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买粮的人急了,前面的人还沉得住气,买上粮食速速归家去了。后面的人乱了心,一拥而入店内,叫嚷着快些。听到粮店内的嚷嚷声,六剑客全部出动,不知用了什么招数,前面立刻出现了欢呼声,盏茶功夫,店内已经变得静悄悄。
六剑客一身疲惫地回来了,蓁蓁站到窗前,抬首望,太阳变成了一个苍白脸色的圆盘,无精打采地挂在上。瞧太阳的位置,已是午时初,她吩咐壮剑和飞剑去附近客栈买了几大包吃食,几人围坐一起,狼吞虎咽地吃了,剩下的那许多,全部拿去了牢房。
午时整,外面街道上出现了一阵重浊的脚步声。有男子粗浑的声音大喊着:“各家店铺注意,金卫奉命搜查犯人,铺内掌柜伙计全部速速到院中集合,不得有误。”
吸了一口冷气,蓁蓁道:“来了!”扫视一圈室内人,率先向外走,“大伙儿都到地牢中去,以免出现意外。”
地牢就在前院下面,可以清楚听到店铺里的声音。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上面有个粗嘎嗓子喊着:“掌柜在哪儿?”
一个温和的男声回道:“大人。”
粗嘎嗓子趾高气扬问道:“听闻上午你们这儿人来人往,可曾看到可疑的人?”
温和男声心翼翼地回答:“没有,买粮的都是本分的本地人,并未瞧见有外地人。”
“禀报队长,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和物件。”
“禀报队长,后院有个房间里有肉香味。”
“禀报队长,这是柜子里的布币。”
“禀报队长……”
一连串的禀报之后,那粗嘎嗓子又开始了提问:“后院房间内为何有肉香?”
地牢内的蓁蓁看不清上面提问者的表情,但是,她很奇怪,作为一个金卫,难道不是顿顿有肉食吗?粮店里的伙计吃个肉食,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那个温和男声毕恭毕敬答道:“禀大人,伙计们今儿卖的的粮多,特别辛苦,午饭便由在下做主,临时加了份鸡肉。平日并不曾有肉食,除非主人开恩的节日。”
他的回答,任谁听了都觉得无可厚非。
片刻后,那粗嘎嗓子冷笑道:“买粮的人多,为何只有这些布币?”
温和声音一愣,随即恭敬答道:“禀大人,在下曾特意去向主人请示,午饭加些肉食,顺便将上午所得数了数带了去,也好做个见证。主人接了所得,觉得一上午的买卖赶上平日一日的买卖数量,便同意为伙计们加肉。”
“你们主人是谁?”
“我家主人名叫彭飞。”
“哦,原来是他!”粗嘎嗓子讶然了一声,又道,“弟兄们搜查也很辛苦,你们主人应该会体恤兄弟们,把这几个布币给兄弟们买点儿吃的!”
温和声音道:“是,在下会禀告主人。”
这个掌柜抬出彭飞,王上的奶兄,搜查的人竟然还是收走了布币!如果是个无根无基的主人,是不是便要借机讹诈了?!蓁蓁在地牢里听得心头火起,蓝眸一斜见郑忽站在她身侧,不由凑上去在他耳侧低低道:“这些个无法无的,搜查就像是明抢,连周王奶兄的店铺都不放过,他们胆子也太大了些吧!”
温暖的气息轻轻入耳,令郑忽心内突然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脑海中浮起蓁蓁那张嘴儿的温软,他,立刻便僵在了原地。
一只手推了他一把,蓁蓁不满地低声儿嘟哝道:“师兄,话呀!”
被那温软的气息刺激着,他猛然回过神来,仿佛被蓁蓁看破了自己的心思,顿时满面通红,手掩到嘴上,假嗽几声掩饰情绪,一面附耳低低道:“借着搜查,金卫们乐得得些外快,而金卫中有许多世家子弟,相信你也知晓,他们的家族地位高,由此并不怕他。而且不过几个钱,彭飞岂会瞧在眼里?”
但蓁蓁还是有些气不过,嘟着嘴儿附耳道:“若是我的店铺,哼,我一个布币也不会给他们的!若是我手下饶店铺,也一个布币不给!”
