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魅将武珝留下的内丹送到了凤粼洲谢罪，玄深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虽是很不情愿，却还是接受了这颗内丹做药引子，毕竟他只有好好活着，才能照顾妻儿。
自己很便没了父母，那种痛苦他不想让玄宁再受一遍。
弱水之滨，冰封万里。娇的女子站在岸边，一袭红色裘氅将她整个人都裹住了，寒风打在脸上刀割一般地疼，转瞬就将白嫩的脸吹红了。
冥魅看着那些以海为生的渔民穷困潦倒的样子，心里着实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当时只想着保全水君一家，却忘了凡间的人。
“怎么了？在这儿愣着做什么？”她解了凤粼洲的冰封，甯姣出来送她。本是想着和她一道去鲛人国的，可是玄宁哭闹不止，非要她抱着哄不可。
“我在想，他们应该很恨我。”轻垂眼眸，那些落雪粘在她纤长的睫毛上，颤颤地抖着。
拍了拍她的肩膀，甯姣安慰道，“好了，你被挖了心，哪姑了那么多。到底也是梦魔，祸乱三界。”
“那我也是帮凶不是么？”苦笑了一下，冥魅将裘氅又裹紧零，“也亏得你和二哥哥肯让着我，由着我胡闹。”
她来凤粼洲那日，玄深并没有阻拦，所以她只当是对方不予她计较太多罢了。
“以你当时的灵力，他怎么阻止你，再，他又不是不知道，你这实则也是为了护着我们，不然让所有水族的人也被梦魔惑了去么？”
“但凡这些看上去好话的，脾气都硬着呢。”笑着又加了一句，冥魅知道她意有所指，也忍不住弯了眉，“那二哥哥和你肯定暗中救济过这些渔民吧？不然他们应该不只是生活清贫那么简单，早就该饿死了。”
“是，鲛人国也帮了不少忙，晚归舟的当家听闻君落难，发动了许多人去找呢。”
想起帝俊给她讲的那段往事，冥魅不由得轻哼了下，这世间还是不少人盼他好好活着。
“晚归舟我就不去了，回头托鲛人国的人给他们的邻居捎一些吧。”
毕竟是她推那混蛋落得诛仙台，可不想被落晚卿埋怨。
只是令冥魅没想到的是，鲛人国的人也不欢迎她。昔日富庶的南海如今破败至极，四海冰冻，那些往来的商贾再不来此购买珍珠，鲛人国也就不复当年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拿出钱贴补那些渔民，入不敷出，以致民不聊生。
众人虽不敢直接骂她是祸水，可神色里尽是鄙夷。冥魅知道南海遭此大难全拜她所赐，便也没什么，直到老国王出来，那些人才退去。
“四帝姬万安。”
“您不必如此，我知道自己添了不少麻烦，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开口就是。”冥魅向他行了个礼，心中有些愧疚，“我记得前几日您身体还很好，这是怎么了......”
鲛人国的帝姬出嫁时老国王还曾到九重感谢帝俊，如今听着他重重的咳嗽，却似是病入膏肓了。
摆了摆手，老人挤出一丝苦笑，“无妨，无妨。”
“不如叫孟婆来为您把把脉，三界之中，婆婆的医术还是很有名的。”冥魅一心想弥补过失，丝毫没有注意老人脸上的神色，似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饶事情，比她还要惭愧。
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她如此善良，却命途多舛。可除了嗟叹，自己也无力改变什么，毕竟那个人心机太深，若是自己不按照他吩咐的去做，想来就算女儿在九重也没有用。“来人，给帝姬看茶。”
冥魅本不想在储搁太久，只是对方盛情难却，她又心怀愧疚，这才留下了。看着屋内尽是夜明珠，光芒照得南海海底恍如白昼，果真是富贵逼人。可即便是堆金积玉，往来的贸易不流通，鲛人们也只能做个穿金戴银的饿死鬼罢了。
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老人叹口气道，“帝姬不必挂怀，那些渔民虽可怜，但你也看到了，我鲛人国富甲一方，单这一座宫殿就够养活他们几世的，我们离不了开水域，他们却可以，若是我们将珍珠给他们，叫他们拿到外面去换，实则都不会饿死。”
“毕竟帝姬也好，梦魔也罢，从未染指过凡界。”
不知是不是安慰她，冥魅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若真是如此，那为何鲛人国和那些渔民偏偏要坐以待毙呢，总不至于要懒到饿死的地步，也不愿为生计奔波吧。
“帝姬，喝茶。”
抿了一口，茶香怡人，倒是比她在凤粼阁喝的更好些，想来鲛人国确实如老国王所言，有些底子。
“只不过，水君封了这四海的联结，存心要那些渔民饿死，入海者，死后魂灵不归泰山，帝姬应该知道这规矩。水鬼水鬼，水为阴，鬼厌阳，水鬼是下至阴之物，死在哪儿魂灵便被困在哪儿，这是凤粼洲和泰山府之间的重叠。”
“刚开始水君以帮府君分担为名，掌管了此事，毕竟泰山府需要约束的亡灵太多，而后来渐渐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府君不插手，就更没有人问了。”
“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玄深生体弱，他的身体就是个无底洞，吃空了鲛人国的灵药补不好，吃了那么多魂灵也没有用。他存心叫四海渔民受难，因为只有死的人越多，他就能活得越久。”
“而这些错处，最终都会归于你一人身上。”
冥魅闻言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从来没有想过玄深会是这样的人，难怪武珝恨他入骨，不只是因为被他虐待过，而是确如他所言，玄深的心思极深，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外人从来都不知道。
眼前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待到她发现自己的灵力使不出来，这才知道中计了。
“你们要做什么？”恐惧感袭来，她从前遇事也不会这样怕，可自从星繁斋那夜之后，冥魅怕极了这种动弹不得的感觉。捂着心口凝了最后一丝术法，却被对方及时打断了。
“帝姬，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不过是想你做个明白鬼罢了，你的二哥哥，他需要你的三生石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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