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站在宿舍门外等她，不停地跺着脚，搓着手，一会又摸摸耳朵，看得出，他很冷。看到她，他停止了一切动作，故作潇洒地和她打招呼：“你好！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我以为又见不到你。”他故意把“又”字得特别重，眼睛盯着她。
“怎么过来的？”
“走过来的。”
“大过年的不在家待着，瞎跑什么？你爸妈不管你吗？”她完才发觉自己的语气不对，像是对老熟人或是对学生话的口吻，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有种和他已经认识很久的感觉？
“我同学约着看新年第一的日出。”他完看着她傻乐。
她本来是不打算请他进屋的，可看他很冷，就打开了厨房的门，用热得快烧了一瓶水，倒了一杯端给他，“暖暖吧。”
“谢谢！后面还有一间啊，这房子挺好的，还有院子。”
“房间很乱，就不请你进去坐了。怎么办？我这儿没东西招待你。”
“不用。见到郭老师就行了。”他又盯着她看。
“你考研计划进行的如何？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她躲避着他的目光，故意装傻充愣。
“那是理想，实现有距离。其实，我很喜欢当老师，只是想换个环境。”
“是这样啊，那也不一定非要考研，边工作边等待机会就可以了。”
“我目前也是这样想的。”
她和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弯话，高胜辉走了进来。
他：“你们好！新年快乐！我看见门开着还以为你忘了关了，过来看看。”
“高老师，你好！新年快乐！”石磊起身握住他的手。
郭婷婷问：“你怎么没回家？”她觉得大年初一他跑到学校来有可能是来见朱老师给他介绍的对象的，可看着又不像，他身上还穿着平时穿的那身衣衫，裤脚上沾满泥点，脸色很差，疲惫不堪的样子。
“我忘了一本书没拿，过来拿的。”
她知道他的也是谎话，因为石磊在，也不便追问。看样子，人活着都得谎，只要不伤害他人，就不算大错吧。她在心里为自己谎找到了一个借口。
她：“高老师，你那儿有吃的吗？”她知道他那里有一个煤油炉，他有时自己做饭吃。她想，石磊的肚子现在一定在咕咕叫吧。
“我早晨煮了一锅山芋，还有很多。”
三人去了高胜辉的房间，把山芋热了，石磊一口气吃了三个。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我真的很饿了。”
高胜辉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晚，走过来的。”
“你从南山走到县城？”
“是啊。不过，想着觉得远，真正走起来也不远，下着雪，还挺好玩的。我是看完晚会动身的，亮就到了。因为是大年初一，很饿，可买不到吃的。”
“幸亏高老师在，不然你还得饿着走回去。我宿舍里啥吃的也没有，大年初一，让你忆苦思甜一把。”她听着他俩的对话，心里很是感动，但面上还是装着很平静。
石磊：“能不能找到开门的饭店？我请你们吃饭。”
高胜辉：“应该没樱我还是再煮一锅山芋吧。”
她：“你还是煮锅饭，我回家偷点菜出来。”
“真的？”他俩异口同声地问。
“当然！”此时，他们三个人之间似乎不存在什么男女之情了，倒像三个谋划着要干坏事的孩子。
她回家又了一次谎，几个同学要在她宿舍里吃饭，每人回家拿一个菜。她母亲用一个钢精锅装了一锅菜，还要给她装一锅饭，她不要饭，有个同学回家拿水饺了。她真的很佩服自己，反应越来越快了。她端着一锅菜溜出家门，心里很惭愧地对母亲了几声对不起。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石磊：“我要回去了。不知道今车站有没有车？”
她没有话。
高胜辉：“去看看，要是没有车就回来，在我这儿对付一晚。”
“好。那我走了，这个年过的很有意思。”
高胜辉：“这儿我收拾，让郭老师送送你。”
“我也要回家了。”她起身先走出了屋子。
他俩走在路上，谁也没再话。她有些紧张，害怕遇见熟人，他倒是挺自在的，常常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最后一班去南山的车已经开走了，要想坐车得等到第二了。
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没关系，我再走回去，还省下路费了。”
她怀疑他早就做好走回去的准备，突然觉得很不舍，想留下他，但嘴上却：“黑前能到家吗？”
“跑的快的话十二点前差不多能到家。”
“那就赶快走吧。”
“我过几再来……”他也有些不舍。
“不用。……放假，我很少在宿舍。”
“我年初五过来。”他笑笑，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等一下。”她叫住他，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塞到他手里，“这个戴上，暖和些。”她没等他话，转身快步走了。
她知道他一定在看着她的背影，但她没有回头。虽然她没有回应他的话，她想，他应该能明白她的心意了吧。
她回到家，看到满和二姐已经回来了。二姐的脸阴沉着，满在院子里站一会，又转到厅里站一会，一副走错家门无所适从的感觉。她估计二姐是和满闹的不愉快了，或是在满家受了什么委屈。
母亲在厨房忙着，大过年的，母亲可能也不想多问，怕郭承庆忍不住发脾气瞎闹。
郭承欢很安静，听从母亲的话，没有去店里，在家帮着做做家务，招待来拜年的客人。她看二妹不高兴，就要陪她打麻将。
郭承庆：“不打！累了，睡觉！”她心里很别扭，去了满家，她也有种走错门的感觉。而且，满的奶奶还一遍遍地问她几个月了，什么时候生，她回答了她，过一会她又要问。她知道老奶奶是年纪大了，唠叨，忘性大，可她心里就是认为她是故意给她难看，在满全家的盯视下，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这些委屈她也只能放在自己的心里，跟谁都没法。
她躺在床上假寐，想大哭一场，可她拼命忍着。她尽量放空自己，什么也不去想，大过年的，她不敢太放任自己。
中途满进来了两次，看她不出声，也不敢什么，更不知道能什么，只得又走了出去。
她能什么呢？所有的委屈都不是满带给她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对他发泄自己的不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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