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离开后,王贺年两人回了李冬家。东方见白,要亮了。
张志昂看到李风来已经起床,在院子里溜溜达达。看样子也是老人觉少。张志昂和王贺年进了屋子,看到李冬还没起床,额头见-_-|汗,似乎睡得很不舒服。
“看这样子,那锈毒可能发作了啊。”王贺年道。
张志昂点点头道“应该是,按常理来不应该这么快啊。这李冬可能是倒霉,毒素可能是跟着血液到了肺腑吧,等着吧,也就是今晚明的事了。”
“哎,我出去守着了。”王贺年了一句,飞出了屋子。张志昂看他的样子,心道“不应该啊,死人见这么多了,还会难受啊。”
王贺年只是看着病痛死亡的人会不舒服。哪怕见得很多了也依然会不想看。
张志昂也飞出屋子,跟王贺年一块蹲在屋脊上。
“话,我发现咱们衙门的人都喜欢蹲房顶呢?”王贺年问道。
张志昂取出一个酒壶,喝了一口,道“我也不知道从哪传过来的,我来时候就这样。要喝一口吗?”
“呃。。不了,你这酒?”王贺年奇怪的眼神看着张志昂。
“你那啥眼神?这就是我买的!”张志昂看王贺年眼神不对,赶紧道。
“我不没啥吗。”王贺年见他的样子也是被逗笑了。也取出早先张志昂送的烟袋锅子,放上烟叶,点了火,嘬了一口,随后一口烟雾吐出。
“这烟叶不错吧,改再给你拿点。”张志昂见王贺年掏出了烟袋锅,带着得意的道。
“咱们就这么等着吗?这李凤来还没发现自己女儿发病呢。”王贺年看着还在院子里溜达的李凤来道。
张志昂左腿屈膝,右腿伸直,换了个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坐着,拿起酒壶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道“按照往常李冬应该已经起床了,估计他老爹很快就发现异常了。”
这时候已经亮了 ,外边开始有了叫卖声,李风来也意识到有点不对头,自己女人很少睡懒觉。进了屋子一看,女人牙关紧咬,额头全是汗,在床上蜷缩到一起,一看就不妙。正好长工来上工,老爷子赶紧招呼长工去请郎中,在吩咐另一个人去叫李秋,也就是李冬的弟弟。
郎中来的很快,扒开李冬的眼睛看了看,想看看李冬的舌苔,发现嘴巴根本张不开。问了李风来李冬近期都干了什么,听被锈刀割了大口子,打开包裹伤口的白布看了一下,伤口冒出了一股陈腐的气味,很不好闻。
郎中观察了一番,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对着李风来道:“这锈毒恐怕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我也没什么办法,我给你开一副蒙汗药吧,能让她舒服点。”
这时候李秋推门冲了进来,大喊道“爹,我阿姐怎么了?”一进来就听到郎中的话,满脸的不可置信。他那个身体健康,一个人就能按住肥猪的姐姐,怎么会。
“大夫你在看看啊,会不会是看错了,再看看,再看看。我阿姐怎么会不校”李秋冲到床前。
“生锈的铁器伤人本来就危险,更何况你姐姐被割破了主血管,毒素随着血液进入肺腑,已经没救了。”
“刘能,你去回春堂请王大夫,快!”李秋急迫的道,完全忽略了一遍站着的郎郑
那郎中也是生气,自己还没走呢,就找别人,这是瞧不上自己啊。气愤的道;“请谁来都一样,我的诊断不会错!”完袖子一甩,气呼呼的出了李家大门。
李秋也意识到自己错了话,但是他顾不上了,从疼爱照顾自己的姐姐就要不行了,怎么能不急。
不大一会回春堂的王大夫也是被请了过来,上前看了两眼也是摇头叹息“这症状依已然药石无医了,我带零福寿膏,如果她疼或者难受,可以熬了药给他灌进去,可以让她的舒服些。”
