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老鼠屎事件后,扬柳沉默了。她仿佛也变得有些害羞。她和明山干活都很认真。也许为了留住明山,童南把扬柳从老厂要了过来。扬柳学车位,妹妹扬华不再离厂。扬华突然一下子瘦了下去,变得非常机敏。姐妹俩的真实身份让明山感到吃惊。扬柳告诉明山,她是惠安人。明山瞪大了眼:惠安女子!难怪我一看见你们姐妹俩就有些喜欢。
我和妹妹两个其实不叫扬柳扬华,我叫志云,她叫志兰。志兰才是妹妹。
这是黄昏,两人站在窗口,头顶着玻璃窗,话的声音非常轻。
可是,你告诉我。。。。。。
我们曾经用别饶身份证进厂。我们年龄还,没身份证。志云并没告诉明山,她和志兰才从家里
来。
明山沉默。志云又问:你不休息?
这会儿,我怎么休息?
这是休息的最好时候。
来看你,不好吗?
明山不知道志云正在默记英语单词。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志云:上班时间到了。
志云如风一样飘进宿舍。明山跟进去。女子们为了加夜班,利用饭后一点时间休息。除志云、志兰外,她们都拉了床帘。此时都拉开床帘看。明山:不许看!疾步退出宿舍。
明山这夜工翻袋,冷硬的塑料袋放在暧箱烤软,翻过来,把四个角顶直。这也是计件活,点数。明山翻得够快了,四环素走到明山身边口出粗言:他妈的,翻袋子快一些,翻好!童南走过来招呼:不是你阻的人,你就甭管。四环素默默无语离去。
晚上十二点,明山下班了,志云还要加班到一点。志云依在窗口,痴痴地注视着车间内烘箱前的明山,直到熄灯,她才回房间内休息。
明山内心总有感应。自从知道扬柳叫志云,是惠安女子后,明山更长爱她了。翌日中午又去看她,志云正记英语单单词。明山把她的英语书拿开。志云转过身,盯着明山。
光线暗,效果差,会把眼睛搞近视,明山。
明山,翻袋子好玩吗?张满撩开床帘坐了起来,别的女子也坐起来不再休息。
好玩。
好玩个屁!烤猪一样!我看你头上流了汗。张满有些粗俗。
明山不理张满。他拥着志云,在志云脸上亲了一下,轻声:我爱你。众人哄然笑。
我也爱你!志云在心里。但她抿唇不语。她看一眼明山便去洗衣服。明山:我去给你们拿些茶叶来。
志云站起来,转身盯着明山:不要去拿,我不喝茶。
上班多喝些水,明山。
明山去拿了上等的碧螺春来。他已藏了很久,舍不得吃。
啊,这么好的茶,不给我,给别人!张满抓起放在她上铺志云床上的茶,有些夸张。
什么别人?我朋友。明山,接着又笑:也没那么器,你们要喝泡吧。他见志云床上只有单薄的毛巾被,:这样不冷?
她冷了过来和我一起睡。紧挨着志云上铺一架床上的志兰笑。
你是妹妹?明山问。志兰笑着点头:嗯,我是妹妹。
我去把我的被盖拿过来,明山。志兰道:不要向我,你去问她。
管她要不要,我去拿来!明山着走了。
明山回自己的宿舍拆被盖。他想把被套留下来,因为被套脏了。但拆下后又一同抱了过去。她抚着志云的肩:把被套洗洗。
我把被套洗洗,你把被盖拿过去。志云不看明山,低头搓衣,声音很轻。
为什么?
我和妹妹睡。你会很冷。
不,你盖,我还有一床。
志云不语。她洗完衣服再洗被套,然后抱着被盖送回明山宿舍,扔明山床上,看明山一眼快步而去。
志云!志云!明山抱着被盖,再追着送了过去。
志云不再退回去。她向泉州她老乡借了100元钱,给明山另买了一床被盖。两人夜里盖着对方的被盖,都增添了一些遐想,同时感到非常温暖。
明山与志云如此相好,个个都才子配佳人,为他们高兴。
明知明山与志云相亲相爱,温雪还是不死心。中午吃饭后,看见明山一个人在楼下,她便从五楼跑下去:明山,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明山盯着温雪,不语。
我从来没看见志云陪过你。她是不是不愿意?她不愿意我陪你。
李株呢?
不要提他!
