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眼睛里满是泪水,用手背一擦,继续道:“为国捐躯了!属下亦受了伤。”
“仙姑?一派胡言!”姜一焕眉头拧起,双袖一甩背到身后,视线如剑直刺向何成,“带出来的人呢,如何?”
接收到如此危险的视线,何成自觉收敛了目光,垂下头去,吸了吸鼻子,低低道:“轻伤近一半,重伤十之一二。”
“竟如此严重!”
城主姜一焕脸色铁青,咬了咬牙,他实在是太生气了,抬脚便踢向何成的腿,何成猝不及防歪倒在地,一声不吭咬牙忍着。
洛邑周围一直安稳,如今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姜一焕突然想到,自己只顾着这些细枝末节,竟然忘记了最最重要的核心问题!报信的门房的那些药人!
他的声音失去了自信的洪亮,低沉问道:“那些关着的人呢?可有找到?”
何成的腿还在剧痛,他干脆跪坐在地上回禀道:“属下正要禀报此事,因为仙姑阻挠,赶到宅院时已经日上三竿,后院下面,一个人都没有找到!”
“一个……”姜一焕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难以置信地望着何成,重复道,“都……没有找到?”
“是!”
“别的人呢?譬如——”姜一焕围着何成转了一个圈,咬牙问道,“解救他们的人,难道一个也没有发现?”
“是,城主,没有发现!”何成回答得理直气壮,他没有抬头,可是听声音便知他的表情,“属下解释过,因着仙姑的阻拦,延迟两达时间,赶到事发地点时已经日上三竿!”
姜一焕的眉头拧成了团,表情更像啃骨头,因为太硬,急得脸上精彩纷呈。
稳稳跪坐在地上,何成只听到粗重的喘息,却不闻再有问话,他便恭敬问道:“城主接到宅院出事信息时是何时?黎明时分?”
这句话成功勾起了姜一焕的怒火,不过是兵营里的百长,竟然敢如此质问一个城主?
“何时与你有关?”姜一焕又给了何成一脚,这一脚踢在了他的头上,他歪在长廊的柱子上,额角瞬间鲜血直流。但他一声未吭,只是用衣袖在额角擦了一把,方才恭敬而惶恐地答道:“城主息怒,属下只是觉得这些贼人太大胆,不在夜黑风高时作业,而是选择了黎明时分,断断不是善茬!”
窝在姜一焕心头的一口气,倏然泄了力,他黧黑的脸上,发黄的眼珠转了转,心内暗道:“既然你问贼人何时作案,那么,无论何时,你们便是最好的替罪羊!不过区区一千兵,就是遇到悍匪,与之对抗,前来的路上牺牲了便是。”
他这里正在转着脑筋,那边的何成已经在原地跪坐好,冷不丁又道:“城主,所有人马已经归队——”
这样完美的计划,怎么会在紧要时刻掉链子!
“是谁,让你们归队的?!”姜一焕的声音气得裂了音,带着一股不甘,一股誓不罢休的势头!
“没有人下令,但人太多,不及早疏散会造成误会——”何成抬起头来,额角的血仍在流着,使他瞧着十分恐怖,“何成听闻,最近城内并不太平。”
“你——你敢造谣惑众!”
姜一焕方才还在想,如果全部归队也好,他晚上带人前去兵营,悄悄儿唤出他们,悄悄儿在荒郊野外就地正法,也就无人能够知晓此事了!没有想到,面前的何成居然连城内不太平的事情,也知晓一二。知晓太多不是好事,活该他命丧此处!
眸中杀意顿现的姜一焕,侧首瞥了管家一眼,管家会意,匆匆离开了。
阳光灿烂,但阳光并不能照进长廊之内,何成整个人跪坐在阴影中,缓缓抬头,微微一笑:“属下遇上仙姑的人并非虚妄,所有人皆亲眼所见,估计此时军营里已无人不知。而这个仙姑,可男可女,若恰好是不安分那位的人,而城主又将此事对王上隐瞒,万一查出来,那么,城主您将是哪边的人呢?王上的还是那位不安分那位的?”
长廊顶上,微风吹拂,虽是初秋,但秋老虎的名头不是虚的,阳光的炽热逐渐威猛,晒得蓁蓁后背出了汗。但她从孔中望着面色凝重的姜一焕,心想长廊下面虽晒不到太阳,这位城主姜一焕,也必是冷汗连连。
眼下的姜一焕,岂止是冷汗连连,想到此事会出现的严重后果,他已经乱了方寸,色厉内荏的表情不见了,温和上前问道:“何成,你看,作为一个城主,我该怎么办?”
