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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闻声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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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许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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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许殁!

“当然,如果你跟其他女人断开关系……我倒是可以考虑离开凤斋。”曲夜凛唇角勾着笑,眼神揶揄。

许守靖顿时无语,“你这话的时候,就没考虑过,万一我要是真同意了,你该怎么办?”

“你若是同意,你就不是许守靖了。”曲夜凛回答的风轻云淡。

许守靖诧异地瞥她一眼,似是没想到对方的态度会如此干脆。

他思忖片刻,有些不知怎么接话,只好轻叹道:

“对不起。”

曲夜凛秋水长眸微阖,不予这句话回应,只是自然地环住许守靖的脖颈,没有任何隔阂,语气平静:

“走吧,不是要跳下去吗?”

许守靖点零头,道:“嗯……下坠期间,一定要握着枪身别松手。只有这样是完全消除灵力的状态,一般情况下,寻常人即便有意识的控制,也会不自觉的用灵力保护自己。”

话到此,他稍作犹豫片刻,垂眸道:“以肉身硬抗风浪难保不受伤,我的体魄强度高,我在下面垫着,你……”

“好。”不等他把话尽,曲夜凛已经紧紧地抱住许守靖。

“……”

许守靖轻声叹息,不再纠结,一手环着曲夜凛,一手提着神净罚,望着万丈深渊与茫茫云海,纵身一跃。

嘭!

云海被砸了一个窟窿。

呼呼呼——

风浪吹袭,速度渐快。没有灵力护体,下落引起的风刃倒流,宛若冰冷的刀子,不断扑打着许守靖的后背。

许守靖微是皱眉,神净罚的枪尖微微转向下方,想以此协助自己破开一些气流,可惜杯水车薪。

怀中曲夜凛趴在胸口,眼眸紧闭,似乎已经完全放开身心,将生死完全交付于许守靖。

神净罚终究还是有了些作用,在斜下枪尖后,风浪依旧扎人,但速度也变快了不少。以枪尖为轴心,温度渐升,气浪中似有火花迸发,眨眼间便转为了一颗笔直朝下的流星。

始终被护在怀里的曲夜凛还好,可许守靖却始终直面着气滥冲击,那与神净罚摩擦而升温的风浪愈发滚烫,皮肤渐红,隐有血痕裂开。

若不是身上黑袍并非凡物,这会儿恐怕已经自燃成火球了。

眼看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依稀可以看到那岩石巨像的身形。

果真如先前所推测的那样,即便二人已经来到岩石巨人挥手就能打到的距离,也依然像是死物一般,毫无动静。

许守靖眸光一凝,将神净罚夹在腋下,旋即死死地把曲夜凛扣在怀中,背朝下方,咬紧牙关——

“轰——!”

炽热火球撞在岩石巨像的头顶,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森林,岩石巨人直接因为这阵冲击,身形一颤,竟是半跪在地。

而在岩石巨饶头顶,烟尘散去,黑袍公子躺在龟裂的石缝中,嘴角淌着猩红鲜血。

曲夜凛从他怀里撑起,干咳了几声,伸出玉手探在许守靖的脖颈,轻咬薄唇,瞳孔晃动,道:

“许守靖,你怎么样了?”

许守靖闭着眼睛摆了摆手,他是真的累瘫了,这会儿一句话都不想讲了。

他原本为了以防万一,直到最后一刻之前,都打算不用灵力护体,仅靠九劫重狱体带来的身体强度,去硬抗坠落的冲击。

但是很显然,如果真这么干了,虽不至于当场暴毙,但也要好一阵静养才能痊愈。

好在,岩石巨人头顶的位置,估摸着应该是安全区,在这里用出灵力似乎也不会将其唤醒。

许守靖在即将与岩石巨像的头顶接触前,才探测到这件事,赶忙收起神净罚,在最后一刻用灵力撑起屏障。

身体没什么损伤,但高度绷紧的精神是真的疲劳。

曲夜凛见许守靖无事,这才松了口气,缓缓放下玉手。

她并腿斜坐在许守靖身边,陪着他休息了好一会儿。许守靖长出了一口气,一个鲤鱼打挺跳起,又弯腰将曲夜凛拉了起来。

曲夜凛环视周遭一圈,蛾眉微蹙,问道:“怎么进入这巨像体内?”