李风来听了这话,跌坐在地。李秋也是接受不了,留下了大夫递过来的福寿膏,吩咐人送走了大夫。
这时候李秋的媳妇也赶了过来,进院子的时候正要出院的大夫走了个对脸,大夫看到她,摇了摇头,叹着气出了院。弟媳妇见状也是心道不妙,再加上屋里传来的哭声,更是急迫非常,进了屋子。见自己公爹坐在地上,双眼呆滞,自己男人也是一脸难过不可置信,赶紧上前查看情况。
“大姐还没走呢,你在干什么!”看到自己男人这样子,冲着他喊道。见到他手里的一包药,继续道“有药,赶紧去熬药。”边话边上了床,掏出手绢给李冬擦汗,声的道“大姐,放松,没事啊,别急,一会药就好了,喝了药就没事了。”
李秋拿着药没动,这福寿膏是什么东西,他自然知道,现在还不是吃这东西的时候。
李冬浑身绷紧,牙关紧咬,她能听到身边动静,可是她控制不了身体。心里难受又害怕的想着,她这是要死了吗,昨还要他爹多陪她几年。结果自己先撑不住了吗。听着弟媳轻柔的话声,很想回应,可是自己的嘴张不开。
坐在房顶的张志昂,掐诀一点,释放了一记回光咒,顺道附上了功德,可以让李冬身体好受一些。
李冬感觉自己身体一轻,本来不受控制的身体,好像能动了,舒展开四肢,嘴也能控制了,虚弱的道“弟妹,辛苦你了,我都听到了,我的情况我知道,你和弟弟要好好孝顺爹。我招的这几个长工都信得过,可以继续用。刘能的手艺已经不比我差了。”
弟媳听到李冬遗言般的话,赶紧道:“别了大姐,你会没事的,喝了药,喝了药就能好了。”话到一半眼泪就止不住了。大姐对他们家很好,甚至娶亲的钱都是大姐资助的,虽然他们夫妻攒钱还了大姐,但是李冬转手就把钱给了他们的孩子。当然感情好也不都是钱维持的,真心掩盖不了。
李冬浑身无力,尝试了一下,好像连起床都费劲了。轻声道:“别哭了,我想看看宝。”
宝是她侄子,叫李林,已经十七岁了,本来李冬和李秋商量想让他去读书,结果这孩子什么都不愿意,最后还是找了个账房先生让他跟着学徒,现在也是算的一手好帐,平日里李秋的肉铺进出帐都是李林负责。
“好!好!我叫人去接。”来的时候没想到这么严重,让孩子看着肉铺,现在已经顾不得肉铺了,招呼长工去叫人。
王贺年和张志昂就在房顶呆着没有动,李冬还有一时间,鬼差的法术虽然不能续命,起码能让她不那么痛苦。想的想做的还有机会。
李冬让人把她扶起来,靠着墙坐着,实话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明明只是被刀割了一下。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样了呢。身体虽然总是不能控制,但是脑子还算灵活,开始想着这不算长的一生。三十几年日子过的还算顺遂,娘走的早,爹一个人靠着杀猪的手艺养活姐弟俩,她觉得这手艺养家挺好,弟弟既然不喜欢学,她就学,也许是赋异禀,不到一年就出师了,顶了他爹的班。起初所有人都不看好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家,屠猪贩肉。
最开始李风来也只是杀猪,哪边有活就去拿哪,杀完猪东家给点肉,给点铜板。李冬接手后觉得连杀带卖赚的更多,没钱租铺子,就自己推着板车去卖,姑娘手脚麻利,最买卖实诚,不缺斤少两,不知不觉来买肉的熟客就多了起来,也有找麻烦的同行,不过李冬也不惯着,提着杀猪刀就追。也因为这一手,本来上门亲的媒婆突然就没了,一听屠猪贩肉李姑娘,这东宁城的男人都直摇头。李冬也乐得自在,也就在那时候决定守着自己爹过日子就得了。男人,只会影响她杀猪的效率和赚钱的速度。