你不要伤害他。
我不喜欢他,他追我,这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明山想:不能把自己看得太高,也不能对别人要求太高。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迈开步,缓慢地往前走。温雪一直尾随着他。明山并不往镇车水马龙的闹市区去,而是从几间工厂后走过。走进叫独竹村的村落。农民房之间的道路不再开阔,不过还是水泥路。他们走出独竹村,走到一座山脚下,再沿着一条路往山上走。走到半山腰,有一处安树林,林间有一个水池,池周围芳草萋萋,芳草漫向山野。虽是秋,满山也呈一派生机。
南芳的草能越冬,不不像北芳的草,到冬季就枯萎了,明山依在一棵高大的树杆上,看着萋萋艾艾的芳草想。他的脑海同时想起“芳草碧连”的歌谣。温雪突然从树林里闪出,跑上去拥住明山:我爱您!我爱您好!
志云站在楼上,视线一直追踪着二人。她看见温雪的身后又尾随着李株。李株现在躲在一棵树后。志云不由笑了,想: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明山有些吃惊。他两眼直直地盯着温雪。温雪驱身吻他,他立即扭头躲过,用手捂住温雪的嘴,推开了温雪。
明山快步往山上去,温雪盯着他的背影喊:明山!明山!
明山很快蹬上山坡,越过山岭,从山的阳坡走了下去。
温雪要追明山,李株却从那棵树后闪出来,跑上去拦住温雪。
你走!你给我走远一点!温雪指着李株,显得有些愤怒。
李株本想上前去抱住温雪。这个计划在李株的脑海里酝酿很久了。李株多次想:我一定要找个适当的场合抱住她,亲她,进而占有她。这样生米煮成熟饭,她就是一条鱼,再蹦,也蹦不出我入来佛的手掌了。李株认为今就是一个好的场合与机会。但是,温雪的态度让李株泄了气,李株不由埀首而立。温雪瞪李株一眼,沿着路往山上跑。跑上山岭,并没看见明山。
明山!明山!温雪站在山岭上喊,然后沿阳坡上一条路去追明山。
明山早从阳坡的山脚下回去了。在厂门口遇是庚庆芳。庚庆芳身着白毛衣,下面的扭扣敞开着,看见明山,她故意去拉住一个男孩子的手,背对着明山。庚庆芳在和明山赌气。有一夜,明山站在食堂外等志云,庚庆芳拿着碗到食堂打夜宵,看见明山便:明山,吃夜宵。明山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当然也没理会她。这时志云走了来,明山伸出手,拉着志云走了。庚庆芳当时红了脸,心想有美女相伴,就不认得我们这些结过婚的人了。可是我才结婚不久,老公也不在我身边。
志云一直在楼道口注视着明山,见明山已回到工厂,她便下楼往车间去上班。
志云表面平静,其实心不在焉。她刚在电车旁坐下又站起来去拿货,走在巷道里,时不时向楼下望,因为明山在楼下的工棚内上班,以往明山从工棚外经过时,她也能看见。但这种可能,明山一般在工棚内,很少在工棚外。明知看见明山的可能,但她总还是要借拿料的机会向楼下看。
明山这并不翻包。几前领班梁素芳就叫明山到六楼贴纸,当然因为志云在六楼。梁素芳想:让他们两人见面吧,省得两人总是心不在焉。但几前六楼并没纸片贴。明山到六楼收发室去。那时志云正在领料。她静静地立着,很有些楚楚动人。明山远远地站在她的身后,注视着她的身影。志云暮然回首,看见明山。她想向明山笑一笑,但没笑出来。当志云领了料回头来和明山打招呼时,明山却又下楼去了。这一幕,正被车间主任看在眼里,料定明山和志云关系并不很好,自己还有机会。主任四十多岁了,老婆在另一间厂上班,做指导工,主任却老是在厂里“泡妹妹”。当然主任是姜太公钓鱼,愿者鱼儿上钓,未曾强迫,只是引诱。一些女工为了干轻松的活,挣高工资,多次和主任上床。志云年轻美貌,有着一般女子不具备的青春脸蛋和魔鬼身材,许多男工埀青,主任当然也不例外。主任想,志云这狐媚子才16岁,17岁还不到,如果到手,也是一大艳福。因此他总坐在志云车位前去“检查指导工作”,借机会和志云话,时不时摸志云一把,捏志云一把。有一回,他终于向志云约会,:今晚下班后,我在厂门口等你。志云问:等我干什么?
等你玩啊?这你还不明白?
志云打量着个儿不高但肥得如一头种猪的主任,不由高声道:搞错没有!你老婆在家等你!你却在厂门口等我!
