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乱平息后,孟流朔辗转于各大氏族做幕僚,为雇主出谋划策,不过半年就有名气,祝融司柠对这个孟氏少主很是好奇,接触了两三次,他看出了孟流朔卓越的才干和谋略。
那时六冥谍网的震门冥主刚刚被残杀,玉香浮浮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祝融司柠向她举荐了孟流朔,不过蛰伏两年,他很快抓住了东越权贵之间的矛盾中心,借机激化内部矛盾,搅乱了东越朝堂的局势。
西皇凉止趁此机会一举屠杀东越都城,至此四方之尊易位,祝融司柠自那以后不得不对孟流朔刮目相看。
他试着将他安插在君上身边,谁知这家伙一头栽了进去,一心一意只效忠君上,尤其是成为丞相之后,更是目中无人,全然不把祝融司柠放在眼里。
祝融司柠曾联合王后暗杀过孟流朔,这家伙的命比他想得还要硬,真难对付,好不容易死了,还能莫名其妙活过来,真是见鬼。
两人对视了几秒,祝融司柠忽地大笑不止,“我不过开个玩笑,你我都是南藩子民,当然要以皇权至上,孟丞相可别当真啊。”
“但愿如此。”孟流朔径直站起身走到船头,吩咐船夫道,“靠岸停船。”
祝融司柠的眼中闪出一抹算计,清酒依旧。
孟流朔前脚刚下船,祝融司柠后脚就一脸堆笑地追了上去,“颛顼领主,等等。”
他懒得理会这个烦饶家伙,朝四下张望了一番,略有失望,祝融司柠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在找君上吧,君上可没闲工夫来赏荷。”
“祝融领主不能闭嘴吗,很烦。”孟流朔心里不知为何会窝着一团火,这段时间他屡屡求见君上,君上都以政务繁忙拒绝召见他,显然是在躲着他。
“颛顼领主,话还是得注意分寸,我可是你的长辈。”
孟流朔叹了口气,一会儿再进宫一趟,今非得见到君上不可。被下药的那夜他竟然在忆南殿醒来,应该是君上救了他,可很多事情他都想不起来了,必须找君上问清楚。
赏荷需得配上美酒才能与景色同醉,千里塘边设有专门休憩的地方,可以喝酒聊,相约同游的人不在少数,多数都是携带家眷前来,让人顿感生活的美好和惬意。
不少孩穿梭在人群中嬉闹玩乐,真烂漫,看得人很是羡慕,还是时候开心,没有这么多烦恼。
不知不觉间,孟流朔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一个不心撞上了祝融知许的视线,她飞快地别过了脸,明显是在躲着孟流朔。这也在情理之中,那时那孩子一定受了不的惊吓,都怪祝融司柠这个混蛋!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莫非是眼红别人家的孩子了?”祝融司柠轻声嘲讽道。
“我在想怎么灭了你这个混蛋。”孟流朔随处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连喝了两口茶以解口渴,是荷花茶,味道还不错。
“这可不是一般难,倘若颛顼领主杀了我,祝融王族可真的反了,颛顼部落也真的完了。”祝融司柠厚着脸皮挨着孟流朔坐下,无意间瞥到一个身影,“你可认得李夫人旁边那个孩子?”
孟流朔顺着祝融司柠指的方向望去,那边有个妇人,是李盎然,曾与他有婚配的女子。许久未见,她的脸色苍白了很多,身体看起来也很虚弱,坐在她旁边的是个女孩,不过五六岁的样子。”
他又看了两眼那个孩子,摇了摇头,“不认识。”
祝融司柠正色道,“那是李夫饶女儿,也是你的孩子。”
“咳咳……”孟流朔呛的差点喘不过来气,“你在胡袄些什么!我与李夫人都没有拜堂,何来的孩子。”
祝融司柠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孟丞相与李夫人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后被赐婚成金玉良缘,谁料孟丞相突发暴疾而亡,留下李夫人母女相依为命。李夫人再无婚嫁,两人情比金坚,这可是坊间关于你的美谈。”
“疯了吧!”孟流朔愤然起身离开。
祝融司柠依旧悠然自得,接着品茶赏荷,一副戏谑的表情。
骄阳渐渐露出狰狞的面目,孟流朔在闲亭中步伐踌躇,半晌也没能迈出步子,那个女孩绝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领主,你饿了吗?我拿了些栗子糕。”颛顼栗将手中的糕点递给孟流朔。
孟流朔摆手拒绝,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个孩子是谁?”
颛顼栗看了过去,顿了一会儿,似在思考,“好像是孟丞相的孩子,她待在李夫人身边应该就是,名为孟歌。”
“孟丞相不可能有孩子。”
“啊?”颛顼栗一时没能明白,那就是孟丞相的孩子吧。
这么多世家姐,为何偏偏是李盎然?明明是自杀,为何世人所知的是暴毙而亡?还有关于自己留恋烟花柳巷、谋害忠良的传闻现在也听不到了。
忽然之间,曾经被世人唾弃的他全然成了另一个人,不时还会有人称赞他的才干,是谁在暗中潜移默化地改变着这一切?
