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几位侠客纵然再不舍,也不好意思再抢,只得眼睁睁看着毒剑撕下一块块兔肉,塞入四饶嘴里,可是奇怪的是,这四个人,任由兔肉塞嘴,却并不咀嚼。
见此情景,毒剑又将四人嘴里的肉抽出来,在案板上用刀剁成肉糜,随后塞入各人口中,每人喂了些水,强迫他们咽了下去。
这几人虽不言语,但是眼神异常惊恐绝望,那几位侠客瞧见这样的表情,再联想到方才厨师要给饭菜下药之事,立刻便明白了,一个个的,抱了胳膊站在一边看热闹。
厨师孟一咽下那些肉糜,委屈地大声叫了起来:“贵客,这里面可能加了药!”
看热闹的侠客虽然觉得这是意料中的事情,但是心有余悸,倘若一时不管不顾,吃下一块,后果不堪设想。
一双蓝眸蓦然近在咫尺,蓁蓁笑嘻嘻问孟一:“可有解药?”
“有,有,”厨师不管不关嚷嚷道,“贵客救我,解药在掌柜的身上。”
“客栈里的人呢?”弯弯的蓝眸蓦然射出一道冷厉的光芒,如剑直射入孟一眼眸深处,“不要跟我玩什么花招,你们不会有后援,而我也没有什么耐心。到时候,你们四个便和后院屋顶上死去的白衣人,为这座客栈陪葬。”
四人一脸的震惊,少年掌柜兀自死鸭子嘴硬道:“不可能!”
蓁蓁一脸冷漠,大步向外走去:“毒剑,再把他们的嘴塞起来,然后到屋顶上,点火。”
“是!”
一个怯怯的,如同受惊鸡一样的声音,战战兢兢问道:“人了,能饶人一命吗?”
走到门口的脚步停下了,蓁蓁道:“自然。”
那个怯怯的声音正是厨房伙计,他咬了咬嘴唇,低垂了眼眸,谁也不看,道:“掌柜在后园一棵紫藤边挖了个地窖,那些人全在地窖里。”
此时,所有的侠客们皆来到了厨房门外,大家都饿了,以为可以找点儿东西吃,但方才兔肉下毒之事,让他们在门外止了脚步。
衣袖一扬,蓁蓁道:“唐衣,你和几个少年侠客过去瞧瞧。”
“是。”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响起,门外的侠客居然随着唐衣走了大半。
望着阳光下离开的背影,蓁蓁脚尖一点,亦随了上去:“毒剑,找出解药给他服下,再带他来后院。
其余的人,都绑好了!”
后院果然有棵枝繁叶茂的紫藤,经人精心打理,成了一座的凉棚,棚下阳光细碎的花影随风摇晃,仿佛铺了一层碎金。
地窖入口很快便被找到,唐衣和几个侠客一跃而下,不一会儿,便带上十几个人来。他们皆身着同样的青蓝色伙计布衫,唯有一位男子与众不同,身着黑色衣衫,蓁蓁猜测,此人应是此处的掌柜了。
她悄无声息戴上玉扳指,并故意露在了衣袖外面。
来到地面的人先捂着眼睛适应片刻,再睁开眼睛时,便看到了一个戴着玉扳指的纤细身影。黑衣男子立即带着十几人跪了下去:“多谢主人相救!”
见他们衣着整齐,身上亦无伤痕,蓁蓁心下一安,道:“起来吧,讲讲你们被绑的经过。”
“是。”黑衣男子应着,带头起身,向前行了一步,恭敬道,“子时末,突然来了几十个白衣人,属下们寡不敌众,便被绑了。”
有脚步声走来,却是毒剑和几个侠客带着厨房伙计来了。
黑衣男子望了毒剑一眼,深施一礼,继续道:“然后挖了这个地窖,把属下们全部投入其郑属下听他们挖地窖时,将要到来的人非常重要,不能有任何闪失,若是出现失误,便把属下们带出来要挟他们。一个人还提到了大掌门的名字,”他的目光转向毒剑,继续道,“如能把大掌门争取过来,他们以后会如虎添翼,不定他们的主人很快便能登上王的宝座。”
王的宝座?难道姬冥要推叔父做鬼方王?蓁蓁如此想着,便道:“这些话语时,他们竟然毫不避讳你们?”
黑衣男子答道:“没有,他们的模样像是在开玩笑,其中一个还问属下:‘掌柜的,等你见了你们大掌门,帮我问问,看他乐意不乐意?’”
已站到蓁蓁身侧的毒剑,鄙夷地啐了一口:“啊呸!哪个林子里的破野鸟,也敢来招惹七剑客!”