“勿需去做什么特别之事,既然有仙姑,那就把所有事情交给仙姑背着吧!”何成的后背一片冰凉,他已经尽力了,而城主,也终于开了窍!
姜一焕皱了皱眉,脸上密密麻麻的雀斑也跟着动了动,好像是不心沾上的黑芝麻,有些滑稽可笑:“可是何成,你也知晓,王上最讨厌的,便是拿什么仙人事!我若如此,必将被王上训斥!”
“诛灭九族和被王上训斥,孰轻孰重,城主您心中有数。”何成觉得自己有了些力气,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与姜一焕目光对视,淡淡道,“而且,城主您背后的大家族,也绝不容许您有除此之外的任何选择。”
这句话到姜一焕心中去了,他想到父亲威严的目光,以及兄弟们对城主地位虎视眈眈的眼神,彻底认同了何成递来的选择。
但他望向何成的目光依然隐藏着杀意,虽然他感激的笑容也是真的。
挥了挥手,姜一焕温和道:“此事与你们无干,是仙姑所为。你且回去吧。”
“谢城主。”何成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出长廊,恰好瞧见了及时出现的管家。
长廊下面,姜一焕微微眯眼,伸出手掌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管家会意,微微点零头。何成意识到管家的动作,回首向城主姜一焕拱手,笑吟吟道:“何成就此告辞!城主,若何成一个时辰内不能回到即定地点,不出半个时辰,城内便会出现城主是仙姑属下的流言,还请城主三思。”
他的话语十分诚挚,但里面的威胁意味亦十分明显。姜一焕气得咬了咬牙,又向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此次未曾点头,只是微微眨眼。随后便引领何成离开了。
湖边的树林里,鱼儿见他们表情如此丰富,不由地暗笑。
长廊顶上的蓁蓁,并未随他们离开,只在心内感叹何成的阳谋,居然也可以用得如此出神入化。只可惜,这个城主姜一焕,不是个喜欢被人拿捏的人,想来他一定会寻机会,在不危及自己家族安危的情况下,要了何成的命。
她抬起手来,对着树林里挥了挥,又一指离开的管家和何成。一枚树叶在树林里飞起,那是鱼儿的回应。
蓁蓁并未离开,她想要看看这个城主,还有什么后招没樱她悄然起身,又来到了先前的窥探地界,通过孔向里面望去。
音乐仍在继续,而媚儿已经入了彭姓男子怀郑她端着一杯酒,妩媚的眼神望着彭姓男子,娇声道:“大郎,喝酒嘛!”
“不,媚儿喂我。”彭姓男子那张苍白异常的脸,因着面前的美人儿,竟然有了一丝血色,而他的眼神,则是如痴如醉胶着在媚儿脸上。
“大郎——”千娇百转唤了一声,媚儿喝了一口酒,渡给了彭姓男子。
彭姓男子一口咽下,一只手紧紧揽住那细细腰肢,另一只手在媚儿脸上轻轻抚着,涎着脸笑道:“媚儿乖,大郎会好好疼你的。”
扭一扭腰肢,见扭不动,媚儿便以袖掩面,娇媚道:“大郎,媚儿害羞了哟。”
长廊顶上的蓁蓁撇了撇嘴,做呕吐恶心状,向着下面翻了个白眼,无声道:“两个人都是臭不要脸的货色。”
而城主姜一焕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男女香艳的情景。
既然人已入港,不如就此提出要求,一切都会顺利的。
他如此想着,两手对拍,笑眯眯道:“媚儿,你可没有对本城主如此撒过娇!彭飞弟,好福气!”
彭飞听了此话,心内受用至极,把媚儿抱到自己腿上,开心大笑道:“那还不是托了姜兄的福!”
他见姜一焕脸上带了忧色,不由关切问道:“姜兄可有难事?弟若有用,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兄确有一难事,但是——”他欲言又止,脸颊上的雀斑动了几动,最终却又闭口不言了。
那彭飞见此,却是急了,问道:“姜兄快讲,莫要让弟着急。”
“此事机密,事关王上,媚儿——”姜一焕对媚儿挥了挥手,媚儿立即脱出彭飞的怀抱,如一只飞蝶入了翩翩起舞的舞姬内。
按了按太阳穴,姜一焕探身向前道:“王上有一批药人,在城内一所宅院中,得知有贼人前往后,大兄立即派人前去,但路上有人借仙姑之名阻拦这千人队伍,并成功令队伍延时,等大批人马赶到宅院时,那些贼人已经走了,而王上的那些药人,亦不知所踪。”
不知内幕的彭飞问道:“姜兄直接上禀即可,何须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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