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剑在唐岚手上挥舞，划出一道日轮，周遭酆都鬼神的投影避闪不及，身形皆被灼烧没了大半。
“有点意思，但不多。”唐岚一边感叹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刚刚剑捅进去所造成的创口已经恢复如初了。
刚刚出现了三个酆都鬼神的投影，算上前面被我做掉的那个，也就是四个……情报的是他身上有五个投影。
唐岚盘算着，他知道这酆都鬼神若要显形于世，终究是要依托被酆都高浓度污染的契约者，因此活动范围也大不得。
他不需要担心会有阴损的玩意儿去偷袭道观那边。
只是不知道还没现身的那个有何用处？
林慕玄已经退至了石阶的底部，他松了松自己脖子处的领带，周围的空间缓缓蠕动，似在哀嚎与哭喊。
唐岚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慕玄，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把戏？
林慕玄冷漠的蛇瞳盯着唐岚，能力千奇百怪的可不止你一个。
接受来自酆都恩赐的他，早就不能当做人类来看待了，身上也有着自己的权柄。
下一刻，唐岚只觉得自己心底的悲伤和悔恨被一瞬间引爆，毫无征兆地，在脑海里爆发。
明明没有指向，没有任何记忆的依托，这些情感就是纯粹地，没有目的地爆发了。
眼泪不受控地从唐岚的眼眶中滑落，他感受到自己的胸口在发闷，在压缩。
如果是普通人遭受这样的情绪爆发，毫无疑问会生理性崩溃，猝死当场。
唐岚只是一瞬间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就感受到了四肢被一股无情的巨力撕扯，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真是太令人难过了，他竟然有这么多控制的手段……
唐岚心中悲怆无比，接着四肢的创口有血管伸出，连接了那被撕扯离身体的四肢，竟在下一瞬间恢复如初。
可是你怎么做，都无法真的伤害到我，这更令人难过不是吗？
林慕玄当机立断，让苍握撕扯空间，回到了自己身后。
断肢不仅可以重生，还能以这种方式复原。这真的还能算是人类吗？
就连林慕玄都不禁这么思考起来，他不得不承认，在目前遇到的所有人中，只有眼前这个人，给了他同类的气息。
权柄的影响也暂告一段落，唐岚仍留有泪痕的脸上重新挂上了肆意的笑，他也差不多玩够了。
“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唐岚将羲和剑举至头顶，夜色笼罩的山野突然变得明亮无比，一轮日轮现于山谷。
热，灼烧肌肤，烧尽一切的热。
林慕玄的身体只是一瞬间，就被汗水浸湿，这个唐岚竟然能召唤太阳的投影。
但只是投影的话……
林慕玄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把短刀，切下了自己的一根手指，扔向了一旁的空气。
漆黑的缝隙中，苍白的巨手上张开了无数个口器，咀嚼起那根手指。
一股不祥的气息缠绕在这苍白巨手上，原本被羲和剑灼赡伤痕，在吃下这根手指后消失不见。
“苍握，撕裂它。”林慕玄声音冷淡地道。
唐岚眉头一挑，将羲和剑向下一挥，那日轮缓缓落下，朝着林慕玄的方向撵去。
吃尽林慕玄的手指后，那苍白巨手拖着长长的脊柱，一个瞬间，来到了那日轮的身前。
唐岚看到，那空间突然一阵灰败，就如同在那一瞬间，那周遭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包括那日轮。
紧接着，长长的指甲撕开了那日轮，不费吹灰之力。
灰败……苍白权柄吗？唐岚心中有所猜测，通过献祭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来让苍握这个酆都鬼神显现得更加彻底啊。
但你的身体终究只是人类，没法再生的你又能献祭到什么程度呢？
唐岚看着那再次近至自己身前的苍握，手一挥，一张红色符纸甩出。
散仙剑阵符！
数万把飞剑从符中爆出，全数刺中那苍白巨手，紧接着，又是一张红色符纸炸开，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凭空浮现，飞剑将苍握牢牢钉在那八卦阵上。
好快。唐岚的动作都在一瞬间完成，林慕玄都来不及反应，就看唐岚身后有金色的高大虚影显现。
“煌煌威灵，遵吾敕命。”唐岚一手掐诀，一手持剑。
对付这种东西，果然还是要借用通力啊。
身为全才的唐岚，自然也会用道家的请神术。
“常世万法仙君，斩！”羲和剑一斩，唐岚身后身穿道袍的金色虚影也手持铜钱剑，向下一斩。
那苍握就如感受到敌一般，不断挣扎，钉住祂的飞剑很快变得灰败，就要化为飞灰，八卦阵也受到了影响，在权柄发动的一瞬间崩裂。
那气势恢宏的一剑，终是落空了。
是吗？
退至数里外的苍握，没有接触到那剑锋，却身上多了一道，从上到下，完全贯穿祂的金色剑痕。
林慕玄知道，他无法继续召唤苍握了。
这一剑并不是斩在这个位面上，而是斩在了因果上。
斩在了过去，现在，未来。
苍握的身影逐渐消散，林慕玄也失去了灵魂上与苍握的联系，祂已经回归酆都了。
“唐盟主，好手段。”林慕玄那少了手指的手掌鼓起了掌，由衷赞叹着。
“过奖。”唐岚笑着答道，身后的金色虚影仍然存在，他问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遗言倒是没樱”林慕玄的手摩挲着，似是好心提醒地道，“有一句话倒是要与您的，您的老友要我代他向您问个好。”
“哈？”唐岚不明所以，他下意识地放开了感知，一股熟悉的气息从道观的厢房传来。
那是一个不应该再存在于世界上的气息。
怎么可能？陈仁当时处理失误了？
唐岚下意识地转头，却发现眼前景象旋地转。
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被切成了两半，上半身正倒飞而出。
“唐盟主，不能分心啊。”林慕玄站在唐岚下半身的旁边，手上是那把切开他手指的短刀。
……
厢房内，季妍研已经难以睁开双眼了，身体的很多部位都失去了直觉，鲜血遮蔽了眼睛的视线。
昏暗中，阿婆和季启峰的尸块散落在房间内，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拎着失去意识的季研卓，身旁是只剩下一半身体的叶谦。
叶谦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男人，手上拿着破碎的玉簪，弥留之际，她发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个疑问：“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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