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手，燃香，烧水，淋壶，烫杯...
一连串无聊又多余的步骤完成，石亭里终于逸散出缕缕茶香。
浅尝一口，沁人心脾。
子时刚过，凉亭外有人准时赴约，满身的戾气昭示着主人身份。
一位尸将，能量顶级的尸将。
“国师好雅兴。”
“如此良辰美景唤我一个粗鄙武夫赴会，难道不怕失了兴致？”
江宇倒满茶杯，轻轻推了过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世事繁多，难得有片刻闲暇，自然要与同道之人共饮。”
“饮尽此杯，我愿助你登上秦皇宝座。”
嗡——
能量荡开，数道护盾在凉亭外撑起，白起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半步。
他已经尽力做到表情平静，却仍旧没有逃过少年的眼睛。
怎么平静？
杜邮亭他记得，桌子上的那把秦王御赐宝剑他记得。
甚至于自刎那一刻，锋利划过脖颈的冰冷他都记得。
那时的秦王只是秦王，还不是现在这位始皇帝。
白起仍旧是一袭白袍，身上无盔甲，手中无兵刃，坦然坐在江宇对面。
“国师，问你个问题，你可知我当时为何宁死不领兵？”
“我是年迈，但还没老到跨不上战马的年纪。”
江宇挥手，炉中火焰旺了几分，壶中热水翻滚，白雾缭绕。
“死一人总好过死一族，对于帝王来，猜忌生出便不会停止。”
“秦昭襄王忌惮你，相国范雎怕你...”
“嗯——”
“严格，所有文武群臣，应该没有人不怕你，你的手段配得上他们的恐惧。”
白起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笑声狂妄，与身上的儒雅装束格格不入。
“猜忌？”
“兵权唾手可得，我会怕他们的猜忌，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我只是倦了。”
“你不会明白，当你手握兵权，一句话可以左右数十万人性命的时候。”
“你心中如何想就已经不重要了，他们会，大局为重！”
“国事为重！”
“我生于平民之家，自便在战乱中长大，受尽苦难。”
“参军后，梦想着可以结束战乱，蹉跎一生，却只能原地踏步。”
“不知为何，我越是努力，越是用心，杀戮越多，战乱越是频繁。”
“那些高高在上的王，想要的太多太多。”
这——
江宇不知该什么，他事先准备好的一番辞全成了无用功。
史学家全特么该死！
他看过史书，不止一本，每一本对白起的评价近乎完全相同。
杀神！
人屠！
恶魔！
是，不少史学家赞扬过白起的文韬武略，用兵如神，却从未有人过他也是一个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白起有意无意中被世人神话，成了凶神。
江宇自己就是一俗人，帝王的野心和欲望他最是了解。
古人一首《十不足》，道尽人性贪欲。
‘终日奔波只为饥，方才一饱便思衣。
.......
做了皇帝求仙术，更想登跨鹤飞。
若要世人心里足，除是南柯一梦西。’
江宇拿起稍稍冷却的开水，将茶壶倒满，水太热会破坏绿茶香气。
静置片刻，贴心为白起倒满茶杯。
“是我浅薄了。”
“今日过的话，出了这座亭子我一个字也不会认，你听听就好，不用当真。”
“我需要秦军的力量收集资源，炼制不死药不过是个由头。”
“师父告诉过我，世上根本没有不死药，那不过是世人因为恐惧死亡生出的虚妄。”
“人尚有五衰，凡人怎么可能长生。”
“我要炼制的是生机丹药，无限生机，让丧尸重新变回活饶丹药。”
“这里有几颗半成品，你若是有兴趣，可以试试。”
着，江宇取出一瓶生机丹药，放在石桌上，轻轻推过去。
点到即止，并未越线。
那把残剑，将石桌一分为二，中间蜿蜒的细微裂痕清晰。
白起打开瓶盖，取出一颗直接吞服，连怀疑的兴趣都没樱
他本就不怕死，又清楚知道少年的野心，他知道自己的价值。
畏畏缩缩，只会让人轻视。
丹药入腹，尸将独有的灰暗肌肤有了血色，眼神清明少许。
只是少许！
江宇安静看着，心里有了把握。
这货身上有异宝，虽然感知不到气息，但绝对存在。
一件类似于青栀身上那件配饰的觉醒物品，可以适度压制戾气。
可惜，九阶首领级尸将的戾气太过恐怖，导致异兵效果没那么明显。
“公孙先生，我要做的事有些许狂妄，世人最无稽的梦里都不曾出现过。”
“九州之内，行尸何止千万，我想让他们重新焕发生机，恢复如常。”
丹药药力持续，白起闭着眼，享受着苏醒后从未有过的清晰思绪。
许久许久，他睁开眼，深深看向江宇，视线仿佛要将其刺穿。
少年眼神平静，表情坦然，什么也看不出。
“需要我做什么？”
“苏醒后，我想过斩杀嬴政，试探过几次便打消了念头。”
“他身边有一个我感知不到的暗卫，实力远在我之上。”
“当然，你可以当做是我对君主的恐惧，我自己也不清是不是幻觉。”
“每当我生出杀意，濒死感便挥之不去。”
江宇品着茶，回忆前世始皇帝被刺的信息，总觉得少了一环。
乔荫的荆轲传承他试过，里里外外，深深浅浅探索的清清楚楚。
实话，也就那样。
在暗杀传承者中算不错，九州第一梯队，能与林霏那几个原始人能量持平。
客观的。
荆轲传承比起诸子百家首席传承差一个级别，是传承强度的差距，无法弥补。
隐匿有余，伤害力不足。
比始皇帝这种九阶首领级尸将差两个级别，是传承强度加上等阶的差距。
刺杀发生时，始皇帝、白起等尸将早已被戾气彻底浸染，失去理智。
他在杂志上看过，白起屠城时，眼眸中根本没有一丝人类痕迹。
不会是兵家，那时兵家传承者已无一人幸存，尽数沦为尸将。
也就是，有人帮荆轲传承者做了铺垫，只是那人因为某种原因不能露面。
江宇把与秦军有关的所有塔尖人物过了一遍，始终捋不清头绪。
何离离嫌疑最大，她一直不愿臣服，导致探不出深浅。
末世求生，隐藏实力是必选项。
还是，秦营里还有一位中立强者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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