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柏一两、枳实二钱、朱砂三分??”林家议事大殿外，林无垢倚着雕花廊柱，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手里一张泛黄的丹方。殿内传来阵阵争论声，他却恍若未闻，只专注地研读着这份不知被翻阅过多少次的古老丹方。
殿内争论声愈发激烈，隐约能听见大长老林正阳的声音：“必须坚持规矩！但凡族中子弟，十六岁前必须参加族比，这是祖训！”
“大少爷，怎么又在这儿打盹？”一个身着蓝衫的英俊少年快步走来，神色间带着几分无奈。这是二房的才弟子林成云，向来对这个不务正业的堂兄又敬又畏。
“哦，成云啊。”林无垢抬头咧嘴一笑，将那张丹方心翼翼地折好，“打了个盹，正做梦呢。梦见自己突然顿悟，一口气突破到元婴期了。”
林成云一愣，随即摇头苦笑：“族比在即，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然呢？”林无垢耸耸肩，把丹方塞进怀里，“总不能像他们一样，为零蝇头利争得面红耳赤吧？再了，你看这朱砂三分，用得可有意思。”
“朱砂三分？这不是最基础的培元丹配方吗？”林成云不解地问。
“基础？”林无垢神秘一笑，“你可知道为什么非要三分不可？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林成云张了张嘴，一时答不上来。这种问题他从未思考过，在他看来，祖传的丹方自然是最合适的，无需质疑。
殿内，争论声愈发激烈。
“必须按规矩办！”大长老林正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林家传承千年，岂能因一人而破例？”
“可是??”二长老林正清欲言又止，瞥了眼首座上的族长林正德。
“有何可是？”林正阳冷哼一声，“难不成还要为一个废??一个未开灵根的孩子破例不成？”
殿中气氛一滞。族长林正德面色沉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他望着殿外廊下那道青色身影，目光中满是复杂。
“爹，大伯得在理。”坐在下首的林修然忽然开口，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况且无垢堂兄平日不是对丹道颇有研究吗？让他参加初级的培元丹考核，未尝不是个机会。”
此言一出，几位长老纷纷点头。林正德抬眼看向林修然，这个侄子近来确实出息了，不论修为还是处事都很有分寸。只是那双眼睛深处偶尔闪过的精芒，总让他有些不安。
“就这么定了。”大长老一锤定音，“林无垢参加培元丹组的考核。若能炼成一炉，也算给林家争光。”这话时，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殿外，林成云听得直皱眉：“这明摆着??”
“明摆着要我出丑呗。”林无垢倒是一脸轻松，“不过我倒想问问你，你信不信我能炼出一炉培元丹来？”
“这??”林成云语塞。作为二房最出色的弟子，他深知炼丹需要何等精准的灵力控制。而林无垢这个连最基础的炼气都未入门的“废材”??
“不用为难。”林无垢拍拍他的肩，“你听过丹毒吗？”
“丹毒？”林成云一惊，“那不是炼丹失败时产生的剧毒吗？据就算是金丹期的高手，沾上一点也够受的。”
林无垢神秘一笑：“那你猜，如果有人能化解丹毒，会怎么样？”
“这不可能！”林成云失声道，“除非??等等，你该不会??”
“嘘！”林无垢竖起手指，“我就是随口问问。对了，你培元丹的药性太猛，会不会是因为火候控制得不够细？比如朱砂三分，若是火候稍微大了，就容易引动朱砂中的阳气，导致丹药狂躁??”
林成云一时语塞，这个堂兄总是这样，明明对丹道理解颇深，起话来却马行空，让人摸不着头脑。有时他甚至怀疑，那个在药园里嬉戏打闹的少年，是否就是真实的林无垢。
这时殿内传来动静，众人陆续走出。大长老经过林无垢身边时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林修然则笑吟吟地走来：“堂兄，族比见分晓。”
“一定一定。”林无垢笑着拱手，“不过修然兄弟啊，你培元丹是固本培元，那‘固本’和‘培元’哪个更重要些？”
林修然一愣：“这??自然是??”
“行了，难为你了。”林无垢摆摆手，“我这就去准备准备，争取不给林家丢人。”完一溜烟跑了。
林修然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一旁有韧声道：“少爷，那株紫金参??”
“不必急。”林修然低声道，“等族比一过，自然有他后悔的时候。”
等人群散尽，林无垢独自来到后山药园。徐九正在那株紫金参旁边打坐，听到脚步声便睁开眼睛：“大少爷，老奴听??”
“听我要参加族比是吧？”林无垢嘿嘿一笑，“没事，我都打听清楚了。这次用的丹炉是百年前那一批，我记得药房还存着几份当年的炼制记录。”
徐九一怔：“大少爷是??”
“徐伯，您培元丹为什么要用朱砂？”林无垢忽然问道。
“这??自然是因为朱砂性温，能调和药性??”
“错！”林无垢竖起一根手指，“您老想想，如果朱砂只是调和药性，那为什么非要用三分？二分不行吗？不过嘛??”他忽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您可知道那些丹炉底下都刻着什么花纹？”
“这??”徐九愣住了。几十年来，他从未想过这些问题。培元丹的丹方一直都是这样的，代代相传，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至于丹炉底下的花纹，更是从未留意过。
“好啦，我去准备了。”林无垢跳起来，“对了徐伯，明您老人家记得来捧场啊！”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徐九若有所思。忽然，他想起一事，连忙起身要去追，却见林无垢已经没影了。
“这孩子??”徐九叹了口气，“怎么忘了告诉他，明用的不是百年前那批丹炉??”
夕阳西下，玄山头的云雾染上一片红霞。林家后院的角落里，那株黑不溜秋的噬灵草悄悄绽开了一朵花。花瓣漆黑如墨，却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金光。与此同时，远处药园中的紫金参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林无垢的房间里，一盏孤灯在桌上摇曳。少年正专注地研读着一本古旧的丹经，偶尔停笔记录几句。在他脚边，散落着几张写满密密麻麻笔记的纸张，上面画着各种古怪的符文和图案。
“朱砂三分，应合三关??”他喃喃自语，“有意思，真有意思。”
窗外月光如水，九峰隐现。丹峰之巅的九转金丹炉在月色下泛着幽幽光芒，仿佛在注视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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