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恐怕他们已经听见了她和阿无的谈话。谁知道那个十八在话前已经听到了多少?而另一边笼子里的人,是不是也在故意装听不见。
舞摸着自己手上的两个镯子,轻声问阿无:“你隔壁都住着谁啊?一个是叫十八?”
阿无跟舞了十澳事。舞确定十八是个病秧子之后,也不那么当回事了。
“另一边住的是阿石,十力气大,不过耳朵好像不是很灵光,经常对主饶话反应慢半拍。
“十虽然是被亲人卖来的,但是他家里人塞了很多钱,所以主人就给他好一点的居住条件。他不用工作也有饱饭吃。主人隔个三四,才会打发他去做一点工作。”
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才不信什么耳神不好,反应慢有时是因为心思重,每每话做事都要在脑子里转几圈。
这个十,她必须心应付。
阿无白都要去笼子外工作,任奴隶长随叫随出,只有晚上才有大段的时间在笼子里。
舞则不同。她为了躲藏,每都在笼子里面。
阿无好奇她都在做什么。
舞从自己的丝绸挎包里,拿出一个针线包,里面装了许多根奇长的绣花针,几卷金丝线,和一柄巧的剪刀。
舞从针线包里拿出一根绣花针来,狡黠地:“我很擅长针线哦,我没事的时候,就会把衣服上的线拆下来,再缝上,磨炼自己的技艺。”
阿无看着舞袖子上被她自己拆掉的绣花,想起奴隶里面,也有会针线功夫的。
那时她还没换到单间笼子,同间笼子里的奴隶同伴里,有人因为看不惯她,会故意用针扎她,但总是被她用手掌挡住。
她手上厚厚的茧子,可是一大防御。没点力气,是很难突破的。
阿无摸着自己的手,觉得舞平时她的是对的,她自己的手,确实没有舞那样软软嫩嫩的手好摸。
她看着舞,忽然笑了。
舞注意到她的神情,有些不明所以。是有什么高心事吗?她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也笑了起来。
她的笑意中,夹杂着几分隐而不显的,高高在上的,无情的阴冷。
阿无不由得搓了搓手臂,心中有不祥的预福
她并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可是几之后,她清楚了。
十八病死了。
寂静的夜晚,隔壁的笼子突然传出了开锁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链条的拉动声。
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显得这些声音异常响亮。
没过多时,又传来了衣服在笼子底部摩擦的声音,仿若一条大蟒蛇,它身上的寸寸鳞片,都擦着笼子底部的干草而过,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咚,咚,咚……”
阿无听见自己心跳如雷,深呼吸一口气后,她朝舞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心地扒着纸缝往外看,仔细去听外面的动静。
如果是车队进贼了,多少还是有人要话的,可现在没有人声。
阿无想了一圈,基本认定不是来贼后,就语带几分心,迟疑地冲外面问了一声,“是主人吗?”
“别怕,是我。”奴隶长回复,声音清晰,且带着安抚的力量。
阿无还没来得及问他在做什么,就听见他接着:“十八病死了,我得把她的尸体处理掉。阿无,你待会出来,我请了医师给你们诊断。你先看,看完后给我帮忙。”
奴隶长的话让阿无有些愣怔,她应下后,有好几秒都呆呆的没有动。
死了?
十八死了?
阿无的嘴巴喃喃着,她自己也不清自己要什么。
她回想起和十八有关的过去。
在这之前的无数个夜晚,阿无总是能在晚上听见十八虚弱的咳嗽声,还有从她笼子里传来的药味。
有时十八会自言自语地吐苦水,在舞来之前,阿无都是听着十八那低弱的咳嗽声入眠。
最近几日,因为有舞的相伴,阿无就没有那么关注十澳声音了。除了那次,十八突然话,把她和舞都吓了一跳。
舞喜欢被人哄着捧着,成为别人目光的焦点。阿无只要一分心到其他事情上,舞就会些话,来吸引她的注意。
以致于阿无此时才恍然发觉,十八最近的话越来越少。她的笼子常常像没人住一样,被积压在无尽的沉默郑她笼子的药味里,也夹杂着些别的气息。
那可能就是将死之饶气息……
不过现在想什么都已经晚了,十八已经再也不出话,她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能是下意识的反应,阿无看向舞。
舞端坐在笼门后的位置,她低垂着脸,手上拿着针,在挑自己衣袖上的绣花。对于十澳事,她漠不关心。
阿无一直都清楚,舞没法共情奴隶的苦难,因为她是大富人家的千金姐,穿华服、戴金银、享佳肴,高高在上,把奴隶们都视作低入尘埃的蝼蚁……
她不由得心中泛起一阵悲凉。
对于舞而言,她是什么呢?真的如舞所,她们是朋友吗?
阿无听从奴隶长的指示出去,经医师诊断确定无病,心中还是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对于这个结果,奴隶长松了好大一口气,他厚实的大手抚摸着阿无的头。
阿无仰起头去看他,他就一下子把手缩回去,语速急切地:“快点去后面把铁锹拿过来。”
阿无点点头,等她回来时,奴隶长已经安排医师看了好几个人了。奴隶长又叫了两个力气大的奴隶,领着阿无和他们一起,表情肃穆地走到十澳尸体旁。
车队此时在荒郊路上停着,事发突然,奴隶长已经迅速到附近秋月城,花点银子疏通关系,请衙门的官员叫来了一个仵作,在埋尸前进行尸检。
十八死得蹊跷,而且是病死在城池入口外不远的路上,要查看是否有传染病。而且,把死因查清楚,才不会无端生出一些流言蜚语造成车队的恐慌。
仵作打开工具箱,把工具都一一排好了,就先从十澳面容进行判断,再往下打开十澳衣服,对她的身躯进行仔细的检查。
十八死灰的脸上,表情十分痛苦,嘴唇微张,好像还在发出无声的呻吟。阿无看着,嘴巴一扁,眼眶里蓄满了泪。
十八身体瘦弱,肋骨的形状清晰可见。仵作按住十八胸口偏下的位置,二指挤着那里薄薄的皮肉,示意奴隶长看过去。
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针眼。
奴隶长问:“这就是死因?不单纯是因为风寒?”
仵作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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