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二虎惊道:“他将那件事告诉你了?”张宝根断喝道:“师弟!”
韦宝笑道:“张兄弟忒也气了些。丁兄弟,你就不要吭声，让你老子一,看看对也不对。”
张宝根面孔一红,道:“倪老师笑话了。”
韦宝道:“你老子道:‘甚么生意比十万八万还要多,胡老兄，胡吹大气罢?’胡达道:‘这事可是盐枭极大的机密,便是我们盐枭之中,只有姓张、姓丁的与其他极少几个人知道。我们至交,我才同你。’--姓张、姓丁的,就是你们两位么?”
丁二虎得意道:‘除了我们,还有什么人?”张宝根虽没有吭声,也是面有得意之色。
韦宝道:“你们那位胡老师悄悄与你老子道:‘我们是去卖一个人,那饶名头大大,丐帮出了极高的价钱买他呢。’
“你老子道:‘丐帮的子没出息,穷疯了,什么时候又做起了贩卖人口的勾当?’
“胡达道:‘你老子倪兄弟手眼通,江湖上什么事情瞒得过?我要出那个人来,不要我们盐枭,便是你这位大富翁,只怕也要动心呢?’
“我道:‘你先不要,让我猜一猜,看看江湖上谁有这等身价?’”
韦宝故作思索的样子,道:“你老子着实动了些脑子,道:‘莫不是地会的人?可是,地会陈总舵主已是过世了啊。独臂神尼九难师太?丐帮要她老人家做什么?再不就是什么王公贵族?’
“胡达老兄哈哈笑道:‘兄弟,你的人物,倒是都还值得几两银子。不过,又怎能与丐帮要买的人相比?你老子怎么忘记了,还有个江湖之症武林之上、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大英雄、大豪杰、大贵人,地会青木堂的香主,鹿鼎公韦宝韦爵爷啊?’”
韦宝信口扯柴,将自己吹得花乱坠,张宝根将信将疑,道:“胡老师当真这样?”
韦宝道:“那还有假?不信,张老兄日后见到你胡老师,自己问他去。”
心里却道:“胡达已经做了王八,你最好找他去,越快越好。”见张宝根沉吟不语,韦宝道:“我也觉得胡老兄话不尽不实。张兄弟,这个韦宝韦香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真的值得这许多银了?”
张宝根道:“胡老师既是值,便值罢。”
他得极为勉强,丁二虎却道:“听韦宝是个流氓无赖，丐帮的人糊涂油蒙了心,也不知发的什么邪,要出大价钱买他。”
韦宝勃然大怒,心里骂道:“他奶奶的,老子怎么不值大价钱了?你骂老子是流氓无赖,待会儿咱们再算帐!”
张宝根问道:“倪老师,从那之后,你又见到胡老师了么?”
韦宝道:“他是你们盐枭的人,你老子寻常哪里见得到?必定是绑了肉票,去自己伙里分银子了。”
张宝根沉吟道:“倪老子师傅也不是外人,咱们明了罢,胡老师没有回去。”
韦宝道:“那他到哪里去了?……唉呀不好,乖乖大事不好。”
张宝根吃惊道:“什么事啊?”
韦宝冷笑连声,道:“你老子与姓胡的相交数十年,他那个脾性你老子倒是知道的,只怕你们盐枭再也等他不到了。”
张宝根道:“还诸倪老师明示。”
韦宝道:“你老子有什么明示、暗示的?扬州有个丽春院,两位想必知道的了?”
盐枭在江、淮一带居多,听口音张、丁二人也像是那里的人,是以韦宝这样问他。
果然,丁二虎道:“我知道,丽春院原来有个婊子叫韦春芳,如今将院子买了下来,自己做了老鸨了。不过里面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姑娘。”
韦宝暗暗摇头道:“我妈妈就是不会做生意,又舍不得花钱买些姑娘,连盐枭也看不上眼,又能赚什么大钱了?”
韦宝道:“你丁老兄看不上眼,张老兄看得上,张老兄看不上,胡老兄却是看得上。二位,你老子的是不是啊?”
明、清时候,盐课极重,官家对贩卖私盐的盐枭看得如同强盗一般,抓住了要坐牢、杀头的,是以盐枭做的是刀头舔血的勾当,赚了钱便醉生梦死,几乎没有不赌钱嫖院子的。
一句话提醒了丁二虎,他拍腿道:“对,那胡……胡老师得空儿便朝丽春院跑,定是拿了丐帮的钱,送给相好的去啦。\"
韦宝一挑大拇指,赞道:“咱们丁大哥真正是个明白人!”
心里却又忖着:“丽春院若是叫盐枭阴魂不散地缠住了,我妈妈只怕应付不了。”
韦宝又道:“其实,依胡老兄的为人,如今腰缠万贯、十万贯，哪里还看得上丽春院的老婊子、婊子?不准要贴上四季香的红宝了。”
四季香在扬州是一家名声极大的妓院,韦宝的时候便恨四季香抢了丽春院的生意,这时趁机烧了一把火,得意之极。
张宝根道:“倪……尊驾对扬州的情形,倒是熟悉得紧啊。”
韦宝心道:“怎么不叫倪老子啦?这世道越来越不成话,儿子管老子叫尊驾……不好,这子八成起了疑心啦。”
韦宝道:“你老子常常去扬州做些生意,自然知道扬州的情形了。不过二位也不必太过担心,胡达老兄能跑到哪里去?凭着盐枭的威势,他就是到了阎王爷跟前,盐枭也有本事拉他回来。”
丁二虎不无得意他道:“那是。白道黑道,谁敢惹咱们盐赛?\"
韦宝道:“就是。再者,即便捉他不到,这笔生意只当没做也就是了。你们盐枭与胡老兄一起的两个弟兄,下是还将韦宝韦爵爷的老婆叫甚么双儿的抢去了么?那花娘落鱼沉雁,闭花羞月,倾国倾城,卖到哪家院子里,不都卖个好价钱?”
