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流朔伸手扶起了游平善,摆了摆手,“游将军不必紧张,我深知你对颛顼王族忠心耿耿,依游将军看来,颛顼栗这人如何?”
游平善暗自思忖,他猜不出世子的用意,“大公子性子沉稳,处理事务也井井有条,可手段终归有些软弱,所谓过继的身份完全束缚了他。”
“他可有掌控颛顼部落大权的实力?”
“啊?”游平善犯了迷糊,“属下不知世子何意?”
“我在远疆流放多年,在这之前一直都是大公子掌权,也不见颛顼各大氏族接我回来,轮到二公子即将成为领主,你们倒是急不可耐,几次上书逼着君上接回颛顼王族仅剩的余脉。”
“王族血脉危急,部落各大长老肯定会想尽办法接您回来,但属下不敢欺瞒世子,二公子想要继位领主确实是一个导火索,彻底激怒了颛顼部落各大氏族。”
“这样来大公子也并非不能稳坐领主之位,只是被二公子横插了一脚?”
“这……”游平善一时犯难,“现在世子已经回来,领主之位自然不会交给外族人,我等将竭力辅佐世子,领主的位置只能由颛顼王族坐拥。”
“算了,我还是先会一会这位大公子。”孟流朔望向远空,“我再站一会儿,你退下吧。”
“是,末将告退。”
夜的静谧连带着也安抚了孟流朔的情绪,今过后还有三,他就会彻底离开皇城,这期间绝对不能和君上见面,他好害怕自己又会心软。
至于颛顼部落领主之位,若不是见着这些下属这么忠心,孟流朔断然不会插手,颛顼常烈那种混蛋,人品烂成渣子,养的狗却这么忠诚。
忽现的星光让孟流朔眼前一亮,风吹散了残云,月光微弱,星火却璀璨好美。
正午 酒楼
饭点一到,人潮涌入,楼中立马变得人声鼎罚
孟流朔知道这家酒楼的生意很好,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生意更火爆了,幸好他来的早,不然又没位置了。这是他以前常来的地方,相同的雅间,相同的位置,抬眼望去,却早已物是人非。
推门声响起,是他等的人来了。
“见过零霜世子。”颛顼栗低着头,还是能感受到对方不停上下打量的视线。
一见这人,孟流朔倒是能理解坊间的传闻了,书香之气高雅,才子之风俊秀,果然是举世无双。
“大公子不必客气,坐吧。”孟流朔收回了视线,再看下去对方该不好意思了。
“谢世子。”颛顼栗直背坐下,还不忘整理略显散乱的衣襟。
孟流朔倒了杯茶递上,“随意就好。”
颛顼栗伸手接过,淡然一笑,“承蒙世子厚爱。”
这一笑让孟流朔有些招架不住,“大公子长得这么好看,想必有不少迷妹吧。”
此言一出,孟流朔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老流氓,当着别饶面耍起无赖,真不像他的风格。
颛顼栗当场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饿了吧,瞧我都忘了正事,二,上菜。”孟流朔朝门外喊道,也算打了个圆场。
对方的慌乱被颛顼栗尽收眼底,听这位颛顼世子一回府就将二公子收拾了一通,可今日一见,怎么多了几分张皇的可爱。
“世子约属下前来不只是吃饭这么简单吧。”颛顼栗开门见山道。
“当然。”孟流朔也没有拐弯抹角,“大公子对颛顼部落领主之位是否有意?”
这一问直接让颛顼栗警觉起来,对方在试探自己,不能露出马脚,“世子笑,领主之位自然是世子的,属下无意那个位置。”
孟流朔勾了勾嘴角,冷笑出声,“可大公子的眼神告诉我,你表里不一。”
“那是世子的错觉。”颛顼栗故作镇定,掩饰着自己的惊慌。
对方一脸稚嫩,远不及自己的老练,可颛顼栗还是被震慑住了,一个未及弱冠的世子,怎么可能一眼就看穿自己的心思,不过是虚张声势。
孟流朔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不会成为颛顼部落的领主,而你就是这个位置的最佳人选。”
“即便世子不会成为领主,还有二公子掌权,与属下并无关系。”
“颛顼子泓就是个废物,你觉得我会放心把领主之位交给他?”孟流朔毫不掩饰地嘲讽道。
如此直白的话语让颛顼栗不由得看向眼前的人,就是个口无遮拦,不自量力的毛头子,“这不是属下该过问的事,属下是舒氏嫡系过继的长子,不会得到氏族的支持。”
“这个我知道。”
“世子既然知道,何必多此一问?”
“一个身份而已,大公子有必要这么在乎吗?你虽是过继的长子,但好歹名正言顺,有人不过是个私生子,还沦为男妓,也能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你也不会比他差到哪里去。”
“您的是前任丞相孟流朔?”颛顼栗吹了吹嘴边滚烫的茶水,“他的事迹属下略有耳闻,孟丞相确实厉害,不过年纪轻轻就暴毙而亡,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从别饶口中听到这些话,总让孟流朔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无从反驳,他的下场本就凄惨。
“那大公子有没有想过,待颛顼子泓真的坐上领主之位,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不会。”颛顼栗没有丝毫犹豫,“就像世子一旦成为领主,也不会放过二公子,因为人总是想永绝后患,高枕无忧,而属下也有可能成为世子的目标。”
“所以我可以帮你废了颛顼子泓,助你坐上领主之位,不知大公子意下如何?”
