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国 复城
初见时,他他叫长山,夫蒙睿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他一眼就识破这个名字是假的,身份存疑的人不能留在身边,所以他敷衍了几句赶走了这个自称长山的男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境慢慢变得不一样,夫蒙睿不记得了,但他知道有个人正在一点一点击溃他的心墙,肆意地闯了进来。
他原以为自己会一生困于年少时的爱慕,还有终其一生也无法弥补的遗憾中,可他错了。
“阿校”这是夫蒙睿第一次这样唤他,心中是难以表达的雀跃。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长孤行很不适应,他刻意疏远着夫蒙睿。
自己太过莽撞了,夫蒙睿有些自责,他急忙解释道,“你不是你的阿姐总是这样叫你,你很喜欢吗,所以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这样称呼你。”
“大将军随意就好,没想到大将军还记得这些琐事。”
“自然。”
入夜 酒阁
男子褪去上衣,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渗血,长孤行将毛巾打湿拧干,为男子轻轻擦去伤口上的血迹,露出血淋淋的剑痕,再心地为男子上药,男子吃疼了一下,长孤行内疚不已,他究竟为了自己添了多少伤口。
“抱歉。”长孤行低声道。
“不碍事。”夫蒙睿故作轻松。
长孤行用纱布一圈又一圈地为夫蒙睿包扎好伤口,视线却停在了肩头那块极其显眼的凹痕处,那个雪夜,他吃下了那块肉才得以活下来。
曾以为生肉只有难掩的血腥,但那一次,他却觉得异常甘美,这让长孤行对自己感到恶心,人为了活下来真的可以变得贪婪又自私,他也不例外。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唇已落到了凹痕处,长孤行猛地站起身,夫蒙睿亦是惊得不知所措。
长孤行慌忙解释,“不,我只是……”
“不疼了,早就不疼了。”夫蒙睿柔和地安慰着慌乱的长孤行,不忍看他再为这些陈年旧事自责。
“时辰已经不早了,大将军今日就在此处安心睡下吧,我先离开了。”
“阿校”夫蒙睿叫住了长孤行,“今夜你在何处歇息?”
“大将军不必忧心,我在酒坊将就一晚就校”
长孤行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却被一只大手拽了回去,手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长孤行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夫蒙睿死死压在身下。
夫蒙睿含情脉脉地看着长孤行,动情道,“我等了你七年,我以为自己可以坚持到只把你放在心上,永远也不去打扰你,我也从未想过我们还有再次见面的机会,我早已打算这辈子孤寡一人,寻个安静的地方,守着一座草房,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四季为伴,和风雨同歌。”
夫蒙睿又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继续诉着自己的内心,“当年,你陪我度过了我人生中最艰苦的时光,我一度认为那只是深厚的情谊,那我丢下重赡你逃走了,至此之后,我没有一心安过,我从未如此痛苦,日夜的思念更是让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我竟然开始幻想和你一起生活的场景,即使是虚假的,也是如此美好。”
泪从长孤行的眼角滑下,夫蒙睿轻柔地为他拭去眼泪,“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知道再多的伪装也是枉然,我辛辛苦苦,一点一滴筑起的高墙,在你面前竟如此脆弱不堪,顷刻间便只剩断壁残垣,我无法控制,也无从控制,我再也不能没有你,阿行,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大将军……”长孤行轻声唤道。
“不要弃我。”夫蒙睿在长孤行耳边轻声低语,他正在慢慢靠近。
“大将军!”长孤行惊慌地别过脸,躲开了夫蒙睿炽热的视线。
肆意的情感不断溢出,无情地吞噬着长孤行,因为爱的太过深沉,才会如此迫切地想要拥有彼此,但是长孤行太害怕了,因为他是一个随时都会没有明的人,他无法想象,如果他此刻接受了这个人,再次失去他的夫蒙睿会变成何般模样?
他一定会疯的,长孤行再清楚不过了。
夫蒙睿捏住长孤行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我只要一个答案,如果你不愿意,我绝不会逼迫于你。”
长孤行迎上夫蒙睿的视线,夫蒙睿的眼中满是害怕,害怕被拒绝,害怕被抛弃,害怕被无视,眼神中的不安深深刺痛了长孤行的心,所有的感情全部决堤了,难抵汹涌的波涛,亦是一发不可收拾。
“嗯。”
只此一个回答,在无言其他。
热烈的吻,急促的喘息,暗夜的无声在一瞬间被打破了。
形势越来越严峻,西皇步步紧逼,夫蒙睿不得已交出了兵符,功高震主,这样的结果早已注定。
阿行失去了味觉,夫蒙睿看破不破,他知道阿行在竭力掩饰,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他不愿伤害阿行的良苦用心。
“如果你的师父不回南境,他会如何?”
