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檐上的积水时断时隔的滴落。
独属于春雨的寒气还未消散，空气中却流淌着一股蓬勃的清新味道。
哪吒坐在廊下，看掉落满地的玉兰花。
“我想起来了——”
他。
语气平淡的像是谈论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但整个人身上却散发落寞的气息。
“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爹从不喜欢我，为什么娘亲会生我的气。”
的一个人缩成一团，那表情有些泫然欲泣。
他一向都是骄傲的不肯低头，等终于到了愿意低头的时候，才发现，那一直看着他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从那一场大战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他除了那祸患，将其拖入海滩，让众人观摩。本是炫耀和让人安心的意思，没想到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那是一条似龙似蛇的怪物，头上长着两只坚硬怪异的角，头下垂着两条须。
人群中却有人发出的惊恐的叫嚷：“这是传中的神龙啊！是神！他杀了神！弑神是要遭谴的！神一旦发怒，我们就没好日子过了！”
恐慌是一点一点蔓延开来的，然后是一致厌恶的眼神。对于未来的惶恐与对弑神肇事者的敌对交杂在那厌恶里，整齐又冰凉。
哪吒兴奋的心一点点冷却下来。
有人朝哪吒扔石头、贝壳、沙子——所有手边能找到的东西。
螺拦在哪吒身前哭喊：“他救了我啊！是他救了我！我们再也不用嫁女了！这难道不好么？你们为什么要打他？他哪里错了？？”
可没有一个人听她的。
所有人都愤怒的盯着哪吒，然后不知是谁起的头，愤怒的人群对着三太子的尸首跪下忏悔。
“神啊！原谅我们吧！”
“原谅我们吧——”
这是一众随之附和的声音。
哪吒觉得自己浑身的血要凝固了，潮湿腥咸的海风吹了过来，带来一阵让人哆嗦的寒意。
他转身就走，却不妨被螺拦住了。
“谢谢救了我。我没有珍贵的东西报答你，把这个珠子给你。”
一粒莹润细的珠子塞入哪吒的手心，犹如一束的白月光。
微微的暖意从那手掌中传递过来。哪吒抬起头，对上螺含笑的真挚目光：“这个可以护身的。你拿着。”
哪吒回到了家中，却不见了殷十娘。
殷十娘早在他赌气离去的时候，出去寻他去了。
李靖见了他又是一阵气闷：“畜生，你还知道回来？”
回答他的，是哪吒的无视。
“逆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看见哪吒敢这么对自己，李靖的气闷很快化作了腾腾而起的怒火。他拦住哪吒，喝问道。
“好狗不挡道，你让开。我要去找我娘。”
哪吒蹙眉道。
“孽障，你有本事再一遍？”
李靖闻言面色一沉，拔下腰间的宝剑冷冷问道。
“哼，你以为你有宝剑我就怕你不成？以你的武艺，未必打得过我！”
哪吒轻蔑的看着李靖第三次朝自己拔剑，终是忍不住将压在心底许久的心声都抖了出来。
李靖被激的二话不拔剑就砍！
畜生，本事了你！我李靖堂堂一关总兵还打不过你个毛头子！
心中的怒火转化到手上，就是比平时速度更快的劈砍。
哪吒三绕五绕，抓紧时机，混绫一出，就将那来势汹汹的剑给缠了过去。
“我就了你打不过我——”
哪吒将剑丢在一边，不屑道。
陡然被缴剑，李靖本就肝火上升，再遇哪吒言语挑衅，如何能忍，当下赤手空拳上前来揍。
哪吒虽对李靖不满，但也不敢下重手，于是躲了几拳后，一纵身跑了。气的李靖在身后跳脚大骂畜生。
殷十娘没找见，哪吒却感到十分疲倦，于是寻了一棵树靠着，却不曾想，一下子睡着了。
梦里，螺在尖声大喊：“哪吒——咕嘟嘟——咕嘟——”
话还没完，喉咙就被突然涌来的水咕嘟嘟灌入，她挣扎着扬起脸，却转瞬又沉了下去。
看那口型，像是两个字。
哪吒一下子惊醒了。
那未完的话，被哪吒自动理解为——救命。
螺有难。
哪吒朝着珍珠镇奔去，却见那里已经成了一片汪洋。
看不见房子，看不见街道，看不见沙滩。
螺也不见了——
哪吒的心一下子冷了起来。
正伤心间，却见一只绿色的大龟朝自己游了过来。
那是螺的哥哥，哪吒知道。
是他叫醒晕倒的自己，将自己带入三太子的宫殿。
他嗬嗬的叫着，不断将哪吒往远处推。哪吒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由着他。
螺哥哥却急了，推的力气更大了。
“你知道螺在哪里么？”哪吒问。
螺哥哥摇了摇头，嗬嗬的叫个不停，还用生出蹼的爪子拍自己的胸膛，眼睛都红了。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螺哥哥更猛烈的摇头，然后指了指上，用不容置疑的态度将哪吒往前推。
上堆着墨色的乌云，不时有闪光在遮蔽日的乌云间游荡穿梭。
哪吒看着翻涌的乌云沉默了：真的有神存在么？老爷真的发怒了么？
螺哥哥见哪吒不动，一下子急了，钻入水中不见了，没过一会儿，他寻了一个枝叶繁茂的断枝咬着朝哪吒游了过来。
湿淋淋的树枝兜头盖了下来，哪吒掰开枝叶从树枝的间隙钻了出来，吐出一口浊水，喘气道：“你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又一根湿漉漉的树枝。
这一次，哪吒及时扔出了混绫，将那树枝卷起来，抛到远处去了。
纵使如此，树枝扬起的水迹仍旧如夏日骤雨噼啪啪落了他满头满脸。
一阵冰凉从后背钻入心窝，哪吒怒气冲冲的瞪向螺哥哥，却发现，他长满幽绿鳞甲的脸上满是殷红的血，一双挤在一起的眼睛里，满是祈求和焦急。
“你的意思是，让我快逃？”
哪吒将那推搡的动作、遮盖的树枝和眼前这一双似有千言万语的眸子联系在了一起，推断道。
螺哥哥赶忙使劲点零头。
就在此时，一声威震八方的怒喝响彻云端，一只巨大的龙头从乌云的缝隙里垂了下来。
虎虎生威的龙目转了几转，盯着了哪吒所在的地方。
“哪吒儿，纳命来！”
罢，一道水龙从穹怒啸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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