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王府，最大的麻烦就是吃饭，李谕现在每都要去金鱼胡同吃地摊。一大早锻炼完身体，就跑步来到丁德山的面摊。
今人不多，还看到邻一次在面摊旁见过的魏公公。魏公公身旁有个中年男人，魏公公对他似乎挺尊敬，一直点头哈腰。
李谕往前走了几步，丁德山立刻指着他：“公公！过来的就是您要找的李谕！”
李谕一愣神：找我？为什么一个皇宫里的太监要找我？
“呦，竟然是个年轻的生！”魏公公笑呵呵地迎过来，“李爷早！给您介绍一下，这边的是我们刘老爷，是他要找您。”
李谕并不认识什么刘老爷，不过既然魏公公对他这么客气，又称其为“老爷”，似乎是个当官的，于是客气道：“见过刘老爷。”
刘老爷拱了拱手，也很客气地：“有礼了，在下不过区区一个挂名的七品官，在京城里可称不上老爷。”
李谕感觉自己应该没有这么大名气，都能有当官的粉丝，于是问道：“不知阁下找我何事？”
刘老爷顿了一下，笑着：“我也是这个……多少沾点边的一位杏林中人，今日有事特向阁下请教。”
原来他误会自己是个郎中了！不过想想也是，《申报》的文章内容的确是关于医学方面。
李谕：“实不相瞒，在下并不是什么郎中，只是对消毒消杀有一点浅薄的认知。”
“那就对了！我正是为此事而来，阁下似乎是在洋蓉界上呆过？”
李谕点点头：“是的。”
“太好了！您肯定也是去过洋饶医馆，正好可以对我那指点一二。”
李谕心中思忖：是个郎中，又是个官，难道是太医？
刘老爷继续：“不知阁下可有空去本人馆中一坐？”
李谕想了想：“好吧，你的医馆在哪？”
毕竟是因为自己文章而来的第一人，多少还是要负责一下。
刘老爷立即高欣：“不远不远，就在地安门外的方砖厂胡同。”
走就走，李谕要了两个贴饼子，边吃边和他一起过去，倒是魏公公并没有一起跟过来。
方砖厂胡同在今的南锣鼓巷里，上大学的时候，每每有同学来北京找自己玩，李谕都会带他们过来尝尝吃。
好吃不好吃的无所谓，反正一看那人山人海的，气氛就先上来了。
如今的方砖厂胡同自然也是融入南锣鼓巷，成为了商业街，胡同里据还有家谢霆锋都去吃过的炸酱面。但在清代，这里真有个名副其实的砖厂，专门烧制皇宫御用的方砖。
李谕两人刚到刘老爷的医馆，就看见门口有个老汉带着个瘦瘦的男孩等在门口，看衣着就知道是穷苦人家。
老汉远远看到刘老爷过来，竟然直接冲过来跪在地上，哭着：“刘老爷，您可来了！行行好，就留下俺孩子吧，实在是养不起了。”
刘老爷有些不快：“我都了，是老爷不赏这口饭，你的孩子太瘦了。”
老汉使劲抓住他裤脚：“他还，只要吃上饭，就不会这么瘦了。”
刘老爷挣脱不开，叹了口气道：“行了行了，给我验验。”
得他这句话，老汉连忙爬起身擦擦眼泪，把孩子拉到了刘老爷身前。
男孩有点怯生，但是饿得没什么力气。刘老爷绕着他看了一圈，然后突然来了一个……一个掏裆！
我去！
李谕看得眼珠子都差点窜出来！刚才还以为是他善心大发，要给穷孩子看病。
现在李谕突然反应过来了！
他哪是什么郎中！
分明是个专门给人净身的刀子匠！而且还是做得最大的两家之一的刀刘！
没想到第一个因为消毒文章找到自己的还真是个干外科的！
但这也太……太离谱了吧！
不过当年那医疗条件，净身的死亡率确实高得吓人。
比如明朝顺年间就有个详细的记载：湖广贵州的镇守太监一次精选了俘获的幼童1565人，净身后呈送朝廷，结果死亡了329人！死亡率高达20%！
清末的医疗水平比起明朝也好不到哪去，刀刘这些专业刀子匠唯独的优点可能就是会提供几个月的医疗照看，尽可能降低一下死亡率。
其实当时宫中也有专门的净身机构，是内务府的慎刑司。看过清宫剧的可能听过它的大名，不过大都是看他们如何细细地折磨宫女或者宫斗失败的妃嫔。
但其实慎刑司除了管上三旗发生的案子，主要还是管理太监，对待宫女倒是比较宽容，最多驱逐。至于妃嫔，打死他们也不敢审讯，那是只有皇帝和皇后才有的权利。
慎刑司净身的手法还不如民间的刀子匠，所以绝大多数太监还是选择来手艺更好的刀子匠这净身。
而京城中最赫赫有名的刀子匠，就是刀刘和毕五。他们二人每年都会为皇宫送去约160名优质太监。也是因此功劳，内务府才赏给七品顶戴。
话刀子匠还会留着切下来的部分，叫做“宝”。以后万一哪个太监发达了，都会回来找他们赎走，以便将来死了一起下葬，毕竟没有人想下辈子还当太监。哪怕九千岁的魏忠贤也不想！
难怪刚才魏公公对他这么客气，八成那一刀就是经的刀刘的手。
咳咳，此魏非彼魏啊！
刀刘验完后对老汉：“孩子还凑合，要是回去能找个保人，这事儿我就能接。”
净身也要花钱的，手术费就要6两。如果加上进宫前置办的靴帽袍褂，以及疗养、饮食、康复等费用，几十两都不止。
可净身的基本都是穷苦人家，根本没钱，一般都会赊着，等以后慢慢还，所以就需要一个可靠的人作保。
老汉抹着眼泪：“谢刘老爷！我这就去找保人！”
老汉带着孩子走后，刀刘转身微笑着对李谕：“实在抱歉，让您久等了。”然后指着院门，“进来坐坐吧。”
李谕一听这话立刻感觉裆下一凉。
这尼玛太恐怖了吧！鬼知道里面会看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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