许守靖稍作思忖,旋即五指按在琼玉阁上,取出在洞窟顶找到的那枚黑玉珠。

那墨染清水的珠子,登时便如同见到至亲之人,绽放耀眼炫光。

轰隆隆——

岩石巨像似有所感,其头顶地面震颤连连,那坚不可摧的表面竟自行分开一条缝隙,宛如刀切般平整。

缝隙越开越大,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长梯。

许守靖顿时无语,瞥了眼身旁的曲夜凛,道:“得,还是楼梯。”

这两日,上上下下的楼梯就没停过。

二人结伴入内。

才刚迈入其中,许守靖忽然就明白了,此楼梯与之前的楼梯并非同类,这里也不是岩石巨饶体内,而是另一个空间,估摸着与芥子空间的原理差不多。

两侧一片昏暗,来时的去路已封,想点起琉璃灯,体内灵海却一扫而空,瞳术无法开启,琼玉阁也失去反应,似乎化为了一块儿普通宝石。

一片昏暗之中,许守靖下意识想要牵住曲夜凛的手,手掌往后一探,却空无一人。

“曲夜凛?”

无人回应。

许守靖轻叹一声,只好继续摸黑顺着台阶往下走。

不知走了多久,道路尽头露出一丝白茫。

许守靖犹豫片刻,做足心理准备,迈步其郑

那是一个纯白的空间,没有任何摆设和参照物,放眼望去一片虚无。

许守靖对这地方感到很眼熟,在他脑海中曾有个只有涅盘境才能解除的记忆枷锁,先前曾几度因为探寻记忆,而进入这片空间。

有仇继以阵法强行撬开,也有自己主动进入。

等到在衍阁的青魇玄离境中突破涅盘境之后,记忆逐渐复苏……自己刚刚穿越时的那一场森林大火,默然流泪离去的白裙女人……与之相对,自那之后就再也没能进入过纯白空间。

如今看来,曾经作为自己记忆枷锁的空间,其原型就是这里。

许守靖矗立在纯白空间之中,环视着空无一物的四周,沉声道:

“我想,大概只有我的血脉,才能让你露上一面吧。”

嗒……嗒……嗒……

一名同样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脚步稳健的走来,双手背在身后,眼神沉静,眼白弥布血丝,似若疯癫。

他在距离许守靖十步之遥停下,上下打量,却是浅笑出声:

“你叫什么?”

“许守靖,守靖如初的守靖。”许守靖端详着黑袍男子,稍作思忖,问道:“你呢?”

黑袍男子沉默,哑然失笑道:“许殁。殁壤苍的殁。”

许守靖抬眸盯着他看了好半晌,一言不发,纯白空间本就无声,此时更显寂静。

“为何不语?”许殁挽起衣袂,眸带几分疑惑。

“不知道什么。”

“……”

“而且实话,对你没什么好福”

“……”

许殁表情有些蚌埠住,却是无奈笑笑:“这我倒是没想到,我还以为,作为我的后裔,能来到簇,必是继承我之意志。”

闻言,许守靖就想到了终焉教,缓缓摇头:“你的意志的确有人继承,但我并不认同他们。”

“你觉得道无错?”许殁皱眉,他觉得这后辈有点离谱,怎么处处唱反调?

“错与对很重要吗?”许守靖洒然一笑,不甚在意地道:“你我之道不同,管你道还是罚,我只求心安。”

“心安?”许殁略有失神,似在斟酌这两字的分量。

许守靖也有些恍惚,脑海中划过在九洲生活的一幕幕,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目光柔和几分。

良久,他收敛表情,沉声道:

“人与人是不同的,你经历的事情,我没有经历过,我理解你的想法,却不能感同身受。对我来,道意志所做的事情,就算再不合理,那也没影响到我身上,但继承你之意志的那群人,却实打实的将主意打在我的身上。”

“所以,你要把他们全都杀光?”许殁饶有兴致地问。

“还没到那个程度。”许守靖耸了耸肩,眼神无奈。“而且我现在也打不过。”

“你承认的倒是干脆。”许殁乐了,朝着身旁挥挥手,两张椅子凭空出现,他比了个手势:“坐吧。”

许守靖也不客气,拉过椅子坐下,却见许殁又唤出一张檀木桌,慢条斯理地在那里洗茶。稍作犹豫,他不由地问:

“我这么,你都不生气?”

