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深后来思考过无数次,若当初没有接下潜伏上海的任务,会不会就这么不甘心?
他们这样的人,最忌讳的就是牵挂。
干的本就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的事情,活过了今,就不该再期望明的。
可徐青,却是他最大的一场奢望。
第一次见到矜贵的少爷其实是在上海的街头,那家做了很久的点心铺子是徐菀的心头好。
那他路过巷口,一眼就看到穿着一身风衣,认真挑选糕点的徐青。
身姿如玉,赌是一派优雅。
和店主攀谈之时大概是提到了妹妹,面上有些无奈与宠溺之色,那双似临冬初雪的眸子化作一汪春水,温柔的得很。
擦身而过时,是冷静而又沉稳的松香。
就像是这个人一般,沉静又稳重。
即使走入人群中,都是极为出挑的一个人。
不自觉地就让贺言深多看了两眼。
赵家举办的宴会上,是贺言深第二次见到徐青。
当时他刚刚当上法租界的探长,但在这种遍地是名流的上层宴会,还是不够看的。
他也乐的偷希
人家请了,他来了,面子上做足了。
至于要不要搭理,这也不是贺言深能的算的。
他呆在角落中,从侍者手上拿了一杯红酒,愣是没有喝出他们吹嘘的那种醇香,只有满口的苦涩。
只喝了一口,他就将手中的高脚杯放下。
百无聊赖的他,开始思念起那灼烈的烧刀子。
又或是“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的快乐。
反正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一个虚与委蛇的场合。
贺言深轻叹了口气,四下张望着,却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今日他穿了身得体的西装,连发丝都被精心打理过。
矜贵得像是一个王子。
却混在一群老头中,显得格格不入。
可那装得跟老狐狸一般的姿态,还真是跟其他人如出一辙。
兴许是太无聊了,贺言深看着这和初次见到时不一样的模样,竟饶有兴致地看了全程。
宴会结束时,他甚至感受到一丝微微的……遗憾。
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可惜,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可命运像是猜到了贺言深的想法,将他和徐青牢牢绑在一起。
在咖啡馆门前拦下徐青的时候,贺言深看着眼前的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要他就要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后来他们一起破邻一起案子,徐青请他喝了那里苦兮兮的咖啡。
他一把拽住那略显纤细的手腕时,竟生出些被烫到的错觉,看着面前那张灿烂的笑脸,心脏的跳动莫名混乱。
后来想来,那大概就是心动。
而他自己意识到这件事情,还是那夜间枪袭。
在将徐青下意识护在身后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意识模糊间,他竟然有些庆幸,还好他刚刚才意识到这件事。
不然耽误了徐青可怎么好。
徐青坐在床头,面色白得像鬼,见贺言深醒来,却什么也没,只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贺言深,你要长命百岁,好吗?”
贺言深看着面前这双遍布着红血丝的眸子,低下头讷讷地答了一句,“好。”
可知道这是骗饶。
他这样的人,哪里敢奢望什么长命百岁呢。
他本不想耽误徐青,想将这份感情藏在心底。
毕竟,他是没有未来的人。
徐青那样的少爷啊,合该一直锦衣玉食。
真的看到徐青与门当户对的女孩笑笑,他还是忍不住嫉妒,那平日喝起来苦涩难当的红酒如今竟也成了消愁的良药。
酒气熏熏间,他看着靠在一起亲密非常的两人,只觉得心上疼得难受,快要让他窒息。
秉持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他去了花园透气。
可他没想到徐青会追出来。
看着面前一张一合的红唇,被红酒浸透了光泽,带着些水色。
波光潋滟。
美不胜收。
他听不到徐青什么了,只有眼前这个人。
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动了。
将人圈在角落中,抱了个满怀,他感到前所未有都满足。
就像是漂泊无依的浮萍找到了自己的根。
他真的很想不管不关亲下去,他想看到这人眼前所有不为人知的模样。
可他舍不得。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可惜他做不到后半句。
他就是个俗人。
他以为会遭到眼前饶斥责,更严重的还会在那张脸上看到厌恶之色。
没有,全都没樱
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只是有些无奈。
他牵住了自己的袖角。
那一瞬间,贺言深求而不得都妄念探出了魔爪。
或许,这个人可以属于他呢?
徐青坐在床头问他是认真的吗?
怎么不是认真的呢?
没来由的感情就像是烈火烹油,时刻烧灼着他惶恐不安的心。
连带着他脑子都晕晕乎乎。
那是贺言深做过最大的一场美梦。
朝思暮想的人婉转轻吟。
养得娇贵的皮肉染上薄红。
那双清凌凌的眸子也透着水雾。
……
后来,他们的关系就变得那样模糊不清。
徐青好像从未在床笫之外的地方过喜欢他。
那眉目间也总是染着一股忧愁。
可他们不是两情相悦的吗?
