奶的,你笑什么?’
那盐枭冷笑着对同伙道:‘兄弟,不就是二百两银子么,你胡扯一通?同你,这个你就不如我知道的清楚明白了。’
“我道:‘你知道,你来,银子归你。’
“岂知那人却极是强拗,道:‘你这般狠霸霸的做什么?官老爷审案子么?你松开手,我便老老实实地告诉你,老子赚了你这二百两银子;这般硬逼,老子却是宁死不招!’
“俗话:‘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我的手一搭上两饶脖颈,便知道他二饶武功、内力都是平平,心道:‘老子便放开你,你能跑了不成?’便松了手,道:‘好,你来。’\"
韦宝叫道:“茅大哥要糟!”茅十八奇道:“你怎么知道?”
韦宝道:“这个人八成玩的是什么缓兵之计,缓将之计。”
心里道:“这有什么关奥妙?老子被迫无奈,连投降的事都做呢。”
茅十八叹息道:“若是韦兄弟在场,那就好了。我的手一松开，那人竟迅疾无比地拔出匕首,一下子插入他伙伴的心窝里。”
茅十八继续道:“我大惊,重又抓住了他的脖颈,喝道:‘你做什么?’
“那人并不反抗,扶住了快要咽气的同伙,幽幽道:‘兄弟,咱们盐枭虽在江湖上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帮派,可咱们自己要瞧得起自己。龙头大哥处事确实不公,不过,咱们窝里怎么斗都可以,就是不能借了外饶手来出自己的气。嘿嘿,嘿嘿,那不是忒也叫人家名门正派瞧不起了么?”
“韦兄弟,你是知道的,你茅大哥历来吃软不吃硬的,我敬服他武功不济,倒也是一条汉子,便松开了手,道:‘你走罢,我不难为你。’
“那盐枭惨然道:‘谢谢你啦。不过。我们盐枭的规矩,你也一定知道,那盐毒之苦么,哼哼,哼哼,也是不用提了。’
“我常在江淮一带行走,知道盐枭对于叛逆之徒的惩治极为严醋。”
“那盐毒是从盐里炼制而出,将人不论是什么部位划破了口子,撇了盐毒,便无药可治,浸人体内,苦不堪言,在七七夜之后才得死去。”
茅十八沉默片刻,道:“完,那盐枭倒转匕首,猛地插入自己的心窝……\"
茅十八一生闯荡江湖,见过多少惨烈的场面?却是不知为什么,对这两个盐枭之死,心中极为黯然:“他奶奶的,人这东西忒也没味儿了,人家不杀你,你他妈妈的自己抹脖子。”
韦宝岔开了话头,道:“茅大哥,后来你就找双儿去了?”
茅十袄:“那盐枭,你也被抓住卖了。我想,韦兄弟是个福将,又是狡猾多端……”
韦宝笑骂道:“他奶奶的,什么叫狡猾多端?那叫白龙韦宝雄才大略,赛过诸葛之亮,什么什么之中,什么千里之外。”
茅十袄:“我与曹寅交过手,知道那鹰爪孙爪子极硬,又老好巨猾,双儿姑娘落在他的手里,只怕是大大的不妥,便急忙赶了去，却是真的找到了那个婊子双儿姑娘。”
韦宝道:“那婊子我也见着啦,生得也是稀松平常,哪里能值二千两银子?哼哼,曹大花脸色中饿鬼,肯出这等大价钱。”
茅十八不理他胡袄,接着道:“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真双儿姑娘的踪迹。我想,江湖上传闻,总是不尽不实的居多,莫非盐枭以讹传讹了?
“然而总是放心不下。
“那一日我乘着黑夜,冒险潜人曹寅的窗下,忽然听得一个粗嗓门道:‘曹大人,快刀斩乱麻,你得痛下重手才是!’
“曹寅咕噜咕噜地吸水烟,半晌道:‘唉,我也有我的为难之处。我与韦爵爷一殿为臣,这事儿也不能太过急躁,撕破了面皮,大伙儿无趣。还是谨慎为是,留些相见的余地。’”
韦宝笑道:“曹大花脸与我交情不浅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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