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十月二号的上午，韩家一家人欢欢喜喜在准备举办韩文亮和孙红的婚礼。
因为新媳妇儿孙红是外地人，没有亲属过来参加婚礼，省去了接亲娶亲的环节，这样省了不少事。孙红来自大城市，人又长的漂亮，所以来看热闹的人很多，几乎全村的人都出动了，人们怀着一种好奇的心理，想一睹大城市美女之芳颜。
的确，孙红来自大城市的军人家庭，父亲和母亲都是部队的干部，上面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已成家，下面一个弟弟。她性格温和，没有干部家庭子女的那种霸道和娇气，是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从长相来，个子一米六多一点，身材不胖略瘦，皮肤白皙，五官端正，看上去很漂亮。从气质上来，一种自然的高雅、文静、从容、大方，显示的是一种内在的美。这样一个女军医，肯嫁韩文亮这样一个上了军校的未来军官，是看上了他的憨厚和真诚，踏踏实实，肯学习，肯上进。
当初，韩文亮当兵当到副排长、司务长，做事踏实肯干，不计名利，本来快要复员了，突然部队有了新政策，可以考军校！于是他就抓紧复习，结果考上了，上学的地方和原来当兵的地方在一个城市，所以他经常回原部队去玩。
孙红原来在通讯部队担任卫生员，后来考上军医大学，因为军队急缺人才，把四年的课程压缩到不到三年，迅速毕业，到军队医院担任军医。他俩上学之前就曾经邂逅过，彼此有印象。孙红在医院趁暑假实习的时候，韩文亮陪战友来治伤，又见到她。孙红热情地问：“你是叫韩文亮吗？咱们以前在连队见过，你记得吗？”
文亮不好意思地：“记得啊，我现在还在连队。”这话有点不够友好的意味在内，意思是俺跟你比不了。
孙红一听脸就红了，她实话实：“我去上学了，趁暑假在这实习，我们的假期变成实习期了，让我们快速上岗。战友怎么了？”
文亮也被孙红的真诚打动了，不再话带刺：“战友受伤了，我陪他来治疗。”
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可是战友还没治疗完毕，文亮也只好等着。孙红诚恳地：“你们肯定没吃饭，我去给你们打饭去。”着，就去找饭盒打饭。
文亮一边拦住红，一边：“不用，真的不用，一会儿我们回去吃。谢谢！”
孙红笑着：“回去吃哪儿还来得及？”不顾文亮的拦阻，就去食堂打饭，打了两份平时自己舍不得吃的红烧排骨和米饭。
文亮一看，实在不知道什么好，只好：“让老战友破费了，不好意思啊。”
这次轮到孙红不好听的话了：“既然是老战友，还这么客气干什么？不想认我这个老战友了？”
得文亮脸都红了，孙红心想，哼，你也有听风凉话的时候？
毕竟韩文亮是个老实人，人家一片好心，不能再惹人家不高兴了，于是就憨厚地笑笑，没什么。文亮把战友的一份饭送进房间里，他自己出来和孙红一块在走廊上吃饭。孙红轻轻地：“咱们到外面去吃吧？”文亮爽快地：“好。”
于是两人就走到院子里树荫下的石桌旁坐下，他一看孙红的饭是肉末冬瓜，就：“你给我们打的红烧排骨，你自己吃冬瓜，你让我怎么吃？”着，就把孙红的饭盒抢过来，给她拨过去好几块排骨，把她的冬瓜拨到自己饭盒里好几块。
孙红还没反应过来，文亮已经来回拨过了，她不好意思地：“我已经吃了一口了。”
文亮毫不在意地：“没事，我的刚打开，还没吃呢。你吃一口没事，战友是一家嘛，没事。”
孙红听了脸马上红了，比她的名字还红。
文亮完，一看红，就知道失言了，后悔得不得了，只好一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唉，实在对不起，你别往心里去。”
红诚恳地：“没事，老战友，谁没有错话的时候？你不用自责，再你也没错，下战友就是一家嘛。”
红是为了打消文亮的不好意思，才这么大大方方又了一遍。
接着，两人就聊了各自的工作和生活。这时候文亮感觉快复员了，内心有点泄气。他看孙红呢，上了军医大学，前途一片光明；他如果复员，又回到农村去修理地球。想到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孙红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文亮，现在高考恢复了，你怎么不去考大学呢？再，咱们现在内部动员，鼓励大家考军校，你应该好好准备一下，我看你考上没问题。”
