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魄的声音在房顶道:“有人进了宅院,血煞前辈追进来了。”
剥了皮的鸟蛋且滑溜溜的,郑突用筷子夹了几次没有成功,“啪”地把筷子放到几上,烦躁道:“人跑哪儿去了?可有瞧见?”
“属下……不曾瞧见。”
筷子夹不住,郑突直接以手做筷,抓起鸟蛋一个放入口中,吩咐道:“传信给外围,加紧防范,晚上更是入网的好时机。”
“是。”
或许是心事太重,郑突不再言语,默默吃完饭,对蓁蓁道了一声:“早些休息。”
便起身离开了。
栀子进来收拾几上的残羹剩饭,满是羞惭地轻声儿对蓁蓁道:“方才,多谢公女救命之恩。”
迷药是她所制,亦是她令蓁蓁中了此药,而蓁蓁不计前嫌,在她危难之时伸出了手,却是她未曾想到的。
她自己知晓,在主人手下讨生活是如何不易,稍有不慎,便是一顿鞭刑或直接被处死。幸而她现在的制药技能暂时无人能替代,主人再怒火冲,也暂时不会要了她的这条贱命,可他若再找到一个医者,她不敢想象,自己的这条命,是否还能活过这个月。
躺在榻上的蓁蓁,翘着二郎腿晃了晃,慢条斯理道:“我并非是为你,你家公子的性情着实狠辣,对自己人就像对敌人一样下得狠手,我瞧不惯,你也不必为此心有愧疚,在他手下谋生活,估计不容易。”
她翻身下榻,来到栀子身边,附耳低低道;“譬如,我亲眼所见,院中的那条生命,他杀便杀,当时那饶神情,是震惊和难以置信!可惜,他没能来得及为自己质问一句,便倒下了。我,不希望你也成为牺牲品,而且还是在我的房郑”
原来,这位聪明的十三公女早已知晓,图一是主饶人,她不破,恐怕是为了让主人安心。其实,最初设计的苦肉计,并未打算牺牲图一和图三任何一人,而是两人同时潜伏在十三公女身边。可是主人突然改了策略,所以,图一才会死不瞑目。但他们的主人向来喜怒无常,想要一个饶性命,有时也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
不管这位十三公女如何,自己未曾挨鞭刑却是真,她把一个的布包放在几上,轻声儿道:“此为解药,虽不能令十三公女功力恢复,但可解十三公女身上疲乏之症。”
一听此言,蓁蓁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忙把布包收入袖袋,笑嘻嘻道:“多谢。”
或许因着开心,她挑眉望着栀子,凑到栀子耳侧继续道:“我对你主人并无任何非份之想,亦不想破坏你与你主人之间的和谐。
如今鬼方王子已经现身,而鬼方王女亦将与他相认。
我此时或以后现身,应该再不会有鬼方人飞蛾扑火。
由此,为了你以后的幸福,亦为了我摆脱囚徒身份,期望有朝一日,我若与你对上,希望你能放我一马。”
栀子把食盒盖好,她以为自己的情感捂得很严实,无人所知,未曾料到,仅仅一日之间,这位聪明的十三公女便看破了她。
的确,她心仪郑突,若非如此,单凭他对自己的几次惩戒,她早已离开。
她武功不算好,但她有药,想要离开,轻而易举。
两人身份的极大反差,使栀子总是自惭形秽,
可是,喜欢一个人,却是身不由己。
她知晓,最好的结果,不过是主人能给她一个贱妾的位分,他身边漂亮女人无数,她得宠的机会几至于无。
譬如现今,他带着她出行,亦会在需要时寻她,可是,除了在榻上他仅有的点点温存之外,平日里,她感受不到他一丁点儿的温情。
但是,这已经算是她梦想成真,离开郑国来到外面的世界,无论如何,至少在榻上,他是完全属于她的,这就是她坚持跟随他的缘故。
蓁蓁已知晓她的秘密,并为她免了一顿皮开肉绽的鞭刑,以此来换取以后离开时的放行,她觉得很好,至少,这种交换,可以让她减少愧疚和歉意。
她提着两个食盒起身,对蓁蓁点零头,走了出去。
等栀子离开,蓁蓁喜得一跃,倏地跳到了房梁上,但她随即又跃下,透过窗口,可以望见明亮的月光下,两个婆子一人提一个食盒,一前一后将栀子夹在中间,缓缓向外走出。
三个人影消失后,大门关上,铜锁落锁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荡漾着,如水波般传了过来。
她又回了榻上,既然已经恢复功力,那么,她便可以练功了。
坐正身体,调整好呼吸,尚未来得及进入状态,便听笛煞的声音道:“郝魄可在?”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前辈,郝魄已随主人离开,郝囤在此。”
“既如此,你且与我悄悄儿在此处搜索一遍,箫煞和舞煞已经分头行动了。”
“是,前辈。”
“这所院子东侧交给你,西侧我来负责。”
“是。”
声音消失了,周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里间的门轻轻一响,屏息听着门外动静的蓁蓁,立即低低问道:“谁?”
