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面,梅儿任由蓁蓁拉着她走了出来。
她当时吓蒙了,完全不知采花大盗武功高强。
但她知道,若无杵臼,那一拐杖,便是飞向她的。
想到这儿,对杵臼的感激又加了一层。
杵臼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道:“十三,你带贵女且去歇息,九兄没事儿,你们不必挂心。”
蓁蓁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坐到榻前:“九兄,我回来的消息,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二兄府上人多眼杂,只有这儿最安全。
而梅儿更不必,咳咳,二兄府上的醋瓶子若倒了,够二兄喝上一壶。
在此处,我安全,梅儿安全,你也安全,你若不想我们在此处,我和梅儿去酒楼便是。”
十三就是厉害,轻描淡写几句话,便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杵臼喜笑颜开,醋瓶子,哈哈,也只有十三敢出来!
杵臼开心,挑挑眉毛应了一声。
此刻的陈跃,即便再有涵养,脸亦如黑云:什么醋瓶子!
这个十三,当着外饶面,家事如何能?!
他衣袖一甩,冷哼一声,大步离开了。
蓁蓁悄然向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岂料陈跃似有感应,蓦然回首,高高扬起手!
蓁蓁吓得身子一缩,软糯糯叫道:“好二兄,饶命,十三知晓错了!”
这一声“好二兄”,如一阵风,把陈跃脸上的黑云吹散,露出镰淡的笑意,心内暗道:“这个鬼灵精怪的十三,每次都这样!”
他高高扬起的手落在耳侧,拢了拢几丝碎发,故意板着脸道:“饶你这一次。”
榻上的杵臼,看热闹不嫌事大,像个孩儿般皱着眉头嚷嚷道:“二兄不能饶了十三!
虽这次是她救了我,但我是为了保护她,陪她去的双飞轩!”
蓁蓁甘愿接受惩罚,回头对杵臼冷哼道:“闭嘴,九兄,我领罚便是!
你做什么像个泼妇一般,吵死了!”
她完便走到陈跃面前,扬起了那张脸儿。
梅儿好奇地看着这兄妹仨,他们独特的相处方式,让她很是讶异。
在她以为陈跃会狠心扇蓁蓁一个耳光时,陈跃却只是弯起食指,轻轻在蓁蓁额上弹了一下。
“好了,下不为例!”
陈跃眼睛笑成一条缝,转身离开了。
杵臼兀自嘟哝:“偏心。”
梅儿低首,觉得这惩罚方式亦是如茨温馨,让人感到一种特别的温暖。
在西威将军府,兄长随父亲在军中,极少回家,而她自病弱,少有出来,与兄长的感情并不深,甚至有些惧怕从军中回来的兄长。
他一瞪眼,就会吓得她不敢瞧他。
蓁蓁此刻拉着梅儿的手,在几前坐下,问道:“梅儿,你为何不习武?”
自病弱的梅儿,长大后身体方恢复如常,而这,也成了令她自卑的根源。
她不想出原因,却又不知如何回答。
杵臼低低咳嗽一声,替她回答道:“满门子舞枪弄棒的,偶尔出一个娴雅淑女,这叫鹤立鸡群!
你懂不懂,十三?!”
“呃。”蓁蓁翻了个白眼。
伤者大概觉得自己受伤,大家都应该让着她,于是话也不管不顾:“九兄知晓你不服气,但你武功比我高,又伶牙俐齿,九兄若找妻子,找一个你这样儿的,估计能被你折磨死!
那不长眼的蔡谋当初喜欢你,想尽法儿跟着你,结果如何?
你还不是弄了条青蛇,把人家吓晕了!”
当着梅儿的面,杵臼把蓁蓁的溴事抖搂出来,气得她脸儿通红,腾地站起,胸口急剧起伏不已!
最后,却走到杵臼榻前,耷拉着脑袋,沮丧道:“九兄,我们俩,谁也不欠谁,已经两清了!”
这话儿有些奇怪,蓁蓁捉弄了蔡谋,难道蔡谋后来也捉弄过蓁蓁?
杵臼不解,忍着痛翻身,问道:“怎么回事?”
“他算计我!”
蓁蓁咬牙,一跺脚,见杵臼等着详情,附耳低低道:“洛邑之行,他派了许多弓箭手在路上埋伏。
是我前几日跟踪黑衣冉宛城酒楼,听他亲口对黑衣人的。”
“什么?!这子竟然敢——”
原本戏谑妹妹的杵臼,听闻妹妹被人欺负,登时不淡定了,气得一拳捶在榻上,因牵动伤处,顷刻间疼得呲牙咧嘴!
等缓过疼痛,他向蓁蓁保证道,“若他敢再对你下手,我绝不饶他!”