主任虽和车间不少女人甚至是一些懜懂未凿的少女上过床,欺骗和占有过不少女子的第一次,但在这个才16岁的如花似玉的花季少女也是童工面前,多少也还有一些羞耻心。他当时红着脸快步走了。但过些他又到志云面前“指导工作”了。他轻声: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吗?据我了解,他是玩女饶高手,在外有很多老婆。
不管他有多少老婆,他是我男朋友!我只跟他,也只要他一个人!你不可能也没资格和必要更没机会在厂门口等我!志云了抿紧唇,并不看主任,而是盯着别处,明亮的大眼睛转动了两下。主任虽觉得这女子美艳之至,灵性无比,简直堪称沉鱼落雁闭月差花,但别人不愿意,他也无可奈何。只是,这人确系玩女人高手,蛮有经验。他并不退却,涎脸道:那我在哪儿等你呢?
你哪儿也没有机会等到我。
那你等我?
更是方夜谭,不可能!
这时妹妹志兰走了过来。她站在志云身边,盯着主任:你不觉得你是多么无聊吗?你几十岁的人了,还来纠缠一个16岁的姑娘?志兰把头发束在脑后,长发往上翘,突然又如瀑布般挂下来。她平常总是一脸笑,此时却一声高吼,指着主任;不准再纠缠我姐!我姐有男朋友了!见主任一脸尴尬,禁不住又一脸笑,:要缠来缠我吧!可是我今年才15岁,比你女儿还几岁!
正因为志兰一脸笑,主任的“指导”不仅没收敛,反而更长甚。
这下午,明山依然去翻包。梁素芳走过来高声:到六楼去贴纸片!
明山跟梁素芳到六楼,一眼看见胡子拉碴的车间主任坐在志云的车位旁,他手里拿着一个志云扎好线的网眼袋,一面在向志云什么,志云不语。
我不会贴,你教我。明山想:也许你把我叫上来,要我看那个人坐在志云身边吧?但他并不去管主任怎样“指导”志云。他直接走过去坐在工作台准备贴纸片。梁素芳当时不语。
黄伟也被大家叫住黄毛。他早在那儿贴了。台上贴好做手袋拉扭的纸片堆积如山。明山走过去看他怎样贴。
过来!到那边把纸片搬过来!领班梁素芳高声向明山喊。
明山从车间的这端走到那端。他从巷道经过时,志云把身子扭向他。他并不看志云。他用推车推了一箱纸片到车间另一赌工作台。梁素芳给他做示范,教他怎么贴。他拿过纸片和布条,怎么也粘不到一起。他心烦,便:不做了!
怎么不做了?梁素芳问。
我想离开这间工厂。
我你傻。快过春节了,你到哪儿去?还不快点做,挣点过年钱!
算了,我还是去翻包。
快去吧快去吧!梁素芳总是快言快语。
志云怕明山误会,早装着去拿料,离开了车位,摆脱了车间主任。但她从收发室回来时明山早已从车间的另一端下楼去了。
怎么,你男人走了?志兰回头盯志云笑。志兰和志云的车位在同一排。志兰总显得调皮。她和明山初见她时简直换了一个人。她总姐姐老实,她一直在保护姐姐。
明山到一楼外的工棚内去翻包,总是没完没了。剪线的人忙不过来时,明山又去给网眼袋穿绳,并给绳上套一颗蓝色的塑料珠。塑料里面有弹簧,要用很大力气捏住才能把绳穿过去。明山的拇指和食指很快又起了血泡,泡蔫下去,便成了茧。关键是上班时间太长,累。明山本想晚上十一点钟下班后去找志云,和她好好谈谈,把关系拉近,偏偏连着数夜加班到凌晨一点钟。明山累得不行,穿着穿着便靠在一张工作台睡着了。张姨和庚庆芳等几位年轻妇女禁不住笑。领班梁素芳:让他睡。学生娃娃,看来没干过这种苦力活。
明山刚迷了一会儿,黄伟便从六楼下来了。黄伟还是个男孩,但他外号最多。他染了黄发,有人便叫他“黄毛”;他胆怕事,话女人气,有人便叫他“姐”或者“妹妹”。黄伟盯着明山,轻声:他睡着了。但他很快看见了主管梁素芳,不由一惊,:我到六楼去!转身捷步上六楼。但这时已到下班时间,并且六楼的车位早已下班,整个六楼只黄伟一个人,众人又禁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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