“他会死。”南荣晨幽的心沉了下来,有人在暗中算计上了师父的性命,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师父。
夫蒙睿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慨,“是何人在背后谋划?是不是与本将军有关?”
“我不得而知。”南荣晨幽没有挑明,但极有可能与这位镇国大将军有关,南荣皇室一定给了师父什么命令,但师父因为一些原因并没有遵从,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那应该怎么办?”夫蒙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真的有可能永远失去他的心上之人。
“师父必须随我一同回南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父留在西平送死。”
苦涩难耐的情绪让夫蒙睿全然没有控制的办法,良久才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好。”
“大将军当真放得下师父吗?”
“怎么可能。”夫蒙睿无力一笑,“但比起让阿行留在危险重重的西平,本将军更希望他能安稳的活下去,与他分开又有何妨。”
“这一别你们可能一辈子也无缘再见了。”南荣晨幽也很是不忍心。
“缘分这种东西来的最是奇妙,本将军也曾以为再也无缘与他相见,可上又让我们相遇了。本将军已经等了七年,能换来眼前之饶一眼回眸便足矣,不敢再奢求其他,这些与他相处的日子就像梦幻一般美好,这便是上给本将军最大的恩赐。不管多久,本将军都会一直等下去,哪怕等到荒地老,也只求能再见他一面。”
南荣晨幽竟对这位镇国大将军生出了深深的敬佩之情,所谓坚守,便是如此而已。
“我会尽快启程带师父回家。”
夫蒙睿淡然一笑,再无言其他。
南荣晨幽要回皇宫,夫蒙睿也改道回了将军府,分别时那凄凉孤寂的背影深深触动了南荣晨幽,她不知道带师父走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一想到离了大将军的陪伴,师父可能也会心碎成这个样子,她就难以忍受,但总好过永远失去师父。
酒阁屋内,夫蒙睿从身后慢慢靠近,只手轻轻揽住长孤行的腰,将刚摘好的花束递到他的面前。
长孤行一脸惊喜,“好美。”
“腊梅清香凝神,放于瓶中可长久不谢。”
“确实很香。”长孤行凑近闻了闻,其实他根本什么味道也闻不到,但还是笑着赞叹道。
“本将军不在身边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了吗?”夫蒙睿拿出已经枯萎聊花,将腊梅插入花瓶郑
“是幽幽告诉你我要离开了吗?”
夫蒙睿摇了摇头,“本将军自己问的,因为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不是的。”长孤行一脸为难,“我本不想离开,但幽幽一再坚持。”
“你尽管放心回去,本将军会一直等你,哪怕海枯石烂,也绝不变心。”夫蒙睿虽然有万般不舍,但他不想就此永远失去他。
都所爱隔山海,虽平不了山海,却可以守住白头,此心如一。
长孤行难受极了,心痛之间泪已呼之欲出,但他不能出真相,因为他深知,如若睿郎知道了一定会疯的。
或许就这样安静的离开更好,至少夫蒙睿会坚持心中所想,一直活着等他归来。
“我亦是,地老荒,唯你而已。”长孤行含泪道。
夫蒙睿温柔地将长孤行揽怀中,“答应本将军,待你归来,我们要相守一世,永不分离。”
“好。”
雪夜无声 永别
一箭穿心而过,心脉俱断。
夫蒙睿心碎地上前抱住长孤行,绝望不已。
熟悉的感觉从指尖传来,长孤行知道,是他来了,但你不该来的。
像找到了最后的依靠一样,长孤行无力地倒在了夫蒙睿怀里,轻声唤道:“睿郎。”
“是我,阿行,我在这儿。”夫蒙睿握住长孤行的手,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脸上。
长孤行贪婪地依存着这唯一的温度,他已经失去了四感,只剩触觉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他的睿郎就快要失去自己了,没了自己的他该怎么办啊?
泪从长孤行的眼角滑落,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极轻,“对不起……”
那双手终归还是无力地垂下,五丝尽断,五感尽失,命已消陨。
“不!”夫蒙睿仰长啸,凄厉而骇人。
七年前的决裂,七年后的重逢,我等了七年,换来的却是永别,上为何对我如此不公,夫蒙睿眼神空洞,任凭风雪肆虐,他还是无动于衷。
怀里的人渐渐变得冰冷,夫蒙睿死死抱住长孤行的尸体,希望能温暖那逐渐凉透的躯体,可惜换来的还是刺骨的寒凉。
夫蒙睿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夜,他一直守着长孤行,倔强着不肯离开,黎明之际,风吹散残雪,在这个默默无声的雪夜,白霜竟染白了他的青丝,一夜白了头。
坊间传闻,西平国镇国大将军夫蒙睿带着巫族长老长孤行的尸体就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无人知道他们的下落,也有人,夫蒙大将军早已自尽,他们共葬于无尽之海,真相如何,已无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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