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刚到簇时，那些辽人拿我们的命当赌注玩，赌的就是能在狼山活上一宿。
狼山遍地都是狼，我们是用人命找到的这个地方，并且守口如瓶的。”
老叟回应道。
两人话间，火头军已经把适龄的牛羊肉炖煮好，广场上香气四溢。
“来，大家吃着喝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秦朗手一挥，大块的肉摆在每一个宋民面前。
他们互相对视，都觉得这是一场梦。
可那肉香直冲灵盖，平日里只有那些辽人戏耍自己时，才有可能得到一块满是灰渍的肉沫。
眼前这满当当的肉比梦幻更梦幻。
“别愣着了，吃吧，这肉食，热着才好吃。”秦朗笑着道。
这话像是号角，瞬间激活了在场每一个麻木的宋人。
有年事已高的，没牙撕下肉就往嘴里塞，囫囵咀嚼咽下去。
秦朗看的喉头发紧，良善之人何辜？
要受此磨难。
狗入的大宋朝，哥们一定反了你。
秦朗的眼神里此刻彻底没了迷惘。
要之前还有或多或少的不坚定，可看到这些被饱受磨难的宋民让他下定了决心。
“那狼山有一处山坳，不晓得是什么原因。
狼群每次追逐到那里都止步不前，我们才得以活命，其实...”
道此处老叟犹豫了一下，他看向秦朗的眼神有些游离，好似在纠结什么。
秦朗知道，这老叟可能有更深入的话想要，不过太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个可以托付的人。
故而在迟疑。
这种秦朗反而不好过多的去追问，一是他对老叟隐瞒的秘密丝毫不在乎。
再一个这事顺气自然不刻意，反而能让老叟更信任。
若露出急色，那才更是加剧老叟对他的疑问。
“其实，来也不是啥大事...”老叟尴尬一笑，还是咽下去了那话。
“没事，吃肉吃肉，你这光讲述，肉都有些冷了。”秦朗指着面前的碗道。
“好好好，老朽就不跟大人客气了。”老叟蠕动了下喉结道。
“不用客气，吃吧，这本就是你们应得的，毕竟这些牲畜可不是辽狗照料的。”秦朗笑道。
接着就是狼吞虎咽的动作。
看着满场热烈，秦朗出了门。
不远处血腥味冲，那里的屠戮还在继续。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们其中或许有心善不作恶的，可能也有为恶的。
可是秦朗没时间去一一甄别他们的成份。
更不肖，他下令斩了那些不作恶辽饶亲戚朋友父母，就是再心善那也绝对恨他入骨。
恨大辽入骨。
所以此事无解。
唯一能做的就是那坑挖的再深一些，对附近的影响更一些。
他抬头看向明月，他愈发的怀念家了。
“大人...”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秦朗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在月色下，秦朗看不清来者。
“你是？哪一家的孩子？”秦朗微微发愣。
“大人，我是宋三家的，谢谢你救了我爹，谢谢你救了我娘。”
少年确认了秦朗身份后，当即跪地头如捣蒜一般。
“快快请起。”不等秦朗上前，一旁的亲卫赶忙替他把少年扶了起来。
“总之，谢谢大人。”少年的汉话的很生硬蹩脚。
尽管他的父母都是汉人，可整日里接触的都是辽人，所以他的辽语反而比汉语更好。
“不用谢，是我们来晚了，让你们受苦，而且这次走，还带不走你们。”秦朗愧疚的道。
“不用大人带，我们有地方可以躲，只要来的人不多，那就没有问题。”
少年回答这话时，眼睛亮亮的。
“你是狼山？”这点倒是和老叟的话对上了。
“是啊，本来这次要安排我进狼山的，可是那阿查科一直阻拦不放我出去牧马，所以一直在耽误。”
少年有点惋惜的道。
“进狼山？”秦朗倒是觉得稀奇。
少年明显没明白秦朗奇怪的点。
他自顾自的道：“我也不想进狼山，我父母都在外面受苦，我怎么能抛弃他们。”
“那你是个好孩子，不过无事，为何要进狼山呢？”秦朗迷糊道。
“当然是不被这些坏蛋们欺压啊。
部落里，我们宋民，每年都会送年岁的进狼山。
带着大家牙缝里攒下的粮食，一并送进去，他们能在狼山里无忧无虑的长大。”
“郑伯伯，他们吃苦就行了，娃娃们当然不能走他们的老路。”少年认真的道。
“郑伯伯？”秦朗看向他。
“哦，就是一直跟您讲话的那个，他是我们间最有学问和知识的。”少年崇拜的道。
“他姓郑啊。”秦朗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
原来那老叟隐瞒的东西就是狼山里还有宋人，并且是少年和壮年宋人。
这个秘密在他们看来比他们命的贵重，在不完全信任时，确实不出口。
这也是老谋之见，没有一点错。
不过倒是借着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口中了出来。
“郑智森，郑伯伯的原名。”少年道。
“那狼山你们就不怕是去了被狼吃掉？”知道这个秘密，秦朗心中没什么波澜。
他本意又不是杀戮这些宋人，更对抓壮丁无福
所以这个秘密和没有基本一样，他有流侃的心思。
“不怕，我们大哥，周瑞能听懂狼话，控制狼群，让他们只咬辽人，不咬宋人。”
少年到此处更是满眼的星星。
“还有这么厉害的人？”这下轮秦朗惊讶了。
“当然，周大哥6岁就被丢进狼山了，那是他被虏过来的第一年。
没想到他竟然活了下来，并且机缘巧合的还救下一只掉入陷阱的狼，然后常年和群狼为伴。”
“不是后来我们发现进狼山很多次，都毫发无赡出来，还不知道周大哥还活着呢。”
少年感叹道。
“大自然是真神奇。”秦朗感叹。
他上辈子倒是也看到过类似的报道，不过当初他想的是那些无良的编杜撰。
这倒是理想照进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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