一只纤手轻怕毒剑胳膊,蓁蓁蓝眸一转,望向那个厨房伙计,促狭一笑:“毒剑,这只野鸟可不破,估计还挺有实力,不信,我帮你问问。”
见毒剑有些不以为然,蓁蓁也不生气,只挑眉问道:“解药可给他吃了?”
毒剑点头:“吃了。”
此时的厨房伙计,双手还绑在身后,畏缩地站在侠客们中间。他是个聪明的少年,见此立刻道:“贵客,石头背后主人是鬼方人,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每次巡视,他总是带着一张面具,而且声音沙哑,似是假嗓子。”
这位叫石头的少年居然主动坦白,蓁蓁不由微微讶异:“哦?”
她的手指拂过自己脸上的面巾,想石头的主人与自己一样,是个不想被人看到真面目的人。她研究地望着少年,他那双黑眸受不住蓝眸的直视,微微弓起身子,惧怕地低了头。
“你告诉我这些秘密,万一你主人知晓,他的惩罚是什么?会不会对你的家人动手?”
瘦弱的双肩突然颤抖不已,石头抬起头时,眼睛里泪光闪闪,结巴道:“会,全家,碎尸万段。”
这样残酷的刑罚,可是真的?!围观的一众侠客们全都愣怔住了!
眉头微蹙,蓁蓁半眯起蓝眸:“你不怕?”
石头的泪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颤抖着双肩咬牙道:“怕,但是为了石头父兄,石头不怕!大不了随着父兄去!石头现在没了亲人,已经无所顾忌了!”
他话里透露出的信息,让人同情,而语气里,除了仇恨还透着一股子不甘,蓁蓁不由问道:“你父兄死了?”
一颗又一颗饱含仇恨和悲赡热泪,从石头的脸颊滚落,他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他们就是,就是碎尸万段……主人令石头亲眼看着……”
没有人能够想象,一个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兄被人杀死,且被碎尸万段,那是怎样一种精神的惩罚!即便承受不住突然疯了,那也是正常的吧。
侠客们望向石头的眼神,全部带上了怜悯,蓁蓁也不例外,但她的脑中尚存着一丝清醒,毕竟这个人,只是一个投诚的敌人。
她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问道:“为什么呢?”
石头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止住哭声,抬起脸来,声音暗哑道:“只是怀疑石头父兄有了异心,为了杀鸡儆猴,便——”
他挺直了上身,膝行几下来到蓁蓁脚下,磕了一个头道:“石头父兄之事,石头从来不敢,更不敢让人看见流泪,可是,石头等的就是这一,能够为父兄报仇的一!只要贵客能让石头报仇雪恨,石头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蓝眸轻轻一转,蓁蓁暗暗想道:“石头的主人是谁?难道是姬冥?且不管他投诚的真假,总之不能进入地道!不如让他留下做颗钉子,有事与七剑客这边联系,既可观察他投诚真假,又可打探他背后的主人,一举两得。”
她挽住他的胳膊,拉他站起,温和道:“你想要报仇,必须得留下!只要把信息传给七剑客门下便可。
等打探到你主饶真实身份和他的势力,我再出手助你报仇,如何?”
看到希望的石头,那双泪眼终于弯成了月牙:“成!”
他搓了搓手,局促不安而又心翼翼地问道:“石头以后称贵客主人,可以吗?”
各取所需,达成了协议,他喜欢怎么叫便怎么叫吧。
蓁蓁想着,便点零头,思索着问道:“你家主人戴着面具,声音也是假的,但他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石头道:“他上身微躬,稍稍发福,但个子极高。”
这个简单准确的回答,瞬间让蓁蓁迷惑不已:姬冥的个子中等偏上,与石头所见对不上号,那么,这些白衣饶主人究竟是谁?难道,还有鬼方别支之外的另一股鬼方势力,也在暗中筹备登上鬼方王之位?
毒剑见蓁蓁沉默不语,便问道:“主人,下一步计划——”
透过紫藤枝叶的花影,落在蓁蓁身上,使她整个人变得煜煜闪光。
微微“呃”了一声,她对石头道:“你现在从客栈角门离开,去找你们的联络点,来到的这些客人,性子急等不得,掌柜的让你拿些现成的吃食带回来。一刻钟后,这儿会变成一片火海。”
心事已了,石头的神色恢复了正常,也不再畏畏缩缩,挺起身子道:“镇上有两个联络点,一个是招风酒店,另一个是金满堂首饰铺,石头若去禀报,必会有人前来,主人可带侠客们原路返回,找一条路离开,以免与之狭路相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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