文亮谦虚地：“你知道，咱们都是文化大革命中上的学和中学，干革命，啥也没学到，我感觉我根本考不上。”
孙红不客气地：“老战友啊，你这一点我就不佩服了，你不去试试，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程度差不是你一个人，大家都差，你就不觉得差了。你如果考上了，不就改变命运了吗？好歹也要试一试吧？顶多考不上，试了就是没考上也不后悔了，再还可以继续考。咱们部队考学相对分数要求低一点，你应该好好努力复习，争取考上。”
文亮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又一想，唉，自己一个大男人，见识连人家一个女兵都不如，惭愧啊。
于是他决心考学，恳切地：“谢谢你，老战友，你提醒了我。我今回去就去找资料复习。”
红高胸：“复习资料你不用找，我给你找，我家里有的是，明我给你拿过来。不，我下班回到家给你送过去，我家离你们连队不远。”
文亮激动地：“谢谢，太感谢了！”
红打趣：“谢什么？不用谢。你考上了请我吃饭就行了。”
文亮点点头：“一定请你，只是考上希望不大，哈哈。考不上，你别笑话我。”
红不满地：“哪里了？我怎么会笑话你呢？你们连队，我打过交道的，就觉得你这个人比较实在，战友和战友也不一样啊。嘻嘻。”
文亮也不知道孙红为什么对自己印象比较好，他也觉得孙红人确实不错，没有一点军人子弟的架子，是一个很真诚的人。不过呢，自己是农民出身，跟人家有壤之别。
果然，晚上刚吃过晚饭，孙红就提了一兜书来到他们连队驻地门口，让人传话给韩文亮。文亮出来，孙红把一兜书给他，他感激得不知道什么好，红大大方方地：“你好好复习吧，肯定能考上的。我走了。”完，转身就走了。
这就是他们俩恋爱的开始，不，前恋爱阶段的开始。
后来，文亮果然考上了，因为他出身书香门第，基础不错，加上苦读恶补，进步很快，在军校的招生考试中名列前茅。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他欣喜若狂，整个连队都为他感到高兴。
他上的军校也在本地，与原来的连队在一个城市里。他考上的时候，孙红又去军医大学上学了，他打听了她的地址，给她写信报喜。她知道了非常高兴，并鼓励他好好深造。
后来她毕业回到这里的军队医院里做军医，他有时候去找她，一来二去，两人慢慢就谈上了。
婚礼就在十月二号进行，这时候已经不像前几年破“四旧”举办什么“革命”的婚礼了，也不像后来那样更庄严的西洋式婚礼，而是一种既有仪式涪又有幽默感的古今结合的欢喜场面的婚礼。因为新郎新娘都是革命军人，许多老旧的环节不便进行，只按照一些简单的程序进校他俩是军人，平时穿军装，婚礼上特意换了便装。新郎官儿（新郎）韩文亮穿一身深蓝色中山装，脚穿一双黑色皮鞋；新媳妇儿（新娘）上身穿一件中式红色彩花外套，里边穿一件雪白的衬衣，下面穿一条深灰色裤子，脚穿一双鞋跟略高的黑色皮鞋，显得身材高挑漂亮。一对儿新人胸前都戴着大红花，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上午十一点婚礼正式开始，婚礼由韩三叔主持。他拉开嗓子，喊道：“各位来宾，各位乡亲，韩文亮和孙红的婚礼现在开始！”
“第一项，拜地！请新郎官儿、新媳妇儿对地牌位三鞠躬！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韩文亮和孙红按照三叔的召唤分别对地牌位三鞠躬。
“第二项，拜祖宗！请新郎官儿、新媳妇儿对祖宗的牌位三鞠躬！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韩文亮和孙红又分别对祖宗的牌位三鞠躬。
“第三项，请新郎官儿、新媳妇儿向爷爷奶奶三鞠躬！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韩文亮和孙红又分别对爷爷奶奶三鞠躬。
爷爷奶奶是专门从三叔工作的焦作回来参加文亮的婚礼的。他们都已经七十多岁了，一直跟着儿子韩德江在焦作，身体不错，听文亮结婚，欢欢喜喜跟着儿子媳妇儿回来参加婚礼。
“第四项，请新郎官儿、新媳妇儿向爸爸妈妈三鞠躬！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韩文亮和孙红又分别对爸爸妈妈三鞠躬。