“是我。”
笛煞的声音十分轻,需要仔细辨别尚能听清。
一个人影打开门,迅疾闪了进来,沉甸甸的一大包东西,落入蓁蓁的衣袖,她甚至能够听到,细微的金属声音。
“可见有人入院,公女?”
烛火微弱的光芒下,笛煞的表情有点儿古怪的肃穆,而且还向她使了一个眼色。
“没有,辛苦前辈。”
她高声回答着,悄然上前一步,附耳低低问道:“前辈,什么东西?”
笛煞亦低低道:“解药,每次只需一撮即可。郑忽怕他们在饭食中加入药粉,故意多送了许多过来。”
饭食中加入?蓁蓁蹙起娥眉,思索道:她服下络腮胡的解药之后,已经吃过两餐饭,无力疲乏的感觉已经消失净尽,方才一下子跃到房梁上,岂不是功夫并未再受限制的表现?
由此可见,饮食中是未曾加入药粉的。
不过,等等——笛煞郑忽送来的解药,这算是他又来救自己了?
她正思索着,笛煞快速低低道:“先吃解药,离开之事需要筹划,暂时不要莽撞。”
低低应了一声,蓁蓁站直了身体,探头对着门外大声道:“我武功尽失,还请前辈搜得仔细些,先谢过了。”
手轻轻握住蓁蓁的胳膊,笛煞继续低低道:“其实无人进入,我只为调开暗卫,公女尽管放心。”
外间的木门被郑突踢坏之后,一直没有装上新的,笛煞从里间出来,一跃便上了房顶。
蓁蓁走到窗前,望着一轮挂在树梢的圆月,望着院中桐树下的斑驳光影,脑中浮起的,却是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
来到这儿,她想的是如何自救,希望不要有人自投罗网,可是,当有人送来解药,她平静的心,还是起了细微的波澜。不是自己的兄长们,不是曹夕姑,也不是蔡谋,而是那个一直在帮她的郑忽。
如今鬼方王子现身的消息,估计各国密探皆已得知,本着传男不传女的风俗,以后会成为鬼方王的鬼方王子才是焦点!而郑忽,却并未放弃她,还让笛煞送来解药……
在长葛城时,郑忽那令人面红心跳的吻,和大胆表白的话语,她觉得是他中了七巧散的缘故,可是如今,因着解药,她的心因着感动,复杂异常。
忆起灵山之上,郑突的暗卫郝魂射来的三连射,若无他毫不犹豫跃出挡住,受赡便是她了。
最危急时刻的毫不犹豫,当真是下意识保护,由此,他对自己的心,并非全是算计,或许有几分真心
她并不知晓,是笛煞给郑忽送了信息,而又是笛煞,将郑忽请韦中研制的解药送到了她手里。笛煞,成为郑忽和她之间一个关键纽带。
回房,她吹熄了蜡烛,悄然趴在榻上,轻轻掏出那包解药,借着窗口的月光打开一瞧,却见里面是两个布包,一包是白色粉末,应是解药;另外一包是敲碎的圆滑石子。
她想起袖袋中原是装着些许石子的,但醒来却不见了。这些石子可谓是及时雨。不由对郑忽的好感又增了一分。
悄然将布包塞到被褥下,她悠然翘起二郎腿,想着明儿若郑突仍旧带人离开宅院,那么她便有隙可乘,趁机进入假山内,救出那些药人,然后一起离开。
不行,若是仓促离开,这些药人估计没有几个能够活着出去。先给他们吃解药,离开的事情,需要探探外围的网。咦,不如今晚便去探探?
然而,当她望见窗外透入的月光时,叹了一口气,明亮如白日,毫无行踪可隐匿,实在不是打探的最佳时机呀!
一片寂静中,房顶有低低的男子声音道:“前辈,没有发现那饶踪迹。”
却听笛煞的声音道:“我亦未曾发现,你且继续值守,我去会会箫煞和舞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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