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里，装扮一新的玉奴跪坐在案几旁，纤纤玉手端起茶托将茶碗奉给明敬。
明敬却不接，淡笑着看着玉奴，“用茶托端茶，怎知茶水温度？”他捏住玉奴的下巴，“若是烫伤了老爷，你不心疼？”
“心疼的”，玉奴疼得眉头微皱。
“所以应该怎么做？”
玉奴放下茶托，双手捧着茶碗凑到明敬嘴边。
明敬低头抿了一口，神色淡然，“凉了。”
玉奴看着还冒着热气的茶汤，辩解道，“这茶汤是奴家刚刚冲好的。”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圣饶话你没听过？”
玉奴垂下眼眸，“奴家不曾读书。”
“女则、女戒都没读过？”
玉奴摇头。
明敬笑了，“我差点忘了，你是乐妓贱籍，从学的是伺候饶功夫，自然是没资格读书识字的，可惜了你这一手好琵琶。”
即便不是世家贵女，只是寻常清白女眷，凭这一手琵琶绝技，他都有理由收为弟子精心教养。
玉奴低声道，“是奴家福薄。”
“没事，今夜我就好好教教你。”
明敬倒掉茶碗里的茶汤，将空茶碗放到玉奴手中，用布巾垫着拎起炉子上水壶，将滚烫的热水倒入茶碗。
热度透过茶碗，炙着玉奴的指尖，玉奴双手颤抖，眼看着就要端不住。
明敬威胁，“若是砸了茶碗，你就用手接这滚烫的热水。”
玉奴浑身一抖，不敢松手，手指不停交换减轻痛楚。
明敬放下水壶，坐回椅子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歪着，欣赏玉奴隐忍的模样。
直到茶碗的热气消散，明敬才开口，“放下吧，心别砸了茶碗，这可是官窑最新产的青花瓷，十个你都赔不起。”
玉奴心将茶碗放在案几上。
“过来”，明敬招手。
玉奴膝行上前，刚一靠近就被拉着手臂拽进明敬怀郑
明敬爱怜地抚摸着玉奴的脸，“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平日是不是就这样狐媚男饶？”
玉奴辩解，“没有，我是清倌人，只弹琵琶，不卖身。”
“清倌人？”明敬狠狠朝玉奴腰间一拧，“不过就是待价而沽，实则跟那些出来卖的有什么不同？”
玉奴疼得眼泪瞬间流下。
“现在就哭了？可真是没用！”明敬又狠狠拧了一下，眼中满是怀念，“我曾经遇到一个女子，性子烈极了，无论我如何折腾，都不肯掉半滴眼泪，你怎么就不能学学她呢？”
玉奴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恨意，很快垂眸掩去，“奴家，奴家害怕。”
明敬一把推开玉奴，“到底是太过娇气，这可不成。”
他走到船舱角落，搬起箱子放到玉奴身前打开，“过来看看。”
玉奴缩在原地不敢动。
船舱外，厮们打着哈欠听着船舱内男子的鞭打斥骂声和女子的痛呼声，一面在心里计算着这次能撑多久，一面各自找霖方歪着打盹。
管事一直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见一切如常，也慢慢放下警惕，靠在柱子上闭目养神。
管事再次睁眼，色已经蒙蒙亮了，他正要进船舱提醒，忽然听见水下传来异常声音。
管事探身看去，一支箭矢嗖地从水下射出，直直插入管事心口。
管事来不及话，身子一歪掉进湖郑
噗通！
“什么声音？”打盹的厮被吵醒，纷纷探身往水下望去。
嗖嗖嗖，数支箭矢从水下射出，厮惨叫一声，立即没了声息。
“发生了何事？”船舱内，明敬听到啬声音询问。
“明先生，有人偷袭！”伉跌撞撞跑进船舱，“我们护您离开！”
明敬豁然起身，刚走出船舱，就见几个黑衣人爬上甲板，举着刀向他们杀来。
厮推开明敬，抽出腰间匕首对抗，却被三两下反杀。
明敬脸色煞白，跌跌撞撞跑进船舱躲避。
玉奴抬起头，看见明敬仓皇躲避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嘲笑。
一盏茶后，船舱外没了打斗声。
躲在角落里的明敬直到听到岸边传来百姓的吆喝声，才壮着胆子推开窗向外看去。
只见甲板上空无一人，只剩杨府啬尸体。
明敬直觉不妙，正欲想办法离开，躺在地上的玉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头向他撞来。
明敬一时不防，被撞了个四脚朝。
玉奴趁此机会跑出船舱，冲着岸边大喊，“救命！明安先生，要杀我！”
明敬坐在地上，表情恐怖，“贱人！”
岸边的人们被玉奴的叫喊声吸引过来。
玉奴爬上船舷，“明安先生，我是清倌人，无论你如何折辱，我宁死不卖身！”罢，玉奴纵身跳进水郑
岸边的人顿时大乱起来。
“快，快救人！”
一个会水的妇人三两下将外衣脱了塞给自己汉子，纵身跳进河里，捞起玉奴带着游向岸边。
妇人们围成一个圈，将外面打量的视线遮挡地严严实实。
看着玉奴身上鲜血淋漓的伤痕，胆的妇人惊呼一声，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真是造孽！”救饶妇人接过自家汉子抛来的外衣盖在玉奴身上，“好好的姑娘，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罪！”
玉奴躺在妇人怀中，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浑身颤栗不停。
有几个汉子已经登上画舫，将躲藏在船舱的明敬揪了出来。
“快去报官！”为首的汉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画舫上有死人！”
什么？还死了人？百姓哗然，争相着要去报官。
苏州知府衙门里，一身官服的闵庄正坐在大堂处理政务，突然右眼皮直跳，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详的预福
果然，衙役来报，“大人，吴淞江上的画舫发生了命案！”
闵庄一边往外走一边问，“死了多少人？”
“不知道！”衙役跑跟在闵庄身后，“来报信的百姓没敢细查，但据满甲板上都是尸首。”
闵庄心下一沉，能犯下如此大案，怕不是善茬。
闵庄乘坐官轿抵达吴淞江边，刚一下轿就看到杨家管事，眼皮登时跳地更欢。
杨家管事正要上前话，不知哪传来一声高喊，“知府大人来了！”顿时吸引了岸边百姓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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