“第五项，请新郎官儿、新媳妇儿向爸爸妈妈敬酒！”
大虎端着托盘到文亮和红的面前，他俩双手捧起酒杯分别向爸爸妈妈敬酒，口喊：“请爸爸喝酒！”“请妈妈喝酒！”
然后，两人换位置，再捧起酒杯分别向妈妈爸爸敬酒，口喊：“请妈妈喝酒！”“请爸爸喝酒！”
围着看热闹的人主要是要看新媳妇儿孙红给爸爸妈妈敬酒，，这也叫改口酒，意思是儿媳妇从此要改称呼了，要称呼公公婆婆为爸爸妈妈了。本地的风俗，订婚以后一般都要改称呼的；但是也有没有改的，称呼对方的父母或大爷大娘，或叔叔婶婶；但是结婚之后，就必须改称呼了，必须与对方一样称呼对方的父母了。
孙红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叫爸爸妈妈的声音清脆动听。看热闹的人里就有人起哄，喊道：“新媳妇儿声音不够大，再敬一次。”这一喊，群起响应，都喊：“再敬一次！”
大虎故意又端盘过来，意思是让孙红再敬酒。无奈，孙红只好再敬一次酒。双手捧起酒杯到爸爸面前，大声：“请爸爸喝酒！”
然后，又双手捧起酒杯到妈妈面前，大声：“请妈妈喝酒！”
爸爸妈妈都夸赞：“真是个好媳妇儿！”意思是让人们不要再起哄了。
主持人韩三叔喊道：“婚礼进行第六项，新婚夫妻对拜！祝福文亮和红互敬互爱，相互扶持，共同建设幸福之家！”
文亮和红相互鞠躬。
主持人韩三叔喊：“婚礼进行第七项，请公社张主任讲话！”
张文广副主任走到大家面前，向韩德海夫妇鞠了一躬，转过身来，对大家大声：“韩校长是我的老师，我最尊敬的老师，今参加文亮和红的婚礼，感到特别高兴。感谢大家的光临！各位乡亲父老，让我们一起祝福一对儿新人白头偕老，幸福美满！同时，祝福大家身体健康，工作顺利，阖家幸福，生活美满！谢谢大家！”他的讲话言简意赅，大家鼓掌。
韩三叔接着：“第八项，请家长德海大哥讲话！”
韩德海站起来，大声：“各位父老乡亲，今是个大喜的日子，大家来参加文亮和红的婚礼，我们一家表示衷心的感谢！感谢大家的光临，感谢大家多年来对我们一家的帮助和支持！同时，祝福文亮和红恩恩爱爱，百年好合！祝愿大家合家欢乐，幸福安康！谢谢大家！”
韩三叔喊道：“第八项，请新郎官儿、新媳妇儿对来宾三鞠躬表示感谢！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文亮和红对来宾三鞠躬。
韩三叔喊道：“韩文亮、孙红婚礼到此圆满结束!祝愿他们和和美美，幸福如愿！请各位来宾餐桌就坐，吃好喝好，祝福大家身体健康，工作顺利，生活幸福，万事如愿！”
大家纷纷找地方坐下，准备就餐。文秀在人群里看见新河镇村的酆贵山支书向爸爸妈妈这边走过来，因为她和佩轩去新河镇邮电所取钱时找酆贵山帮过忙，所以认得他。于是赶快迎上去，随佩轩称呼酆贵山道：“大哥来了？过来坐吧。”
酆贵山笑着：“我来给韩校长道个歉。”
着，走到了韩德海跟前，：“实在对不起，韩校长，我来晚了，昨还在外地，回不来，今紧赶慢赶终于回来了，差一点耽误了。”
韩德海握住酆贵山的手：“酆支书，辛苦了。”
酆贵山笑着：“恭喜！韩校长家里这几个兄弟妹妹都这么有能耐，实在让人羡慕。”
韩德海不解地：“你老弟怎么这么？咱俩一向平辈相称。”
酆贵山哈哈一笑：“以后不一样了，你韩校长女儿文秀的女婿是我的本家兄弟，所以以后必须尊韩校长为长辈了。”
韩德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不过，咱们认识多年了，应该各自认亲，咱们仍然平辈相称最为合适。”
酆贵山不以为然地：“不，我还是随着俺兄弟称呼更合适，韩校长不要推辞。”
韩德海也只好默认，把酆贵山请到公社张副主任他们的桌上。
昨接待的主要是公社及外村来送礼的客人，今接待的多是本门自家和左邻右舍，以及亲戚，当然也有昨没来得及今过来送礼的客人，如酆贵山等。
开饭之后，韩德海老两口和韩文亮两口分别开始给每桌客人敬酒，这样几十桌下来，有的客人已经吃完离席了。于是，一家人又站在门口送客人。
送完最后一批客人，家里的人才开始吃饭。接着就是做最后的扫尾工作。忙到快黑的时候，总算忙完了，都累得精疲力尽，不过这是大喜事，尽管累，却都很高兴。这件大喜事终于圆满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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