李冬脑子胡思乱想这自己这三十几年,看了一眼陪在床边的弟弟弟媳,两人泪眼婆娑的,莫名的想到了时候,那个总被自己揍的哭鼻子的弟弟,也成家立业了,自己也开了肉铺,养大了孩子。可是这哭像还是如时候一般。李冬抬手够着弟弟,李秋见状,赶紧把头凑过去,让李冬抚摸。
李冬最喜欢划拉弟弟头发,哪怕是弟弟长大了比她高,她也得踮脚把弟弟头发弄乱才行,仿佛如此才能显示姐姐的威严。时候一揍弟弟,她娘就拿着扫帚撵她,她爹会拦着她娘让她快跑。“死了是不是就能看见娘了,都快忘了她的样子了,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认得出来我,毕竟那时候我还,现在都要老了。”李冬想到。
李秋就这么被姐姐按着头,也不敢动,很时候特别喜欢姐姐摸头,大一些听摸头会长不高不让姐姐碰,姐姐就生气揍他。但是现在,李秋倒是希望姐姐能多摸几次,能提着棍子追他,可是感觉到头上的手,轻柔的仿佛没有一丝力气,心里就堵的难受。
“你们都回去吧,今给你们放假了。”李冬话声音很轻,对着长工们道。“我和我爹和弟弟,弟媳待一会。”
几个长工也知道不能打扰一家人话,忍着不舍,离开了。这个东家对他们是真好,从来不会拖欠工钱,过年过节的还会多发一点。猪肉下水什么的,也经常会让他们拿一些回家吃。大方爽朗,是真的不拿他们当外人。东家要不行了,他们也舍不得,不敢走远,几个人就在李家院子外守着,想着万一需要跑腿,或者其他事,也好能帮忙。
这时候去找李林的人回来了,到门口见同事都在门口也就没进去,只是让李林自己进了院子。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听了自己大姑的状况,此时也是一脸悲伤。
李冬瞧见自己侄子到了,手推开自己弟弟,向着李林招手。李林看到也是赶紧上前,嘴里喊着“大姑。”
看到侄子到了身前,略带僵硬的笑了笑,突然不知道该点什么。只是了句“要孝顺爷爷和爹娘。”
李林点头,眼泪止不住的流,姑姑平日里对他也是千般疼万般好的。好吃的好玩的,只要见到一定给他带一份。他爹就他时候都吃齐了牙。此时握着姑姑微凉的手,只觉得心脏都被攥住了似的,心堵的难受。只是掉眼泪。
“这么大的孩子了,别哭,别哭,我听你爹都在张罗给你亲了,这么能哭,可没姑娘看的上你。”李冬笑着。
“姑姑,你还要看着侄儿娶亲,姑姑,侄儿去府城给您请大夫。”李林激动的着。
“看你真是你爹亲生的,一模一样。那王大夫不就是府城回来的吗,看完病就给我留了一副福寿膏。”李冬的语气平缓,显然也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李林也知道福寿膏是什么,那是大烟鸦片,普通人抽了自然是毒物,但是对于濒死痛苦的人也许是解脱。一些大夫手里会备一些,关键时刻用来止疼。
李林泣不成声,王大夫来过他也听了,回春堂开张的时候大张旗鼓的宣传过,府城回来的国医圣手坐镇。当然肯定是夸张,再不济的国医圣手也不会来他们这地方开医馆,不过府城回来的倒是确实无误。
李风来之前被扶起来,扶到椅子上,此时低着头念叨着自己对不起死去的媳妇,对不起女儿,他觉得是自己做屠户损了阴德,害了女儿,又觉得当初应该什么也不能让女儿学杀猪,不学杀猪也不会有现在的结果。
李冬也看到了他爹的样子,也大概猜到了他爹在想什么,毕竟平时也是总念叨,现在恐怕又在想不该教他杀猪了吧。
喊了一声“爹”,惊醒了还在自责的李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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