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霜接着:“在我的时候这笔钱一直由家里的长辈管着,我分配到华一前,我阿婆才把存折给了我……也就2、3千块钱,哪有上万那么多?”
“哦哦,是这样。”老张听得直点头。
陶霜见状叮嘱道,“张师傅,这事你可别和其他人呀!”
“陶,你放心。我谁也不。”
“那好,那我就先走了。”
老张特别喜欢下象棋,陶霜知道他这么早就回了办公室,十之八\/九是为寥隔壁办公室的老纪。老张和老纪的象棋水平差不多,是一对铁杆棋友,他俩每都要下几盘棋,过足了瘾再下班。
果然,只见老张把瓜子点心往抽屉里一塞,嘴里:“你先走。我等老纪过来,杀上几盘再走。”于是,陶霜拿上自己的挎包,和老张了句‘明见’后就离开了华一。虽然老张保证不告诉别人自己刚才的话,但陶霜知道他等会就会告诉老纪,因为老纪在他的心里不是‘别人’。
所以在华一这样的地方很难有秘密,因为人人都有不是‘别人’的自己人。好在陶霜一来有高四海的提醒,二来有满肚子的秘密,在心里一直绷着弦,打从第一次踏进华一的校门起就奉挟少多干’的原则行事,所以她的事才没被人传得太离谱——同时分来的新人里,除了兜里有钱的事,她的闲话是最少的。
陶霜这样谨言慎行的过了两年,包括周大主任在内的一众校领导或多或少都对她都有过‘谨慎能担事’之类的正面评语,这也是陶霜敢争夺去华师大进修的名额的底气。
从华一所在的瑞虹路坐电车回洪阳街足有四站路,陶霜坐了三站就下了车,她要去菜场买菜。进了菜场,陶霜买了一篮子的青菜,然后就去了附近的一个巷子。在巷子尽头的一家烟纸店前,她停了下来。
“哎呀,下班啦,我立马给你拿东西。”
抬头见到是她,店里的中年女人立刻就满脸是笑。先看看外面,见确实没人,她才倾下身,拿起两个菜篮子,放在了窄窄的玻璃柜上。
这女人是王,人称王姆妈,用陶霜前世的话她是个掮客——只要有钱,从她这里能买到不少不要票的好东西。需要什么得先和她一声,她要能弄来就会当场要一半定金,然后两三后买主就能见到‘货’了。王姿是她的常客,自打不在迷雾镇买肉后,陶霜也成了她的常客。
“你看看,对不对!”王姆妈拿出的两个篮子,一个装着一只鸡,鸡嘴和鸡爪都被绑着的一只活母鸡,一个则装着红枣花生和芸豆。揭开篮盖,陶霜看了一下,就拿出15块钱给了她。
“我走了。”怕被人看见,陶霜拎着篮子转身就走。
王姆妈把钱收好,又开始打瞌睡。
陶霜拎着三个篮子走到4弄2号的后门时,正好遇上了下班的吴晴。
“这么巧。”陶霜笑了笑就往里面走。她和吴晴现在就是遇上了才打招呼的普通邻居而已。
“是巧……”吴晴站在门槛外不动了,她目送着陶霜上了楼梯。想到刚才看到的陶霜篮子里的那只鸡,她不由就咽了咽口水,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鸡肉了……陶霜的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花光呀?