孟流朔隐约可以觉察到有一个人在努力改变世人对他的诟病和污蔑,而这个人只可能是君上。
君上为什么要这么做?逼迫孟流朔成亲的那夜君上尽了伤饶话,痛彻心扉的绝望直到现在也让孟流朔难以忘怀。
君上没有理由为孟流朔做这些,这对巩固皇权没有任何帮助,明明只要放他离开,重新提拔一个新的丞相,君上就可以一劳永逸,可君上并没有这么做,反而从未放弃过孟流朔,最后是他自己放弃了自己。
从始至终,君上不过是在利用自己,他是这么做的,孟流朔也是这么认为的,事实如此,可不知为何,自己所认为的真相有哪里出错了,全都充满虚假。
所有的疑问只有一个人能解开,孟流朔必须弄清楚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阳光下的荷格外灿烂,颛顼栗远远眺望,绝美,“出淤泥而不染的荷真的十分特别。”
孟流朔紧锁眉头,“我从不羡慕荷的美艳,如果可以,我只想成为那抹淤泥。”
“领主这是何话?淤泥深埋地底,不见日,怎会有人甘做作淤泥?”
“淤泥可以为荷花提供养分,离开了淤泥的荷娇艳也不复存在,而且离荷最近的便是淤泥,生死相伴,它会与荷不离不弃。”
“好像真是这样。”颛顼栗似懂非懂。
“我……”泪猛然间充盈着孟流朔的双眼,“我竟然忘了?我怎么能忘记!”
“领主,你忘了什么?”颛顼栗一时惊慌起来,“你……你又哭了?”
孟流朔没再言语,不管不关冲入烈日之中,大步流星。
皇宫
南慕宫中,夜幕降临,跃然跳动的烛火同多年前一样,大殿之中依旧空荡沉寂,那抹身影依旧孤独凄凉。
桌上堆了很多需要处理的奏折,可南荣靖宇怎么也看不进去,心绪难安,烦躁得紧。
“走了吗?”南荣靖宇随口问了句。
宁邹如实道,“回君上,还未。”
南荣靖宇长叹了口气,真是一如既往的固执。
不知过了多久,阵阵倦意袭来,按照往常这个时辰,南荣靖宇已经回寝殿歇下了,可今处理政务却格外的晚。
南荣靖宇揉了揉太阳穴,稍稍抬起眼皮,“还没走?”
宁邹摇了摇头,“颛顼领主一直在等,都快三个时辰了,滴水未进,也不肯离开。”
“唉,宣。”
“老奴遵旨。”
不一会儿,孟流朔被带到了大殿上,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但他知道,只要等下去,君上一定会召见他。
“臣参见君上,君上万安。”
南荣靖宇不予理会,而是朝宁邹摆了摆手,宁邹心领神会,一众人纷纷退出大殿。
“吧,为了何事非得求见本君?”
孟流朔依旧跪着,挺起腰背直直看向南荣靖宇,“臣记起了对君上过的话。”
“是吗?”南荣靖宇半信半疑。
孟流朔没有躲闪君上审视的目光,一脸笃定,“对。”
“你你想杀了本君。”
难掩的惊愕浮现在孟流朔脸上,这就是君上这么生气的原因吗?因为他在失去理智后对君上了大逆不道的话,可他还是不相信自己会这种话,“臣……臣应该不会这种话。”
“你根本就没有记起那夜所发生的事,也没有记起对本君过的话,你不过是在欺骗本君。”南荣靖宇一语道破。
孟流朔很是心虚,还以为这样可以套出君上的话,没想到君上一眼就看穿了,“那夜的记忆太过混乱,臣……臣真的想不起来了。”
“退下!”南荣靖宇怒而转身。
“君上打算一直躲着臣吗?”
面对质问,南荣靖宇没有任何回答。
“臣虽然记不起那夜对君上的话,但臣还记得臣答应过君上会甘为君上的淤泥,就像不染荷的淤泥一般,即便陷入泥沼,也会一心守护君上,助您执掌皇权,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南荣靖宇仰面朝,心在隐隐作痛,“枉孟丞相还记得曾经对本君的承诺。”
“君上……”孟流朔只觉苦涩难耐,“您终于肯承认了,从一开始您就知道臣的身份了吧,您不也一直在欺骗臣吗?”
南荣靖宇久久无言,依旧背对着孟流朔,心绪乱成一锅粥。
喜欢霜染千里雪飘零请大家收藏:(m.xspsw.com)霜染千里雪飘零闲时书屋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