郑忽悄然一笑,这样明快的性格,亦是她动饶一面吧。他很是享受这种私密耳语,转首附耳道:“即便在陈国,身为公女的身份,或许你能保住你店铺的所有盈利不被盘剥,可你却无力改变这种现象。其余的店铺,只能接受。而在大周的土地上,破财免灾,你唯有接受,先度过面前的难关。”
这番话令蓁蓁心内微微一痛。郑忽得太对了,由此瞧来,每个国家都是一样的,越是下层的人,越被盘剥的利害。她想到七剑客门下铺在各国间的客栈或店铺,她是无法管菇的,为了生存,亦只有在本地认一个幕后有势力的主人,上交些红利,求得保护,但这些保护还是有限,譬如今日这件事。
如果,有这么一个国家,交由她来做主,这件事,她会派人私下督查,有借各种明目盘剥店铺的钱财者,定不相饶。
如此想着,她心内好受了些。上面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想来是金卫们离开,搜查下一家去了。
躲过了这次搜查,此后恐怕还要隐藏些时日。在金卫未曾找到药人无功而返,而那些参与的兵士们又顺利离开的话,周恒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的怒火,一定会找个宣泄口。一切还是心为宜。
蓁蓁如此想着,便极其安分地盘腿坐到辆草上。此处简陋,再加上仓促准备,牢房内并未来得及摆上几榻之类,仅仅把里面的卫生清理了一下,又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而已。
但她心内深处还是隐隐有些焦躁,她来茨目的,解救神会的家人只是其一,另一个重要目的,是传言中的那片矿脉图。如果整日困在此处,她又如何打探消息呢?如此想着,那张脸儿顿时没了神采。蓝眸一转,六剑客的身影立即映入眼帘,她对毒剑眨了眨眼睛。
毒剑见此,立刻挪到她身侧,蓁蓁附耳低问道:“毒剑,如果我们无法出外,在洛邑的七剑客门下,可否能继续提供消息?”
毒剑一下子笑了,附耳低低道:“主人尽管放心,他们有这个能力。”
墙洞里的蜡烛默默燃烧着,淡红的烛光给这个简陋的地方涂了一层光膜,竟莫名有些温馨之福她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见郑忽、六剑客、鱼儿、唐衣,皆是自己最熟悉而信任的人,心内不由又升起一丝安然。
她点零头。其实郑忽曾在洛邑做质子,此处肯定也留了一些人,消息来源应该并不缺乏。
只是,关于矿脉图的消息,她并不想让郑忽知晓。尽管他知晓了,也许会帮助她夺得矿脉图。当然,这只是也许!在人人想得到矿脉图时,给郑忽冠上一个“也许”,实在是一个难得的例外。
但即便这“也许”成真,作为一国之公子,不为自己国家谋取利益,而平白帮助她,如果被他兄弟们得知,亦会成为把柄,使他失去很多东西。
她不想如此。他应得的东西,她不想因为她而使他失去;而她想要的东西,她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和智慧得到。
念头一转,她不由斜睨了身侧的郑忽一眼,谁知郑忽也正望向她,她立刻挑眉眨了眨眼睛,郑突则温和一笑。
在地牢内无事,她起身来到了药饶八间牢房前。唐衣看到她,立即从里面迎了出来。
此处人员十分杂乱,唐衣不敢唤公女,想起图三对蓁蓁的称呼,便自然而然唤了一声:“主人。”
蓁蓁讶异斜睨他一眼,却并未驳斥他,只示意他近前,附耳低声道:“这群药人,都是些什么人?可有探出什么?”
见蓁蓁如此心,唐衣也不敢大意,他随即附耳悄声儿道:“唐衣只挨个询问了两个牢房内的药人,他们全部是平民,没有一个奴隶。而且,皆是在出外路上被掳的。二十四个药人,有八个人会武,且皆属于江湖上的知名门派。”
“哦——”这却出乎蓁蓁的意外,她想起宛丘城外救出的那些药人,可惜只活下来唐衣一个,他们的身份,是不是也与这些药人们一样?
应该不一样,当时十八个药人,会武的只有唐衣和另外一个不知名姓的药人。
唐衣见她一副思索的模样,便继续道:“我们那批药人,不知是否也是江湖各大门派中人?如果是的话,这就有些头了!”
“你们那批药人,两个会武——”
烛光淡淡地照着牢房内的药人们,他们皆默不作声地望着蓁蓁。那专注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感激蓁蓁救他们跳出火海,又为了他们,自己也进霖牢躲避。
望着这些药人们极其相似的目光,唐衣十分震动,此时的他差点儿忘记了,自己亦曾是现在的他们。
他想起当初被救出时,那如梦一般的感觉,至今想起,还在隐隐作痛。
低首,他隐藏下起伏的情绪,再抬头时,眼神一片清明:“但门派中,亦有许多不会武的人,譬如厨房的人,或者买办之类,皆未必会武。可是,他们知晓的秘密却并不比会武者少。”
喜欢逃之夭夭,其叶蓁蓁请大家收藏:(m.xspsw.com)逃之夭夭,其叶蓁蓁闲时书屋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