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爷是在乎九不假,亦有比从前更多的时间来陪伴观察这个儿子,可自太子废去,朝中仍不算安稳,故他便是再疼爱九,由着九,也远不及玉琭和九身边的奴才那般了解这是个多马行空,想一出是一出的孩子。
玩儿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钓鱼又能钓出什么特别的?
康熙爷乘舟带着九游湖,梁九功亲自掌船,侍卫们三三两两一处乘船在周围护着,这才行至湖心,九便拿着趴在船沿儿拿着网子捞啊捞的,白玉似的肥嘟嘟的手都浸在了水郑
眼下还算是初春,湖水正冷,九的手很快就变得通红,梁九功劝了一句,可九只当没听见似的全然不理会。
康熙爷见状,也不叫梁九功再劝了,这孩子是个轴的,只要没玩儿够便是山崩地裂了也不在乎,总归他晓得冷热便由着他去了,康熙爷只怕九一个不慎再落了水,便抓着九的腰带防备着。
可鱼儿多精明,又没食饵还来了这么多船搅了水中的太平,九能捞着鱼就怪了。
很快这孩子便失了捉鱼的兴致,撂了网子,一双通红的手随意在衣襟子上蹭了蹭,瞧着左右跟随的船只,他眼珠子一转儿,很快又有了旁的乐子。
叫阿玛松了他的腰带,康熙爷只掏帕子准备给九擦手的工夫,这孩儿便一个箭步跳到了隔壁船上。
主子这动作可将众人都吓坏了,船也左摇右摆荡得厉害,众人惊呼不止,偏九笑得厉害,眼见着舟上的几个侍卫要站稳当了,九又往后一扑,跳到后头奴才们的船上了。
因要护着万岁爷和主子,故船与船之间只至多隔三尺的距离,可即便是两尺,凡想从这个船上跨到另一个船上的也得掂量掂量,大人谁不知船虽是灵活却最不稳当,唯独孩子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试一试。
九这一跳,又引得众人一阵惊呼,对他来,这惊呼声好似是什么不得聊嘉奖一般,更叫他来劲儿了。
只见九站了起来,两步便去到了舟的船头,立在那窄窄的尖尖上,这次他准备挑战自己,跳到斜对面更远的船上。
虽是有落水的风险,可额娘了,人不能怯懦,要勇于挑战,且额娘还曾给他讲过鲤鱼的故事,鲤鱼可厉害了,聪明勇敢,扬善除恶,他若落水了也不怕,刚捞鱼时他可看得真真的,后湖中的锦鲤一个挨着一个,虽瞧着都普通,可这么多里头总能出来个厉害的,能救了他去。
九如此一想便安心了,垫伶脚尖跃跃欲试,手臂挥啊挥,像是一双翅膀。
九蓄力,几乎能想象出自己飞起来的英姿了,可叫他美得冒泡,可众人见状无不惊愕,康熙爷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叫人赶紧将船开得近些,免得九跳了个空。
该是捉住这调皮鬼好好惩治一番的,可谁又敢上前,九立在船头蹦啊蹦的,瘫在船尾的奴才们只是维持平稳便用了极大的力气了,但凡腾出一个人去船头,船就得翻!
九美得过头了,亦可能是听令的船跑得太快,九蓄力一跳,竟跳过了头,一头栽到了水里去。
九知道这水有多凉,可断没想到落水的一瞬间直冻得他连话都不出来,更别他心心念念的鲤鱼了。
冷瑟的湖水叫他睁不开眼睛,耳朵里也全是咕噜咕噜的水声,他想开口叫了阿玛,可一张嘴湖水便一个劲儿的往里灌,才喝了几口呛了几口,九便意识不清了,这时在想起额娘的话来。
“你个不怕地不怕的混蛋,哪日叫你吃了苦头才晓得厉害!”
额娘,我晓得厉害了。
只划过这个念头,九便再无了意识。
蕊珠院内,汤药的苦味已然萦绕了三日,眼下都夜半了,廊下还有个炉子燃着,这是半个时辰前又新换的药方,重煎的一碗。
当日九落水,康熙爷和船上的侍卫奴才们不可谓反应不及时,九前脚刚掉下去,后头便有七八人接连跳了下去寻个主子,没会儿的工夫便将九给递了上来。
康熙爷也没想过九会溺水这般严重,还攒着一腔子火儿准备好好训斥了九,叫他长了记性了。
谁道孩儿自那时便一睡不醒了,吐了水也有了呼吸,可就是怎么都叫不醒。
愤怒转为着急,着急转为忐忑与恐惧,叫太医诊了,药也用了,可就是全然没用处,可叫他和玉琭急的,甚至还请了萨满,用了民间的法子坐船到湖上给九叫魂儿都不成。
太医九阿哥是受惊过度以至于心气紊乱,心胆俱伤,他年纪又,心智还不全,伤了根底这才昏迷至此。
玉琭气急了,甫一开始还埋怨康熙爷由着九任性,后来是一句也不肯同康熙爷了,大有一副九不好,她便一辈子都不理康熙爷的架势了。
康熙爷在蕊珠院伏地做,大气儿也不敢喘,怕是除了玉琭,再没有人比他更自责,更希望九快快醒来了。
四爷、六爷,昭宁和温宪几个也轮番儿来弟弟跟前儿守着,太后娘娘更是整日为九诵经,偏榻上躺着的这东西安稳,半点儿反应也无。
又挨了一夜,玉琭几乎快受不住,光乍现之时便听得九哼唧了几声儿,守在九跟前儿的玉琭、康熙爷和四爷这便精神一振,围了上去,眼瞧着九的睫毛扑朔了几下子,竟就醒了。
“好孩子,你真舍得睡,叫额娘好等,可是真醒了?”
玉琭搂着九,肿着眼睛还有些不敢相信,九却半点儿不妥也无,好似真只睡了一觉一般,这会子娇气地搂住了额娘的脖子,脸上还满是笑意。
“额娘,我真醒聊,儿子被仙人救了,仙人请儿子吃了仙果,儿子就回来了。”
只听得九回来了,玉琭霎时泪流满面,搂着孩子痛哭不停,一想若是失去了这个孩子,当真是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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