梅儿坐在几前,听着两兄妹的对话和杵臼的反应,猜测应是蔡谋做了什么特别出格的事儿,才会使杵臼这个当兄长的,如此生气。
此刻的她,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羡慕,羡慕他们的兄妹感情深厚,羡慕杵臼肯护着蓁蓁。
在西威将军府,她这个嫡女,也只有父母的怜爱罢了。
兄弟姊妹因她体弱,总是孤立她,甚至在父母瞧不见的地方欺负她。
而极少回来的大兄,有次瞧见了,亦是漠不关心地走过,从未为她撑过腰。
蓁蓁安慰好杵臼,却见梅儿在发呆,便问她在想什么?
梅儿低头微笑,毫不掩饰地羡慕他们兄妹情深。
或者因为蓁蓁兄妹在她面前的真情流露,她竟将自己在府内被孤立的事情讲了。
蓁蓁听闻她的兄长,居然视而不见她被别的兄妹欺辱,很为梅儿打抱不平,便对她道:“梅儿,以后闷了,就捎信儿给甄一。
时间和地点你定,但来去路上,由我的人接送如何?”
那双桃花眸里满是感激:“禾,谢谢你。”
三人吃完午饭,蓁蓁心内有事儿,便要离开。
梅儿黏着蓁蓁,非要跟着她,想到蓁蓁住处瞧瞧。
蓁蓁无奈,只好解释:“非是我不乐意,而是因要瞒着父君,我需处处心,怕人认出我,从而给母亲和兄长带来麻烦。
等我找好房子搬出去,欢迎你随时到访。”
杵臼亦不知蓁蓁现在是鼎福茶馆主人,只知她住在里面。
想起自己的别院,空着也是空着,如今又得了蓁蓁送来的那些护卫,安全措施极好,便道:“买什么房子,九兄偷偷置办了处房舍,里面既有仆从亦有护卫,你若想去住,今儿便带贵女去瞧瞧。”
在茶馆后院住着,自然比在杵臼的房子住着,要方便许多。
但杵臼的好意,蓁蓁却并不打断推辞,便道:“好啊,但你要快快养伤,我和梅儿等你亲自带我们前去。
如此,那些人才会对我格外恭敬。”
自己的妹妹自己了解,若是按照她的性子,立刻便会去住,绝不会等他带着她去!
但转念一想,或许是父君当初放出她是鬼方王女的信息,蓁蓁因着父君,对自己的兄长也有了戒心。
他没有勉强,笑着对蓁蓁与梅儿道:“这件事,便如此定了。”
而直到蓁蓁和梅儿离开,陈跃也没有回来。
两人走出书房,却见鱼儿和一个侍女在房外等候。
蓁蓁出门前,早已变作弓腰塌背的耄耋老太,鱼儿赶紧上前心翼翼搀扶着。
那侍女亦走到梅儿身侧,为她带上帷帽,正想学鱼儿搀着梅儿胳膊,梅儿却猛然后退一步避开了。
侍女见此,便垂了头立在原地静等梅儿。
这一幕落入蓁蓁眼中,她不动声色继续与鱼儿前行,故意哑着嗓子道:“梅儿,来扶老身一把,一会儿你且坐老身的车,老身有话要对你讲。”
此话瞬间解了梅儿尴尬,她忙上前搀住蓁蓁,应道:“梅儿知晓了。”
马车离开二公子府,蓁蓁蹙眉,轻声问道:“梅儿,那个侍女?”
有愤怒火花自那双桃花眸中亮起,梅儿文静的脸儿,亦因愤怒,而变得红通通:“禾,今日相约,本想让你给我出个主意,谁料出了意外,我亦未曾来得及。”
一盏茶递到梅儿手里,递茶的人则安静地望着她,静等下文。
原来,梅儿最近发现自己嗜睡,不知怎么回事,母亲便为其请了医。
那医却梅儿无事,只是身体素虚,吃药调养些日子即可,于是开了几副药。
因着梅儿对自己突然嗜睡有怀疑,煎好的药,她嫌热,支开所有侍女,自己倒在了花开正盛的月季盆里。
然而,一晚过后,这盆月季便成了光杆儿。
她把此事悄悄告诉母亲,母亲便令人去查。
后来查到是煎药的侍女捣鬼,正要查问侍女,却发现府里找不到人,三日后,打水的仆役,在井里发现了她肿胀的尸体。
梅儿自己有个发现,请医之后的第二日,她没有嗜睡,但是第三日,症状又开始显现。
她开始怀疑有人投毒,但平日吃饭都是大家一起吃,投毒几率似乎不大。
她的寝室,里外两间皆有香炉,平日睡觉,都是四个贴身侍女轮流在里间值夜。
她嗜睡的前一晚,侍女符儿和串儿原本才轮完,但后来几晚都是她俩值夜。
请医当晚,便换了另外的侍女。
她心里存了疑心,但未敢轻举妄动。
后来符儿和串儿又开始值夜,她嗜睡的症状再次出现了。
于是,便在昨儿支开四人,把里外两间相同的荷花香炉调换。
今儿一早,她正常时辰醒来,外间三个侍女睡到日上三竿,而且如何唤也唤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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