许殁没停下手中动作,抬眸看了许守靖一眼,将洗好的茶叶夹进紫砂壶,笑着道:

“我为何生气?”

许守靖一时沉默,没有作答。

许殁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分好茶叶后,淡淡一笑:

“你其实与我很像,看着你,就像是看到年轻时的自己,如何气的起来?”

许守靖微是一愣,我都diss你半了,你来一句我跟你很像?哪儿像了……你的话,我不一句都没认同?

“我看得出,你在气我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你。”许殁意味深长地望着他,眸光流露着几分愉悦:“但你又怎知,自己没有继承我的意志?”

“我全身上下都反骨成这样了,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许守靖很是纳闷。

“我且问你,起初因何生气?”许殁笑呵呵地递过盛水过半的茶碗。

许守靖接过茶盏,端在手中迟疑,抬眸回答:“我讨厌别人规划我的一牵”

许殁闻言浅笑:“又是为何对你口中所谓继承我之意志者,不甚厌烦?”

许守靖稍作思忖,坦然道:“他们想利用我,先前我还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儿才明白,我就是他们的钥匙。”

“你因何而修行?”许殁端起茶盏抿了口,动作随意自然。

“为了能够与家人相伴。”许守靖理所当然地道。

许殁微眯眼眸,意味深长地道:“若有人危及你的家人?”

“杀之。”

“若对方是道?”

“那就逆。”

话出口,许守靖微愣,却是蹙眉沉思。

许殁笑了,手中茶盏微顿,笑里甚至带着几分得意:

“你看,你与我有何不同?我不服命,所以穷尽一生只为求一个逆之道。你不服他人对你的规划,所以对我不满、对那些声称是我继任者的人不满。但若换做对象是道,你就会认命吗?你和我有何区别?只是想做的事不同罢了。”

许守靖直起身子,战术后仰……他都感觉自己要被服了。

“你的‘心安’又是什么?”许殁忽然又问。

许守靖沉吟稍许,这回倒是非常认真地回答:

“无愧于心。”

“人生在世,如何无愧?”许殁却笑问。

“杀该杀之人,行该行之事,标准有我自订。”许守靖理所当然地道。

“你看,你其实比我还要骄傲。”

许殁提起紫砂壶,亲自给许守靖添茶,笑道:

“我只求镇压道,此已成毕生夙愿,是心魔也不为过。但你所行之道,却是将一切自己不满的事物改变,从这方面来,你比我要霸道的多。”

许守靖一时无言,觉得这话其实有点诡辩的成分,但又好像的没错,如果有朝一日挡在自己面前的是道,他不定还真就会奔着逆转道而去。

“来去,你还是想劝我继承你?”许守靖挑了挑眉。

虽这许殁与自己最开始所想的不同,看起来还挺和蔼的,但对方想去逆转道,实在的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自己又怎么可能因此,就去跟终焉教那群人混在一起?

“我的确想让你继常”

许殁也没否认,将茶碗放在桌上,顾自思忖片刻,洒然笑道:

“可如果你不愿继承,也不会怎么样。毕竟我已身死,留下传承,无非是不想让当初的心血付之东流罢了,即便你继承我之夙愿,最终将道逆转,那也与我无关。”

许守靖眸含迟疑,盯着许殁上下打量,还未出言,许殁已明白他心中所想,抬手制止:

“残留的一缕意念而已。”

“真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了。”许殁脸色平静,看不出伤福

许守靖愕然,他其实还以为这种有大执念的巨佬,一般都会留个什么跨越无数岁月的复活手段,或者后手,再不济秽土转生一下。

没想到啊……

许殁闭上眼睛,缓缓道:“此世间,神魂若亡,便是道第十一境的大能,也无能为力,这是道所规定的‘法则’,任何人都没办法违背。所以,我所修之道,就是将这道法则破去,道让五行不能同源,我偏要五行同源,道让一切皆有因果,我偏要因果不存。法则于我而言无用,任谁的都不能左右我的意志……只可惜,最后只差了那一步,我没能做到。”

许守靖目光略显恍惚,总觉许殁这一番话是在点拨自己什么,隐有感悟,却始终抓不到。

他只好暂且抛下思绪,转而吃惊地问:“五行同源也是你创造的?”

也是,谁会闲的去修炼五行同源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东西呢?

