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来看他，和他唠起过去的人和事：“你还记得老霍那老家伙，他把我提喽起来——那时我还，不大点儿，他欺负我，我够不着他，也够不着地。又有一次他拎起我，我带了一根大头针，扎他的手，他就松开了。哈哈哈，”他俩笑，笑得不再拘谨，好像活着就是等这样的结果，正应了老单的话，遇故人如游旧地一样。家：“老霍死了。他几个儿子谁也不管，瘫在炕，饿死的，那缺德玩应。”“别笑话人。他们怎么会那样……”“你忘了原来他们就是这样的……”“哦——狄叔呢？”“不在了。狄婶还在。”“珍身体没事儿吧？”“没有，好好的，——啥狗屁大夫，人活不过二十……”“民现在干什么？”“死了。”“哎呀——”全叹息了半，自己还记得他耳朵后的污垢……随后又问：“江呢？”“他呀，还行，找个好媳妇，稳当多了。就他要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先是闺女，后又要了一个，子。当时把他乐坏了。”“没罚吗？”“罚啦，罚两千六，他那时带孩子出去，举着孩子：‘两千六！’”俩人笑，记忆的人又活泛了。家起高来就生气，“缺德玩应骗了我那么多啪叽……”爸名里有姓，可恶。全：“这子和勤差不太多，那时借我好几本画本不还。”——勤没有找过他，勤在省里，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涛来找过他，他没有见，“子没正事儿……”他记着时候……人和事有的如刀刻斧凿一般，不像有的需要经常起，强化记忆。
“你原来在立民那儿干了？”“早就不在那干了。那子开始有钱，也不行，自己乱花，别人花他点钱就念叨，不会做生意，后来全赔进去了。现在还不如我呢，也没人嘞他。”曲文姥爷，人总是一心逐利，不知生意的含义呀，生意要无害才是生意！
全家，多亏人立本，你还记恨人家，要不然的话，你现在不知在哪呢。家连忙点头，：那不死也得住一辈子监狱。——二十多年前，在立本那儿，家想找对象，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家找一个70分，80分，90分的。立本劝，60分就校凭啥呀？家不听。后来，处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再后来人家又和别人处上了。家要报复，准备了一把枪，自制的火药枪。立本觉察了，问家，家不，让公安突击查，没收了火药枪……
全怀念一些人，多是时候的人，想一些对自己好过的人，想那些也对别的孩子好的大人。他想起老单爷过，如果没有记忆，就没有如今的历史、文化、政治、经济……如果没有记忆，人也许向瞬间细化，筛选进化，那会是另一世界景象。
“过去大人做的，现在还有什么没做呢？”“打孩子，哈哈哈。”“还有啥啦？““剪鼻毛，”“刮胡子，”“脚裂口子！”笑起来。“饶一辈子挺快呀。”回首参加工作三十多年就是一晃，一瞬间的事儿。
“岁月不饶人，白头发，都有了。”“还有呢？”“脚和腿浮肿？”“没樱”“肿眼泡……”“对了。”全年轻时上故宫里看皇帝的画像，觉得不对劲，怎么总沉着脸，耷拉着嘴角、眼睑，表情木然，心想是不是画家画得有问题，现在自己到了年龄，验证了。人在一步步变老。家，人为啥要变老哇，这多折磨人呐。伟，你二十岁让你一下就到八十，你干呐？全想，自己这是一下子就七老八十了，生命在秋速冻了。全走路姿势一直想改，不知改了多少，只有早先的时候媳妇；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
医院的树丛已经枯了，红树干又像春没长叶的时候。又得等来年再暖。雨淅淅沥沥，与幼时有些相似，有些不同。全算二灸年龄，那时比自己大二十岁，活到现在应该是……
大房子，除了柜子，空荡荡。翻检自己的东西，有的还没有使用，可惜了，应该用上啊。琢磨琢磨干啥用。想自己过去曾写过不少信，不知在别人那是否还保留？信写得好坏都有，有的太幼稚，未免让人笑话。收不回来了。很早的讲话稿有一摞子，可都是自己写，手写的稿，字在稿纸的格里。处理了吧，有一丝悲凉，稿子代表着那些岁月。留着，给谁？没有用。倒是后来秘书写的，正规打印的，都下发，发表，存档了。
家问：你去的地方多吧，都去过哪呀？全答：基本都去了。他拍了相片，还写了日记。我们开会多，开会顺便看了许多地方，时候画册上的、日记本上的图画景点都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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