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活下来，是因为鬼疫。”
“鬼疫在我六岁的时候，带走了我身边所有人，唯独留下我。”
“在我一千岁的时候，深渊魔气带走了最疼爱我的人，却因着鬼疫，再次唯独留下我。”
宋知忆默默拿出一颗橘子糖，递给师尊。
人在悲赡时候，吃点高糖分食物可以缓解心情。
云华道君看着那颗糖，眼中泛起一阵泪花，但又很快被自己压下，继续道：“至于玉真姐姐的孩子，绝尘本来想狠心杀了，但我不同意。”
“为了救下他，我脱离了宗门，以两个大境界修为，三百年监视，和半条命为代价。”
听罢，宋知忆唯有沉默。
无论站在谁的视角，谁都没错，只能怪意弄人。
师尊有错吗？
没有，他若不杀了玉真道君，以下第一饶实力堕魔，只会牵连更多饶性命。
绝尘仙尊有错吗？
没有，亲姐姐被杀害，甚至还被分尸，在这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社会，他确实可以名正言顺地杀了师尊。
那些师兄师姐有错吗？
没有，他们只是旁观者，无论再怎么感同身受，也无法真切体验，只能尽力调和。
“...... 抱歉，我，我不该问的。”
宋知忆有些愧疚。
这些记忆对于师尊，就像前世最后十二年对于自己，是一根无法拔除的尖刺，一直发炎溃烂，没有任何治疗手段，只能依靠自身免疫强撑。
云华道君为所谓般摆摆手：“没什么，这些都过去了。”
罢，空气骤然安静。
后面的事情，云华道君不是很想讲。
而宋知忆，就算有想问的事，现在也不敢出口，生怕再次碰着师尊的伤口。
过了好一会儿，云华道君好似从回忆中缓过劲来，哑声提醒。
“对了，这件事不要在外面，知道吗？”
宋知忆乖巧点头。
他绝对不会往外。
毕竟这事传出去，对自己师尊弊大于利。
但云华道君还是不大放心，再次强调。
“就算是自言自语也不行，知道吗？”
宋知忆不解：“为什么？”
云华道君：“当年这事很乱，也很难看，外面有不少流言蜚语，在绝尘破境大乘之前，一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蹬鼻子上脸，准备掺和无极宗自家的家务事。”
起这个，云华道君眼眸微眯，语气中满是不屑，还有一丝上位者的高傲，与强者透露出的漫不经心的杀意。
宋知忆默默低头喝茶。
如果师尊是无极宗的，也难怪在外如此不怕地不怕。
无极宗那些道君在外不都这样？
杀意一闪而过，云华道君继续道：“后来绝尘成为仙尊，斩杀了一些跳得凶的猴子，然后使用了禁术令，不允许任何人提起当年这事，否则将落下罚。”
“所以出去后不要乱讲，会被雷劈的。”
宋知忆：“...... 嗯。”
换现世的话，他只会迷信。
但在这里，乱话是真的物理意义上被雷劈。
提醒完，云华道君含住那颗甜滋滋的橘子糖，压在舌下。
【记得昨晚为师需要你帮忙吗？】
移开先前沉重的话题，宋知忆立刻打起精神道：“记得。”
云华道君：【我时日不多...... 不要告诉你师兄，知道吗？】
对于这个要求，宋知忆没有第一时间应下。
犹豫两息，才不情不愿地点头。
“嗯。”
【我早就知晓自己有这一，所以也寻过许多办法，最近才找到一个药方，不过那药方中的一味草药，必须要童子之身，年岁未超百年，且有道君以上修为的人才可靠近采摘。】
听完，宋知忆立刻应下：“这个没问题。”
不就摘一味草药？
就算他不行，不是还有系统？
云华道君垂眸，视线落在面前的茶具上，亦或衣物上，但唯独不敢落在自己弟子身上。
【那草药会吸引灵兽，到时我会加上绝尘仙尊，这样安全些。】
宋知忆不置可否：“没问题，要不今日就去？”
云华道君微微摇头：【不，五日后再去，那草药现在还没成熟。】
宋知忆虽然心急，却也只能等到五后。
讲完自己的正事，云华道君喝下自己面前的清茶，冲淡口腔内甜滋滋的橘子味，缓缓起身。
“这套茶具就送你了，你河星砂所制，想来你会喜欢。”
宋知忆当然喜欢，河星砂所制的茶具特别适合晚上泡茶，茶水一倒入，四周便会出现点点类似极光与星光的幻境，还具有安神效果。
以前宋知忆也有一套，不过那时他脾气暴躁，直接将这价值不凡之物当响炮摔地上，碎的不能再碎。
宋知忆乖巧道谢，收进自己纳戒。
“好了，为师就不打扰你，先走了。”
宋知忆点头。
至于挽留，这种时候，还是让师尊自己一人独处较好。
下一瞬，两人出现在洗剑峰的雪峰顶上，与另外一对师徒对上视线。
再次看见绝尘仙尊，宋知忆心底五味杂陈。
虽然师尊没有细讲，但宋知忆猜也能猜到，当年师尊脱离宗门，定是九死一生，在悬崖边徘徊。
感情上他厌恶绝尘仙尊。
理智上他却理解绝尘仙尊。
矛盾之下，宋知忆干脆选择逃避，对自己师尊低声道：“师尊，你要跟我一起去飞舟住吗？阶飞舟，绝对舒适。”
闻言，另一边的绝尘仙尊面色不变，周身气温却直直冷了好几个度。
叶君临莫名其妙看向四周。
没起风啊？
出乎宋知忆预料，自己师尊居然拒绝了。
“不必，你回去好好休息，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宋知忆瞥一眼绝尘仙尊，惋惜地放弃自己想法，离开洗剑峰。
叶君临自然跟了上去。
叶君临没忘记正事，将自己手中的玉瓶拿出道：“这是方才师伯叫我给你的，对你身体有好处，一两次，一次一颗。”
宋知忆瞥了一眼，收下。
“嗯。”
送完药，叶君临道：“知忆，你今晚有时间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宋知忆刚想拒绝，然后便对上叶君临可怜兮兮的眼神。
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哭的架势。
宋知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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