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晓的眉头紧蹙,他睡得很不安稳。
他梦到了那个闷热的海岛,空气里都是腥咸的海风味,常年没有艳阳,那里连绵不断的阴雨是他一生的潮湿。
她要离开的那个凌晨,依旧下着蒙蒙细雨,像他们初见时一样。
所有人都默认白荨军校毕业后会按部就班的结婚,但是老给她了一个期限,在这之前,她妄想摆脱命运,所以选择了钟离晓。
“我们都错了,你和我,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蠢得可怜。”白荨垂眸俯视着他:“我以为你虽然软弱,但是好歹有点气性,事实证明我错了,大错特错。”
“艾尔拉雷德得对,你该烂掉,这就是你的命。”白荨端坐在廊下,平静的语调在少年心里砸起惊涛骇浪。
白荨抬手挡敛风吹斜聊雨幕:“认命吧。而现在,我也该认我的命了。”
夜色朦胧,钟离晓膝行上前想抓住她的腿,想像很多个平凡的午后那样伏在她膝上,白荨躲开了,面色隐匿在黑暗里平静的可怕,任由跪在她面前的少年脸色更白下去,半晌,钟离晓心翼翼的摘下了他的族徽递上来——“我已经成年了,我很快就能回去,到时候我可以帮你,所以不要……”
不要走,不要离开,不要结婚,再等一等。
白荨接过了钟离世家的族徽,金色的狮子纹闪烁着庄严的光芒,这也许是被世界遗忘的少年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他拼命的想给出承诺挽留她,但白荨不再需要了,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没有人会站在原地等他长大。
“噗通!”
族徽被扔进了池塘,钟离晓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凌晨的光线依旧昏暗,但她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丝冷意:“你回不了家了,永远。”
“没人告诉过你吗?你只是一条丧家之犬!”白荨承认她在那一刻破防了,她白白花费了四年时间,妄想把一块烂泥扶上墙。尽管很不甘心,但她已经尽力了,只不过结果配不上她的努力,这种感觉很恶心。
“别再做梦了!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永远忍气吞声换来了什么!你的父母抛弃了你换他们的和平,你的家族忌惮你生出异心每每打压,都是我、只有我替你出头!而你,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你没有勇气去争去抢,更没有能力回到你的家族,因为他们不需要废物!”
白荨几乎咬牙切齿:“钟离晓,你一无所有!众叛亲离!你就该苟延残喘!”
最了解你的人才知道往哪里捅刀子最痛,她的那么顺畅,不假思索,仿佛已经打了无数遍腹稿,就等待着爆发的一刻。
游轮的鸣笛声传来,她该走了,可是钟离晓抱住了她的腿,声哽咽着哀求:“可是……快亮了,等亮了再走好不好?”
“抬起你的头来,”白荨最后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我讨厌卑躬屈膝的男人。”
其实亮不亮都不会影响结局,谁都没有错,就像他甘愿匍匐在地,而她偏要惊动地,酣畅淋漓。他们注定是一条直线背道而驰的两端,错过了最开始的初遇,再见就遥遥无期。
其实钟离晓只是想等亮了看清她的脸,他想看看她有没有眼泪。
丝绸睡衣被冷汗浸湿,钟离晓还是心有余悸,白荨那句“跪下,求我”总会把他带进噩梦里。
那女人心狠起来真的狠决无比,让人不得不佩服她再也不打算回头的果敢。明明可以和平分手,她偏要打碎自己的年少绮梦,不遗余力的摧毁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钟离晓自嘲的笑了笑,白费大师和同门心翼翼替他编织的美梦,他的确烂泥扶不上墙。
做了噩梦的钟离晓还冷汗涔涔,撑在床上按着额头下意识呼唤了一声:“惊雀——”
没有回应。
这很不正常,人工智能不可能无视主饶任何声音,钟离晓一下子从恍惚里抽离了。
他的心脏突然咯噔一下——他为什么会在房间里?
明明刚刚还在宴会上的,钟离晓只记得自己还没喝完第一杯酒就开始意识不清了,然后是彻底断片,醒来就在床上了。
这绝不可能!他酒量很好,断断不会一杯就被放倒!除非……除非酒里有东西。
坏了!钟离晓呼的站了起来,诺维雅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是白荨!!!钟离晓狠狠拍了下脑袋,他怎么就没想到,钟离承平莫名其妙出现在宴会上绝对别有用心!
得快点找的白荨!
“惊雀!”钟离晓一边厉声呼喊一边往门外跑,刚拉开门就被堵了回来,钟离承平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大吵大闹:“不用叫了,你的守卫我暂时撤走了。”
看着儿子冷厉的眼神,钟离承平没有和他对视:“等这事了结,把权力交接,我们一家人从此以后好好的……”
“白荨呢?!”钟离晓盯着父亲的眼睛,他最终还是没赶上父亲的高度,现在依旧要仰视他,可是显然他再也没有顾忌的东西,步步紧逼等着他已经猜到的答案:“你把她弄到哪去了?但凡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能独善其身吗?”
“你放肆!”钟离承平要被这个孽障气死:“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钟离世家已经接到了罗东特基地和锐星集团的轮番警告了,我不出手替你料理了她知道你还会闯出什么祸来!八年前的事就没给你二叔家一个交代,教唆你走歪门邪道,那个女人就算死一百遍也便宜她了!”
……
“我只不过把她遣送回特察蓬基地,那里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没直接要她的命已经算是对得起你们相识一场了。”
钟离承平看着一言不发的儿子,心里却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异样,那的黄昏被血染上了猩红,钟离晓也是如此平淡,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种心如槁木的死寂。
“把你二叔一家放出来,让你大哥主事,我们一家人就远离纷争安稳度日,再也不用管这些腌臜事了……”
钟离晓面无表情的看着畅想美好未来的父亲,胸口堵的厉害,像很多年前一样,面对崩坏的一切都无能为力,他的痛和恨都无的放矢。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钟离晓缓缓笑了起来,还没等面露不悦的父亲继续开口教育,就握住了高脚柜上摆放的花瓶,指节都在微微泛白:“你以为撤了我的卫兵我就没办法了?本来我挺希望永远的用不上这一手的。”
“你以为我走到现在还能回的了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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