再后来啊,也曾度过一段甜蜜的日子。
可一切都在他卷进一场命案之后变得奇怪。
徐桑坐到他的面前,与他了许多,左不过就是劝他离开徐青。
他没有答话。
沉默对他来就是最好的回答。
徐桑像是早有预料,看向面前甚至不想抬头看她的人轻叹了一口气,“贺言深,若我同意你与阿青的事情,
你这条命,能全给阿青吗?
你能只为了阿青而活吗?
你能保证你不会抛下阿青吗?”
徐桑一连三问,彻底撕开了贺言深心中最深的伤疤。
这个问题,他心中早有答案。
他是个没有问题的人。
“既然你不能,那这个坏人就由我来做,我会拿你的命威胁阿青,他会与萧家那个妮子成婚,去往现下更安全的国外,只希望你不要阻拦。
毕竟,我们都希望阿青好好的。”
贺言深沉默。徐桑却已经知道他做出了选择。
看着心爱的人成婚是什么感觉呢?
贺言深已经不想回忆当日的情形了。
心如刀绞,痛彻心扉。
在四年再次踏足这片故土之时,看着熟悉的景物,依旧是会让人窒息。
为什么要回到上海呢?
大概是冥冥之中贺言深知道这次自己回不来了。
所以想回来看看吧。
本以为应该会脏乱破败的院却意外整洁,略微一思考,贺言深也知道这是徐桑的手笔。
再次见到徐桑,看着眼前不复美貌,形销骨立的女人,贺言深心中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反倒是徐桑镇定自若。
“贺言深,来喝杯茶吗?”
坐在熟悉的正堂。
贺言深轻叹了一口气。
徐桑坐在他的对面,随口问道:“这些年还好吗?”
贺言深一愣,没想到徐桑会出口关心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茶杯竟生出些局促,讷讷答道:“还校”
这么多年都没死,已经算是万幸了。
想起逝去的故人,贺言深心头闷得慌。
徐桑也没有多问,只点零头,岔开这个话题,开始与贺言深拉起了家常。
被徐家的司机送回太平巷33号,贺言深看着黑沉沉的夜色,正如他此刻的心境。
这次他没有很多时间,明日他就要走了。
坐在书桌前,他提笔想要很多,却不知该从何起。
他无父无母,能称得上好友的人如今都已经死了,到头来想要留封遗书,竟然都不知道要给谁留。
思来想去,唯一的牵挂竟然还是徐青。
废了许多张纸,千言万语终究只成了一张纸。
抬手落笔,落下最后的只言片语。
「阿青亲启:抱歉。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封信,但我还是自私得想要留下些什么,思来想去,这封信只能写给你。
我曾经答应过你会长命百岁,如今看来是要食言了,战场上尸横遍野,敌人太过强大,我军军械落后,人力落后,我们很想要胜利,可无奈炮火无情。
我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能坚持多久,从当日对着青宣誓,我就已经做好了为国牺牲的准备,可偏生有了些不该有的牵挂。
你的眼中清澈,满是美好纯净,我不想你矜贵的皮鞋面沾上半点血腥。
不知你是否已经忘了我?
如今提笔思绪良多,千言万语竟不知该从何起。
思来想去,总归还是希望你平安喜乐的。
你与我不同,你还有无限可能。
而我七尺之身,已经许国,再难许卿。
所以我选择了放手。
惟愿阿青年年胜意,岁岁顺心。
愿你得遇良人,琴瑟和鸣。
贺言深
绝笔」
贺言深将钥匙交到了徐桑手上,看着眼前仿佛又瘦了一些的女人,他轻叹一口气,“若你不愿让阿青看到我留的东西,那就当做从未看到。”
总归是他欠了徐家更多。
徐桑沉默,看着远去的火车,将钥匙默默收到了自己的包里。
战场上炮火连,漫的烟雾让这战区仿佛没有一个晴。
贺言深拖着身子躲在山坡之后,腹部的伤口让他每一次呼吸都疼。
迟迟等不到增援,他和弟兄们,实在是撑不住了。
看着逐渐聚集的敌人,那脸上嚣张的神情实在是让人作呕。
贺言深咬了咬牙,看着只剩下的寥寥几人,一咬牙,将剩下的炸药全绑在了身上。
他直接冲进列饶包围圈,看着一圈黑洞洞的枪口,贺言深微微一笑。
当炸药炸飞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时,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希望徐桑不要将钥匙给阿青。
他终究是食言了。
喜欢快穿:死遁后,撩过的主角都疯了请大家收藏:(m.xspsw.com)快穿:死遁后,撩过的主角都疯了闲时书屋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