颛顼栗顿感可笑,这颛顼零霜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难保这不是个陷阱。
孟流朔知道对方冷笑的深意,但他没有办法解释这一切,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个阴谋,刚被接回皇城的世子放着好好的领主之位不要,偏得设法扶血统不正的外族人上位,不管是谁都只会当成笑话听一听。
“你只需回答我要还是不要,至于其他你不必过问。”孟流朔脸色严肃道。
沉默了一会儿,颛顼栗觉得对方似乎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但人心难测,不能被他糊弄。
“世子不必这么急着试探属下,属下不会在背后算计你,属下奉君命入主颛顼王府,谁是王府的主人,属下便听命于谁。”颛顼栗含蓄拒绝。
“性子果然软弱。”孟流朔无力叹了口气,有野心却没有决心,这种人只会在被逼的走投无路时才能惊世骇俗,可惜孟流朔没有这么多时间陪颛顼栗耗下去,看来他走后只能由颛顼子泓接手了,自己已然尽力,至于颛顼部落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才不会在乎。
菜品悉数上齐,孟流朔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谈判无果,他也懒得搭理一旁的颛顼栗。
一入口,孟流朔回味着,“味道变了。”
“是吗?”颛顼栗尝了一口,“就是这个味道,许是世子离开的太久,酒楼换过几次厨子。”
“不是厨子,是我。”孟流朔放下筷子,没什么胃口,离开意味着再也不会回来,时间一过去,心里的滋味也越来越莫名其妙。
这副忧愁的样子让颛顼栗摸不着头脑,世子明明未及弱冠,却给人一种饱经沧桑的悲凉感,他看不透这个人。
忽地,一人闯了进来,连带着又拥入了几人。
“听有人顶着我的名号在这儿骗吃骗喝,我怎么不记得……”祝融司柠刚掀起帘子,一眼就认出桌上的人,立马收住了怒火。
见着来人,颛顼栗急忙起身行礼,“见过祝融领主。”
难怪颛顼栗觉得这个包厢眼熟,这是祝融领主常年定下的专属地方,从不会安排给旁人,零霜世子就这样贸然打着祝融领主的名号,难免会招致一顿责骂,可祝融领主一反常态,完全在颛顼栗的意料之外。
“我寻思是谁抢了我的包厢,原来是零霜世子呀,要不你再吃点?”祝融司柠暗叫不好,怎么偏偏碰上孟流朔了,真是倒霉。
祝融司柠本想带着侄女吃点好的菜品,没成想有人顶着他的名号抢先占用了包厢,换了旁人早就连滚带爬被赶出去了,可现在这个人他躲都躲不及。
这间包厢可以眺望皇城墙头,孟流朔以前就经常借着祝融司柠的名号借用这个地方,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因为君上不时会到城墙上吹风散心,那是孟流朔仅有的慰籍,可以远远看一眼,于他而言就足够了。
“不了,我吃好了,祝融领主慢用。”孟流朔径直起身离开。
一双白嫩的手搭上祝融司柠的肩,又探出了个脑袋,“王叔,那个人就是颛顼世子?怎么这么不知礼数,一点规矩都不懂。”
和孟流朔讲规矩就是个笑话,祝融司柠无奈扶额头疼,除了孟流朔那种孤傲的人,也不会有人敢轻易得罪自己,早知道包厢内是他,祝融司柠绝不会来酒楼,今出门肯定没看黄历。
“郡主误会,零霜世子许是有什么急事,才没同祝融领主行礼,我在这儿代世子向祝融领主赔个不是,还望您见谅。”颛顼栗不慌不忙地找了个借口,进退有度。
祝融司柠回以一笑,“大公子言重。”
“栗哥哥。”祝融知许上前一把拽住颛顼栗,笑容甜美,“还有这么多菜,我们一起吃吧。”
“知许,不得无礼。”祝融司柠轻声呵斥。
“郡主若不嫌弃,自然是好。”
“这些菜根本没有动,看起来也好好吃,当然不会嫌弃。”祝融知许一屁股坐了下去,还不忘招呼道,“王叔,快坐下来,本郡主都要被饿死了。”
“瞅瞅你这个不争气的吃货。”祝融司柠叹了口气,挨着侄女坐了下来,二赶忙换上新的碗筷。
祝融知许调皮一笑,“哈哈。”
“零霜世子吃了多少?”祝融司柠边吃边问道。
“一口。”颛顼栗如实道,按理来祝融领主与世子不可能有私交,可为何祝融领主丝毫没有责备世子的所作所为,反而处处谦让,让人着实想不明白。
浅尝辄止,祝融司柠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孟流朔,你不会动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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