陶霜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吴晴相信她手上的几千块钱迟早会花光的,并以此坚信自己会看到陶霜狼狈不堪的那一,她却不知道要不是怕惹人怀疑,陶霜存折里的钱早已经上了2万了——这两年里,她和孙齐圣飞来迷雾镇上不要钱的牲畜的内脏和下水,交给老瘪,然后就能每进账50块钱。
而刚才,陶霜在华一和老张的那些话则是除了徐阿婆和孙爷孙奶之外的其他人所知的‘真相’。
原本,陶霜和孙齐圣是这样打算的:他俩会在洪阳街附近的垃圾回收站看到一个老家什:一个漆满黑漆仿佛木头样式的金佛像。孙齐圣会‘恰巧’刮掉佛像脚底的一丁点黑漆,然后又惊又喜的两人就把金佛像悄悄的拿回同寿里,接着把佛像给徐阿婆和孙爷孙奶看……等金佛像被换成了钱,两人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有钱人’,至于对外怎么这个事,他们准备和徐阿婆孙爷孙奶商量着办。
那时,连金佛像陶霜和孙齐圣都在迷雾镇金店的目录里看好了,只等存够了金基尼就买下来。谁知道却出了迷雾镇药材的事,这下子就全乱了。陶霜不知道孙爷孙奶会怎么想,但她知道徐阿婆会怎么想——外孙女总能买到仙药似的葛根粉,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捡到一个能换一大笔钱的金佛像,而且这两件事都和孙齐圣有关,这种‘巧’事陶霜知道徐阿婆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所以,陶霜左思右想后,决定放弃捡老家什的计划。那该怎么变成有钱人呢?她和孙齐圣一番商量后,决定相信老人们的智慧。于是他俩找了一把三个老人叫到了一起,当着老饶面拿出了5根大黄鱼,只这些金子和葛根粉一个来路。
陶霜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徐阿婆和孙爷孙奶当时的表现:他们先是惊讶,然后面面相窥了好一阵,接着是孙奶奶先开了口,她有些激动的:“徐阿姐,这些大黄鱼的事还得和前面葛根粉的事一样办才好。我家孙仲不能,你家谷霞也得瞒着。”
孙爷爷立刻就点头,徐阿婆则想了想,才:‘也好。不过得想个来路——我这边就这是我家霜的爸爸留给她的,她阿婆死前给了我,让我帮她管着。’
孙奶奶就:“我家大圣的那一半就是我的嫁妆好了。”
孙爷爷则:“先告诉孩子的爸妈一声,免得出了纰漏。”
陶霜和孙齐圣没信错人,三个老人不但没有追问,反而三言两语间就把遮掩的法子给想好了。5根大黄鱼重5斤2两,孙爷拿着它在外滩的人民银行里很顺利的换到了5160块钱。然后三个老人带着陶霜和孙齐圣去了邮局,用家里的户口开了两个存折,把5160块钱对半存在了两张折子里。
那回到家,徐阿婆打电话叫来女儿女婿,然后当着家里所有饶面,把折子给了陶霜,并明了‘来路’。孙齐圣的折子却被孙奶奶扣下了,折子由她保管,孙齐圣要用钱就找她要——这就是赤佬和乖囡的差别待遇。
拿到折子的当月,陶霜就开始向家里交生活费,每个月50块钱,全用来补贴家计,二舅和二舅妈知道后什么都不要,却是拗不过陶霜,迎国迎泰采秀三个鬼倒是乐得不行,因为家里能吃上肉了。
很快,陶霜成了‘有钱人’的事就在同寿里传开了——为了错开时间,孙奶奶有值钱嫁妆的事是在半年后才被孙爷爷‘很不心的’出去的。那之后,有半年的时间‘大喇叭’李照弟的嘴就没离开过陶霜和程家。
“陶霜买了只手表,进口的,奥米加还带日历……没300块买不到的!”
“程家现在吃香的喝辣的,程采秀过个生,就买了个好大的大蛋糕,那架势,啧啧!”
“陶霜买了台电唱机,还买了一打的薄膜唱片!”
“陶霜又……”
在李照弟的传播下,陶霜和程家成了有了钱就阔气起来的话题人物,于是陶霜明面上的2、3千块钱就在邻居们的嘴里就不停的往上打滚,越传越多,现在已经成了7、8千了。
想到流言传到华一后就又夸大了2千,陶霜真觉得哭笑不得,为镣调些,她连自行车、缝纫机都没买,哪知道还是越传越夸张。
……
迷雾镇,巡夜人屋。
和孙齐圣一起巡完夜后,陶霜开始记账。记完,她叹口气,“账上的金基尼比上个月又少了50。”陶霜感觉如今的日子只能用冰火两重来形容。在上海,钱多得几乎用不完,还得憋着藏着用才行;而在迷雾镇上却一文都存不下来了。
然后她又想到白在学校发生的事,不由转头和孙齐圣:“大圣,我觉得为了以后能光明正大的花钱,我还是得当干部才行!”
“这话怎么?”两人和好后,孙齐圣又可以作霜的沙发了,他边边抱紧前面软软香香的身体。
“你看——同样是突然有了钱。同寿里的人对你家就没有那么惊讶和感兴趣,因为大家都知道你爸爸在深山里造原\/子弹,而孙奶奶又是民国时有名的银嗓子,所以你家有钱好像是应该的;而我有钱就成了个奇闻。
还有,姿姐也是呀,大家知道她家里是高干,就觉得她怎么吃用都是应该的。去年我和她一起买的呢子大衣,李照弟揪着我问了好几次,却提都没提她也有一件的事。所以,我还是得当上干部才行!”陶霜为表决心还握紧了拳头。
“这就姜—”孙齐圣笑了,“要想穿龙袍必得先当‘太子’!”
“对呀”,陶霜大力点头道:“哪怕为了买齐三转一响,我也得当上‘太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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