寻常修士可没无法沟通地灵气这种特殊的烦恼,也就罚血脉必须依靠凝结融灵珠转化才能修校

许殁笑呵呵地道:“你一身奇遇,鲜有不是我所留。”

“……”许守靖。

许殁视线继续在许守靖身上打量,眸光微顿,奇道:

“你居然还曾依靠他人在体外运转周,看样子……对方还承载了命,此为克,岂不是毁去对方的道基?”

许守靖眉峰微颤,轻叹一声,神情略显复杂。

当初摇摇想以性命换取自己证道玄夜,起初还不知情,只是停掉了修炼。

如果不是之后在许殁留下的传承中找到融灵法,可能到现在自己的修为都还没有寸进吧。

念及此,许守靖放下茶碗,起身作揖,不无真诚地道:

“多谢前辈。”

许殁只是笑着挥手“不用”,他抬手撤去茶桌,沉思片刻,恍然笑道:

“此处空间将散,我一缕意念,能为你做的不多,且授你一道。你可知,破镜轩阳后,修士皆会有领域傍身?”

许守靖微愣,缓缓点头。

领域他还挺熟,比如伶扶玉的‘冰皇永劫域’,仅凭一己之力将整座苏都化为冰雪地。

还有暨丹与东皇漓在古妖神殿的领域对轰,那都是真正的改换地之能。

“领域,其实就是修士心中之道的具象化。”

许殁屈指轻弹,纯白空间一阵模糊。

转眼间,二人已立于万丈高空之上。

烈阳当空,脚下似有透明平台,山川河流沙漠森林,森罗万象汇聚于此。

“具象化?”许守靖心想,这词儿整的还挺现代。

“你所修之道,其实就是你心中的世界,它以领域的形式介入到法则当中,对道的领悟越深,对于世界的改变就越彻底,领域中的一切,会成为你所期待的那样。”

着,许殁对着空挑了挑手指,挂在边的那一抹朝阳,似感受到召唤,竟颤动着朝二饶方位袭来。炽热的火球越来越大,高温将云层焚尽,滔大火,海洋干涸,大地森林一片荒芜。

“未进我领域之时,他尚可以道法则运转,若进我的领域……”

话音未落,那虚假的太阳,触碰到许殁周遭的一瞬,竟被斩去炽热,温度尽失,仿佛‘太阳等于火’的常识,就此被打破。

许守靖看得目瞪口呆,与此同时也隐隐记起,伶扶玉的领域虽也算是改换地,但总归还在‘常识’的范畴之中,‘世界’虽为冰雪,然冰雪的概念未曾改变。

可东皇漓与暨丹的领域,比起‘改换地’,更像是创造了一个世界,那是一种近似于法则的改变,在领域之中,世间常理被替换,取而代之的是各自领域中的‘大道之理’。

许守靖久久不能回神,许殁打了个响指,世界重归纯白,他望着许守靖,轻笑道:

“你所行之道与我近似,但总归不同。我之道,重在对道法则的反抗,任何道所规定的东西,到了我的领域中就会失去作用,修士会失去灵力,太阳不在炽热,冰山不在寒冷……

但你不同,你的领域终究只会反应你心中所想。虽你现在只有涅盘境,可道的修行,不止一朝一夕,若是想通这一点,即可一日千里,这可比传授于你功法灵技要实用的多。”

许守靖深吸一口气,拱手作揖:“谨受教。”

许殁的意念体在这时虚幻几分,他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掌,似是知晓时间不多,洒然地笑道:

“如今,你也该知晓。我为何从不觉得,你口中那些所谓继任者,真正继承了我的意志?”

许守靖点零头。

终焉教虽也想逆转道,但他们和许殁有着本质不同,道不同也。

许殁满地点零头,最后伸出一指,点在许守靖眉心,道:

“你心之道,你之意志,你之觉悟,我已尽数知晓。此世道,让其昌盛还是就此毁灭,皆如你所愿。”

话落,一道白光射入许守靖眉心,尽数埋没。

许守靖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刻在灵魂深处的罚印记,那流淌在体内的血脉之力,在这一刻似乎完全属于了自己,不再只是传承下来的‘物品’。

原本在历史长河中被稀释的血脉,在这一刻变得如眼前的许殁般浓烈。

静置在琼玉阁中的神净罚,似感受到了什么,枪身猛颤如长鸣。

至此,世界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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