丁二虎道:“哼,这是什么话!你太也瞧了我们盐枭厂,难道老子穷疯了么?我们是做大生意的,谁耐烦向院子里卖婊子!”
韦宝道:“得罪,多有得罪。不过捉了姓韦的时候,顺手牵羊、反手牵美人什么的,顺带着卖几个零花钱也是有的。”
丁二虎撇嘴道:“什么叫顺手牵羊、反手牵美人?倪老子不是咱们盐枭的人,你哪里知道,那双儿是韦宝最喜欢的老婆,一样也是有人出了大价钱买的,一样卖了个好价钱。”
韦宝摇头道:“我不信,丐帮的人可是只买男的,不买女的。”丁二虎道:“哼,江湖上贩卖人口的,难道就丐帮一家么?”韦宝漫不经心道:“还有谁啊?”丁二虎道:“还有江……”张宝根断喝道:“师弟!”
二虎猛然掩住了嘴,脸憋得通红,半晌道:“这是我们盐枭的机密,不能给外饶。嘿,你当丁二虎是傻二虎么?”
韦宝笑道:“你不傻,你精得紧,聪明得紧,呱呱叫,别别跳。”张宝根拱手道:“多谢尊驾援手,在下兄弟,就此告辞了。”
韦宝笑道:“你老子与二位投缘得紧呐,怎么走就走?阁下还是留下来罢。”
张宝根豁然色变,道:“你……”
忽然,张宝根不吭声了。他的腰眼上,硬邦邦地顶着一把匕首,虽然他不知道那匕首甚么样儿,但一股冷飕飕的寒意,使得他心头发颤,知道中列饶暗算,将到口的话重又咽了下去。
丁二虎奇道:“师兄,你话怎么这等不爽快,吞吞吐吐的?”韦宝嘻嘻笑道:“你师兄肚子饿了,向你老子讨东西吃呢。”话刚出口,突然探出手来,将一把蒙汗药,迅即塞进张宝根的嘴里。张宝根呛了一下,那蒙汗药便从鼻孔里、嘴里吸了下去。丁二虎道:“师兄,你吃炒面么?”张宝根“啊啊”地嗯了一声,昏厥了过去。了二虎大惊,喝道:“你给我师兄吃的什么?”
韦宝身手极是快速,一看张宝根昏倒了,将他推倒,匕首却又递到了丁二虎的背后,笑道:“你老兄到底是要你师兄死啊,还是要他活?”
了二虎骂道:“你奶奶的,倪老子给我师兄吃了古怪之极的炒面,却又关我什么事?”
韦宝道:“你奶奶的,你师兄贪吃,自己呛了个半死,你若是要你老子出手施救呢,你老子便勉为其难,救他一条命;若是不要你老子救他,一时三刻之内,他便要死得不能再死了。”
丁二虎毕竟是惯走江湖的,立即明白了,道:“倪老子,划下道儿罢。”
韦宝道:“痛快!丁老兄,你只要告诉你老子,你们盐枭将那个双儿卖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老子便即刻施救,保你师兄无事。”
丁二虎迟疑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韦宝道:“不瞒老兄,你老子长了这么大了,还没有老婆，听得你那个胡达胡老师,那双儿生得极是美貌,你老子想买了来做老婆。”
丁二虎道:“倪老子,你忒也傻了,老婆有什么好?有了钱,不会去院子里嫖姑娘么?”
韦宝笑道:“丁老兄,我们俩倒是志同道合,嫖院子确实有趣得紧。不过,你老子世代单传,若是不娶老婆,不生儿子,断了香火,可就应了古饶那句话:什么有三,什么为大了。”
丁二虎似懂非懂地点头道:“倪老子,那个双儿的身价贵得紧，人家花了十万白花花的银子呢,只怕等闲不肯让给你的。”
韦宝拍着胸脯,道:“这个倒是不怕,你老子有的是人缘,朋友遍下。你别看他花了十万银子买了双儿花娘,哼哼,你老子只要张口,他白送了再倒贴十万银子,也是有的。这回书叫做‘周郎妙计安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丁二虎将信将疑,道:“那我就告诉你吧,买主是江宁一个姓曹的,听是朝廷的大官。”
韦宝吃惊道:“曹大花脸?”
丁二虎道:“他不是四个字的名儿,两个字,叫什么我真的记不住了。”
韦宝忽然将匕首猛地一抵丁二虎,喝道:“快,姓曹的买了双儿做什么?”
丁二虎叫道:“哎呀哎呀……你的丧门刀子锋利得紧,想杀了老子么?姓曹的买了花娘做什么,老子哪里知道?不定他与你一样,也是世代单传,买了花娘做填房、生儿子呢。”
韦宝怒极,道:“滚你臭盐枭的成鸭蛋吧!”丁二虎喊道:“放你奶奶的狗臭大驴屁!”
韦宝顺手将丁二虎推下了马车,又将张宝根一脚踢了下去。丁二虎在地上叫道:“他奶奶的倪老子,你话不算话,留下我师兄的解药……”
韦宝却一句话也没听清,付道:“曹大花脸面子上一本正经，骨头里却色迷迷的不是个好东西。那一回便守着老子,一把将雯儿妹子的肩头衣衫抓下了一大块。亲亲好双儿那等美貌,他莫要真的拿她做了老婆。底下什么都能要,就是绿帽子要不得。”
韦宝一拍车夫的肩头,道:“的们,快马加鞭,兵发江宁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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