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来,他是越狱在先,想要逃跑;又怕藏在冰窖里的玉珠的尸首被人察觉,所以想回来毁尸灭迹;却不巧被你发现,你们兄弟二人这才争执不下,他还率先对你动了手,你不得已才防身反击,可是这样?”
魏衍之慢条斯理地编出了这样一段故事。
听着有些牵强,但胜在居然还能得通。
冯成康咬着牙,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深深拜倒:“殿下明鉴,确实……如此!”
“这下就得通了!冯嘉玉迫使陈张两家为他所用,编造税收名目,大肆敛财,搜刮民脂民膏,其罪一也;后又不服收监,越狱而逃,其罪二也;杀害丫鬟玉珠,草菅人命,其罪三也!私自调动冯家暗卫为己所用,后又丢失暗卫线索,其罪四也。”
“数罪并罚,他怕是也难逃一个死字。”
魏衍之快速落笔,寥寥几行,书尽了冯嘉玉之罪校
冯成康听得浑身发冷,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不清是汗还是泪,湿润地爬上了他的眼皮,刺痛了眼前的一切,令他无法看清,唯有心跳如鼓,咚咚不断。
方忠序已经彻底放弃了开口。
他安静地在一旁,负手而立,眸光越来越镇定。
直到魏衍之问起他时,他才躬身叹道:“三公子确实也……太过了些,也难怪会因此丢了性命,殿下英明,多谢殿下还二公子一个清白。”
“世间之事,无非黑白。若冯成康当真冤屈,自有沉冤昭雪的那一。”魏衍之神采奕奕,“不过他到底失手杀了冯嘉玉,一应卷宗还得送至京城,请父皇定夺,在这之前冯成康还不能恢复自由之身。”
“这样吧,他原先的职务先停一停,本王会去一封书信替他解释清楚,在赴京之前,他先待在御府院,由本王的侍卫看护,方大人觉得可好?”
方忠序拱手赞同:“殿下所言极是。”
他紧接着又道,“不过,微臣还是想亲自送二公子去安顿,回京后也好向冯大人转达,还请殿下通融。”
“这是自然,赖晨阳,把冯二公子送去北偏殿。”魏衍之忙得头也不抬,“方大人跟着去看看好了,有什么缺的,只管与赖晨阳便是。”
“多谢殿下。”
从正殿离开,立在台阶之下,冯成康只觉得恍然如隔世。
好像上一次来这里时,自己还不是监下囚。
方忠序在前面一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侧目:“还不快点走?留在这里,殿下也不会听你话。”
冯成康咬紧牙关,加紧脚步跟了上去:“你为何不想法子救我脱身?!”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方忠序没有开口。
“我跟你话呢!”
“二公子想要本官如何帮你?”方忠序微微抬起下颌,“在京时,我就与二公子过,让你不要插手这些,你可曾听过?”
瞬间,冯成康哑然无语。
“既然当初没听,这会子又为何让本官帮你?”
方忠序着,轻轻嗤笑,“事已至此,人家已经布好了局,你要么从一开始就能明哲保身,不然……现在什么都太晚了,你该庆幸留了一条命。”
冯成康愤怒至极,眼睛都熬红了。
可他更明白,方先生的是对的。
“你还不算笨,还知道给景王殿下出了个圆谎的主意,这才让他高抬贵手,饶你一命。”方忠序幽幽道,“往后安生在偏殿里待着,有什么事等返京后再,切勿轻举妄动。”
他眸光回转,落在冯成康的身上。
冰冷,警告。
霎时,冯成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好。”他咬着牙,“一切听方先生的便是。”
下一刻,他看见方忠序背在身后的手,飞快打了个手势。
这意思是……今晚就要对沈正业下手。
冯成康松了口气。
还未到偏殿门口,只听远处一阵马蹄声急促而来,马背上之人一边策马疾驰一边高声吼道:“景王殿下!!京内急召!!”
马行至正殿门外,传信使利落翻身下马,一路狂奔到阶下:“景王殿下!陛下遇刺!明妃娘娘为救陛下重伤,陛下急召,还请景王殿下即刻动身回京!”
吱呀一声,殿门打开,魏衍之匆匆而来。
他身后跟着的,是同样脸色发白的平川公主。
另一头的方忠序远远眺望,掌心逐渐收拢,面色凝重。
冯成康喉间动了动:“陛下遇刺?明妃……重伤?”
傍晚时分,正是阴阳交汇的黄昏之际。
盛娇将一册册书本收拢好。
正忙活着,星女突然出现在窗外。
“盛娘子,我家主子想见您。”
盛娇回眸轻笑:“他倒是学乖了,这一回没想着闯我的卧房,倒是有长进。你家主子在哪儿?”
盛娇所居的宅院后方连接着一大片不算高的土丘山地。
正值绿荫繁茂的时节,这里被郁郁葱葱覆盖,放眼望去生机盎然,几乎堆齐了漫山遍野。
有一条并不清晰的道蜿蜒而上。
盛娇在星女的领路下,见到了坐在一棵大树上的江舟。
见到她来,江舟纵身轻跃,仿若一片羽毛似的落在她身前。
“京城出事了。”他快人快语,“我要回去了。”
“有什么大事?”盛娇问。
“老皇帝被人刺杀,多亏帘时明妃娘娘在身边,替老皇帝挡了一下,这才没能让刺客得逞。老皇帝毫发无伤,但明妃被一刀捅在了要害,命悬一线。”
江舟凝视着她,“明妃是景王的母妃,他必定会返京。”
盛娇垂眸,了然道:“明妃要救命,是以……魏衍之也会带我一起走,你想的是这个,对吗?”
“你要是不愿跟他走,我有法子。”
“能快点入京,有什么不愿意的?”盛娇望着已经渐渐沉下去的际,“这样很好。”
江舟沉思片刻,笑了:“也对,那——我们京城见。”
“京城见。”
盛娇回眸,撞上了江舟的眼睛。
余晖落落,尽显温柔。
照亮了她纤细又流畅的轮廓,一片剪影朦胧。
“这个你拿着。”江舟塞给她一块牌子,“若有什么事,只管亮出这个,随你要人还是要钱,都能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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